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阎再次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递到曲星辰嘴边，每一桌上摆的都是搭配好的套餐，糖醋排骨只有两小块，曲星辰看着面前喷香的排骨，没有张嘴。
    宋明亮已经坐回真正的六号位置，手里捏着筷子，半晌没再进食。
    他双目膛大，死死盯着眼前的餐盘，捏紧筷子的手青筋暴起。
    啪！
    一声脆响，几人同时望去。
    秦雅芝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轻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峰从自己的位置走过去，拍了拍秦雅芝的肩膀。
    宋明亮突然干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事的，我不会出事的，这又不是npc定的规矩！我为什么会出事！
    他望向了秦阎，直言道：
    你是玩家？对吧？
    秦阎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下曲星辰腰间的软肉，曲星辰立刻张嘴含住这一块排骨。
    在几名男女视线望过来时，曲星辰抬眼，眼眸水润，像一个被恶魔胁迫的无助平民。
    秦阎这才吃了口青菜，冷漠说道：
    规矩是校长交代的。
    他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
    宋明亮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秦阎，仿佛秦阎是这个世界里罪大恶极的厉鬼：
    你骗我！你骗我！
    接连怒吼几句后，宋明亮突然冷静下来，他撇嘴难看的嗤笑：
    你想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规矩让我们自乱阵脚？我还没那么笨。
    话落，宋明亮低头开始狼吞虎咽。
    曲星辰一手用力拍开秦阎在他腰间作恶的手，在几人吃完后站了起来，几步窜到袁雪身后。
    袁雪一把护住自己皱巴巴的衣角，对曲星辰怒目而视。
    曲星辰眨了眨眼睛：
    袁雪同学
    袁雪护着衣角的手迟疑下滑，曲星辰眼疾手快的揪住了衣服一角。
    袁雪嘴唇抖动，换了个话题：
    你跟新老师是什么关系？
    曲星辰偷偷看了眼站在食堂门口的秦阎，立刻收回视线，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我不认识他！他好可怕！
    秦阎掐过曲星辰腰间软肉的左手指尖互相碾压，他走到门口，说道：
    六点半早自习，快点吧。
    八名转学生立刻跟了上去，顺序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总是跟在最前面的宋明亮戒备地走到了最后面，跟在袁雪和曲星辰身后，而中年男人仲刚则走在了最前面。
    秦雅芝依旧紧紧挨着许峰，双手抱着许峰健壮的手臂，丰满的身材挤压在许峰的手臂上。
    走出食堂后，玻璃门在身后关上，光线依旧昏暗。
    曲星辰回头，食堂外围的玻璃墙上影影绰绰映衬出食堂内的场景，密密麻麻的人影坐在桌边，一闪而逝。
    袁雪回头看他：
    怎么了？
    曲星辰摇了摇头：
    没事。
    秦阎作为新老师，恪尽职守的带着八名转学生去了教学楼。
    教学楼细长而高，比起破旧的宿舍楼和低矮的食堂，教学楼显得先进而独特。
    照旧是秦阎先一步进去，几名学生陆续跟上。
    教学楼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该有的讲课声音。
    教学楼一共十三层，你们的教室在七层。
    穿过宽敞的一楼大厅，走到角落的电梯，秦阎按了电梯键，静静等候。
    曲星辰盯着工作正常的电梯，心中疑惑，什么时候来得电？
    袁雪四处张望，走向一旁的走廊，一楼也有教室，就在大厅两侧的走廊里。
    顺着教室后门上的玻璃，袁雪向里看了看，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曲星辰一直拽着袁雪的衣角，袁雪动起来，他也跟着走了过去。
    教室里虽然无人，但是黑板上却写着密密麻麻的习题。
    袁雪又看了另外一间教室，仍旧没人。
    她走回来，问：
    这学校没有其他学生吗？
    秦阎面向电梯门，金属的电梯门映照出他的身影。
    校长说今年生源很好，学校几乎爆满。
    话落，一丝凉气窜进八名转学生的后脊骨。
    学生爆满的学校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宋明亮脚尖不停点着地板，他突然走到一旁的安全通道，说：
    不能坐电梯！大家也不是新玩家了，都知道电梯是出事频发的地方吧？
    话落，几人若有所思。
    比起楼梯，电梯封闭，不断升高，如果出事，便是避无可避。
    几人开始犹豫，这时电梯到了，电梯门在几人面前缓缓打开。
    狭小的空间凌乱脏污，四面喷溅上深红的液体，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尚且新鲜，向下划出蜿蜒的痕迹。
    上一秒还在犹豫的几人纷纷站在了安全通道前，只有曲星辰留在了原地。
    宋明亮讥讽地看了一眼秦阎，随后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迈上了楼梯。
    其他几人纷纷跟上，袁雪最后看了眼站在原地的曲星辰，也跟了上去。
    安全通道的门缓缓合上，挂在门上的绿灯突然熄灭。
    秦阎转身，身后是诡谲的电梯，他向曲星辰伸出手：
    跟我走？
    曲星辰上前一步，啪一声拍开秦阎的手，当先走进了电梯，秦阎轻笑，立刻跟上。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合上，脏污的金属门映着两个人的脸。
    曲星辰盯着金属门上秦阎微勾的唇角，视线一扫，瞥到金属门上面一团乌黑的倒影。
    那倒影在微微晃动，似在观察下面的两个人类。
    曲星辰瞳孔微缩，头向上抬，想要看过去。
    秦阎突然伸手压下他的脑袋，带着他转了个圈，站在了电梯的另一侧。
    他强迫曲星辰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乖孩子不要乱看。
    滴答滴答
    原本两人站的地方缓缓低下几滴血水，越滴越多，汇聚成了一摊血洼。
    曲星辰嗤笑：
    秦阎，我们是什么关系？不需要你管我。
    他转身，站在了一旁，但并没有再向上看。
    秦阎的声音带上些许无奈：
    星辰
    曲星辰打断他，告诉我，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哪？
    电梯门打开，秦阎从曲星辰身边擦肩而过，只说道：
    星辰，你要小心。
    曲星辰闭了闭眼，从电梯里走了出去。
    两人沉默地站在安全通道的出口处，等待其余七名转学生。
    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中年男人仲刚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许峰和秦雅芝，剩下的几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袁雪最后一个上来，气喘吁吁的来到几人身边，爬七层楼还是太高了。
    曲星辰默默地站在了袁雪身边，袁雪脸颊通红，看他：
    你没事？
    曲星辰茫然的摇头，满脸无辜。
    秦阎往一侧走廊走去，催促道：
    时间不多了，快点。
    几人立刻跟上，谁都不想因为迟到破坏规矩。
    转学生的教室在七楼左侧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这间教室竟然没有窗户。
    秦阎打开墙边的开关，随着灯光亮起，头顶老旧的风扇也跟着转了起来。
    灯泡颜色暗黄，安装在风扇下面，扇叶每一下转动，都会在下面投射出一片旋转的阴影来，导致教室里时暗时亮。
    教室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秦阎高大的身形从门口的位置让开。
    他看了眼身后的几名学生，从口袋里缓缓掏出小本子，翻开后开始点名。
    被点到的人依次喊到，最后，秦阎点到：
    宋明亮？
    余下的几名学生面面相觑，袁雪小声嘟囔：
    谁是宋明亮？
    曲星辰低着头，卷翘的睫毛落下来，留下一小片阴影。
    宋明亮失踪了。
    这些人却不记得宋明亮这个人，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
    曲星辰稍稍抬眼，向秦阎看去。
    恰好秦阎用指尖顶起宽宽的帽檐，深邃的眼眸与他对视。
    秦阎还记得宋明亮这个人，曲星辰眼眸微眯，又低下头去。
    按照号码牌坐好，不要坐错。
    在秦阎的指示下，几名学生纷纷走进暗沉的教室。
    曲星辰手插进口袋里捏住自己简陋的八号纸条，秦阎站在曲星辰身后，指着教室最后面。
    曲星辰同学，你因为没有好好吃早餐，所以老师要惩罚你站在教室最后面听课。
    曲星辰松了口气，走到教室最后面站好。
    见转学生们纷纷坐好，秦阎便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关门。
    曲星辰从教室后门的玻璃上，看到秦阎离开时冷漠的侧脸。
    不知是玩家还是npc的新老师秦阎离开，剩余的几名玩家开始讨论起来。
    中年男人仲刚粗着嗓子：
    这次的世界只要按时间上课下课，等到三天后参加欢迎会就可以了？
    瘦弱女人秦雅芝颤抖着问：
    参、参加完欢迎会之后呢？
    许峰道：
    应该就可以离开学校了，这样就算通关了。
    袁雪回头看了眼站在教室最后面的曲星辰，这才接话：
    当真这么简单？新老师说过，这个学校的学生已经爆满了可是那些学生呢？从我们来到这里，一直都没有见到其他学生，就连老师，也只有他一个。
    早自习在几人的低声讨论里结束，曲星辰站在教室最后面，低垂着脑袋像是受惊过度的模样，一句未言。
    八点，震耳的铃声响起，第一堂课开始了。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响起，时明时暗的灯光下，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听着走廊外的声音。
    声音逐渐靠近，越来越近
    秦雅芝捂住嘴，眼泪从眼中不断溢出来。
    吱呀
    被秦阎临走时关好的教室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视线里没有任何人进来。
    但是
    哒哒哒
    高跟鞋击地的声音出现在室内，讲台上的粉笔盒自动掀开盖子，一只粉笔漂浮在了空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拿起了粉笔。
    粉笔缓缓接触黑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黑板上写字。
    字迹从缓慢到急促，最后几近凌乱。
    头顶的风扇忽扇作响，灯光时隐时现。
    黑板上，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浮现出来。
    请同学们，依次上来解题。
    第5章 贞德全封闭学校 你好丑啊。
    空荡宽敞的教室，零散坐着几名学生。
    这些学生年龄各异、穿着各异，此时共同面对黑板上独自挥舞着的粉笔。
    坐在最前面一号位置的是几个男人中一直未曾说过话、存在感很低的一人，如果按照顺序，第一个该上去答题的就是他。
    粉笔在黑板上点了几下，如同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捏着粉笔思考该出什么题。
    第一笔落下，越来越潦草的字迹出现在了黑板上。
    鸡兔同笼，共17个头，42条腿。问：鸡有几只，兔有几只？
    问题写完，一号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过是简单的鸡兔同笼题，他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黑板旁。
    讲台后一片阴冷，一号男人强忍着惧怕，转身从讲台上拿起一只粉笔，点在了黑板上就要作答。
    独自停顿在空气中的粉笔却又动了起来，在问题下面，缓缓写下：
    请三号上来解答。
    已经写下第一个字的一号男人浑身一僵，他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粉笔，那名看不见的老师就站在他面前。
    这不是让一号来解答的问题，他下意识的以为依次就是按照号码牌的顺序，便主动走了上来。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排在了一号而已。
    一号男人手里还捏着粉笔，他僵硬着从讲台上下来，重新坐回座位上，仿佛有阴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监视着他。
    分得三号牌的袁雪站起来，镇定地走到黑板前答题。
    她是一名高三学生，这样简单的题目根本难不倒她。
    曲星辰站在教室最后面，在一号男人坐下时，风扇转动，扇叶遮挡灯光的瞬间，黑压压的人头一闪而逝。
    这间教室，坐满了学生。
    身着红裙的老师，正站在一号男人面前，低着头认真观察他。
    下一刻，一切又消散不见。
    袁雪快速写下答案，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轻呼了一口气。
    袁雪之后，剩余的几人被依次叫上前去答题，问题天南海北，不分文理，但都不难。
    曲星辰站在教室末端，四周是阴冷的空气，他与两侧桌椅距离不超过半米。
    他神情淡漠，微微歪着头看向前面的几人，卷翘的睫毛丧气的垂着。
    看不见的老师没有叫失踪的六号转学生宋明亮上前答题，是否这所学校已经默认这个人的失踪抑或死亡？
    当除曲星辰外的几人纷纷答完题后，飘浮在空中的粉笔缓缓落下，落到一半突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老师突然发现了一名站在教室最后面罚站的坏学生，她决定好好看看这名坏学生。
    其余人都盯着掉在地上的碎粉笔，惊魂未定，没有人敢乱回头。
    曲星辰看着一抹红裙时隐时现，正向他靠近。
    风扇转动，光影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