顾念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她在想他说的失业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失业肯定不是真的，江城是一手创造的，失业肯定是不至于的。
    江亦琛转身。
    顾念瞬间低下头。
    他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喝水。
    顾念抬起眼便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那样的深沉，眼眸之中像是有浩瀚的星辰。
    从她清醒之后，他便是这样看她。
    江亦琛本来就不是喜欢说情话的性格，他对顾念说过的情话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尤其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说过我爱你这种话，甚至于很多时候，他在被她冷漠的态度所刺伤的时候，一度对这段感情产生了怀疑。
    话语或许可以克制住，感情或许可以不需要通过语言来表达，我爱你可以永远不说，可是眼神之中流露的感情却始终克制不住。
    顾念慢慢抿了一口水。
    她在躲避他的眼神。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江亦琛的。
    听声音是宴西打过来的，好像有事情要江亦琛去处理，但是江亦琛只是淡淡道：“我现在抽不开身。”
    宴西：“……”
    江总可太淡定了。
    汤加钰这样在他面前舞，他都不介意吗？
    他挂了电话。
    看到顾念在望她，眼神有几分探究。
    她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你真没事吗？”
    江亦琛骗她：“我这几天都在休假，其实我买了去瑞士的机票，但是没去成，来医院休息了。”他唇角扯开，用轻松的模样说这种话。
    可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江亦琛把她当傻瓜，觉得她什么都不了解。
    她问：“你去京都也是去休假吗？”
    江亦琛愣了会。
    顾念想到她为他的那些担心，总觉不说出来憋在肚子里有些难过，可是发作出来在这个时间段似乎又不合时宜，她依旧如同往常那样习惯性克制的感情。
    那么多年的痛苦和磨难，已经让她学会了隐忍与克制。
    说得好听点是成熟了。
    可是若是被迫这样成熟。
    那宁愿永远都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她不会朝他发脾气，宣泄情绪的时刻几乎没有，情绪流露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拿捏得极好，不会超出尺度之外，可是越是这样，越显得刻意。
    就比如现在，那些情绪又被她压了下去。
    江亦琛觉得她好像不太开心，可是为什么不开心，他觉得有很多原因，但是一时之间又判断不出来，他回：“没有，处理了点急事。”
    顾念就猜到他会这样说。
    那就隐瞒着。
    反正彼此也是各有秘密，互相隐瞒。
    江亦琛在这停留了会，也不想打扰她休息，嘱咐护士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情跟自己说。
    宴西又打了电话给他，要他回公司处理。
    合作案没有拿下来，他的确是自责的，可是和顾念的安全相比，这些似乎都变得开始不重要起来，面对顾念，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宴西在董事会上帮他挡了无数枪子儿，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每次开董事会的时候，江亦琛都想笑，这帮人因为涉及到各自的利益，总是在吵吵，这回因为合作案的事情又吵了起来，而他是主要的攻讦对象，尤其以汤加钰为首的派系，仿佛要他引咎辞职才肯罢休。
    他开了整整八个小时的会，筋疲力尽，坐在车后座的时候，司机问他去哪？
    江亦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迷茫。
    他在这个城市有无数的房产，还有一座会所，名下财产无数，即便如他开玩笑那样失业了，可是他财产依旧不会缩水。
    时至今日。
    江城集团ceo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有没有，影响并不是很大。
    司机以为他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
    他想了想说：“去星河雅苑吧！”
    虽然这里已经是顾念名下的房产了。
    但是他偶有怀念，这里是她和他生活的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是一个像家的地方。
    密码还没有换。
    江亦琛开了灯，看了空旷的客厅。
    他想她以后还是要走。
    到时候又是他一个人。
    孤单从来都没有变过。
    江亦琛在客厅坐了会，最后上了书房。
    顾念嫌弃他带去的书太过无聊，他就想找些有意思的书给她。
    财经方面是他要看的书，建筑设计方面是她看的书，他站在巨大的一排排的书架前面，一排排找过去，最后看到了一些文学小说。
    书架这么多年没动过。
    是她整理归纳分类的，现在还是原封不动。
    他随手抽出了一本书。
    是本温暖治愈的爱情小说。
    那会好像很流行这种自述，是一位女作家的书，记录的是自己和老公从高中恋爱到考上一个地方的大学，最后结婚的故事。
    女作者是微博网红，现在和老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美满幸福。
    江亦琛翻了翻。
    顾念那会还有作笔记的习惯，甚至还喜欢在书的空白处画画。
    谁还没有少女爱做梦爱憧憬的时候呢！在没有人被爱情伤过之前，所有人都是满怀期待的，就像是她在书的最后一页写下的那句我爱你，有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江亦琛却在书的空白处多次出现，有时候是长着翅膀头顶光环的天使，有时候却又是小恶魔。
    那会儿他时好时坏，一半天使一半恶魔也可以说的过去。
    关键是小天使小恶魔身上都清晰标注了他的名字。
    他终于难得笑了起来。
    …………
    顾念的嗓子终于好了点，能说话了，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沙哑，看着江亦琛给他带来的几本少女系的书还有漫画，颇有些震惊问：“在……在哪里弄来的？”
    “家里书房，你以前应该经常看！”
    顾念：“……”
    她怎么有一种黑历史被人发现的窘迫感。
    不知道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顾念翻开了自己好多年好多年看的书，果不其然有自己伤春悲秋的痕迹。
    那时候，等于是刚谈恋爱吧！
    每天都是患得患失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
    不知道江亦琛有没有翻开来看哦！
    顾念抬起脸。
    正好他也朝她望过来。
    那表情颇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