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姚红抬起头，面上有些纠结，又有些愧疚，想到人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来安慰自己，低下头，做好准备，才开口，“双双她也算是走了歪路了，小乔啊，我对不起你，因为双双的有些假话，让你受了些委屈。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容易听人挑唆了。”
    “妈，您没错，那些话您怎么能分辨出真假。我都没放在心上，现在误会解开就好了。”沈乔怕人心里有压力，继续开慰。
    姚红感受到沈乔的体贴懂事，拍拍手，一撇嘴，对人增添了喜爱，笑着说：“我知道了，那你奶茶店忙完了。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吧！累了几天了，该歇歇了。”
    “好。妈，那我今天就回来住。”沈乔忙点点头，心里再乐意不过。
    姚红一瞅上班时间快到了，就忙起身叮嘱人就在家里休息之后，自己上班去了。
    第413章逃不过的劫
    连轴转了几天，沈乔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回到自己屋里躺下睡觉。
    说是午觉，她却觉得自己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从和叶谷秋结婚一直梦到他假死，她没见到尸体，却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是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是身体里的软肋被抽走之后的行尸走肉。不会的不会的，这是前世，是前世啊！
    醒来吧，沈乔想从那个世界里抽离出来，她好久没那么痛苦，也好久没做过梦，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无措地晃着头，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清晰到不像一场梦。
    温柔而又熟悉，是叶谷秋的手，一定是他的。
    沈乔拼尽全身力气挪动着手，想去握住，还没碰到，连脸上的手都没有了，猛地惊醒，一睁眼，脸上湿糯糯的，现在的天气远没热到那个地步，伸手一摸，就知道那是泪，从梦中哭着醒来。
    再抬头，窗帘遮住外面的光，一点儿不强烈，像是已经黄昏了，透进来的视线完全看不清楚人，只有一个身影急急地冲到床边，手上拿着手帕，仔仔细细擦起了沈乔的脸。
    睁大眼睛，终于知道那是叶谷秋。一把抓住拿手帕的手，痴痴地看着。
    “小乔，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我拍你都拍不醒。”眼前的人焦急而又担心地说着话。
    一字一句像再温柔不过的春风，能握住的手，会说话的嘴，沈乔却以为那只是梦，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人的脸，是热的，瞪大眼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谷秋，是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人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沈乔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人的怀里，声音哽咽，明显没从梦里完全抽离出来，“谷秋，我想你了。”回来就好，不是梦里的死讯就好。
    叶谷秋不知道人梦到了什么，一只胳膊轻轻拍着人的背，低沉呢喃，“小乔，我也是，想你想到发疯。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要你，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这些话，全是甜言蜜语，沈乔意识到不对劲，从怀里出来，盯着人，“怎么突然说这么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沉默，叶谷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往人身边一凑，拥入怀中，“没有什么事啊，肯定是做噩梦了，对不对，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声音轻慢。
    听得心里舒服一些，那件事沈乔不愿意再重复第二遍，摇摇头，“没什么，你在这就好。不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看到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请假回来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已经做好饭了，你饿不饿啊？”叶谷秋一句话带过，笑着问人。
    “饿！”沈乔搂住人的腰部，探出头来，看着人撒娇，“最近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在长，我的饭量大了许多。”
    叶谷秋突然转过头，眼神里加重的悲伤又深一层，调整好，一双大手轻轻覆上人的肚子，深情而又感动，“你以后可不许再折腾妈妈了，她怀你最辛苦了。”
    房里比刚才更暗了一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沈乔却能清晰地意识到，一定有事要发生了，正准备问个清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姚红祥和的声音传来，“谷秋，小乔，快下来吃饭了。”
    “好，妈。”叶谷秋起身，回过之后，忙开了灯，贴心地把人的衣服拿过去，帮沈乔穿上，特意披上一个开衫毛衣，两人这才下楼。
    到了餐桌，饭菜已经全部放好。
    刚坐下，姚红就端好了一碗汤，叮嘱着，“小乔，喝完这个，对胎儿好。”
    “好，谢谢妈。”比之前好上许多的态度让她有些不适应，却也打从心底开心。
    叶谷秋给人端了过来，又忙着夹许多菜。
    一切看起来正常，沈乔的心里却总是有些忐忑。
    用碗挡住视线，小心地观察着对面两人的样子，尤其是叶怀信，和平时明显有些不一样。
    那个表情，好像就是……
    是前世里叶谷秋出任务的前一天，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一家人的最后一顿饭，她吃的心不在焉，当时叶谷秋也是在傍晚突然回家，说明天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可能会有危险，部队特意让当官的、有家室的回去一趟！
    一样的时间，可是又不一样！明明和前世不一样，叶谷秋出任务之前，不知道她怀孕的，他还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
    猛地放下碗，盯着叶谷秋，身边的人面上和之前家人一起吃饭的享受自在完全不一样，她看到了眼底的悲痛，难以置信地开口：“谷秋，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执行紧急任务了？”
    “谷秋，不是说好先不说的吗？小乔受到惊吓，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姚红放下碗，一阵埋怨。
    叶谷秋知道不能再瞒住了，这才抬起头，愧疚地看着人，好像有一瞬间跨越了前世今生，以为能改变的生命轨迹，却在大事面前完全逃不过。
    “小乔，你别难过，这个部队任务是常有的事，我虽然也担心，不过这都是军人的义务，很正常。”叶怀信拧着眉劝着，要是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去执行任务，现在放到儿子身上，着实有些心慌。
    果然如此，逃不过。
    一想到他可能会死，沈乔就变得不能淡定，带着哭腔，“爸，不能让他去，你不知道，他会……”
    死，会死的。
    “小乔，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叶谷秋怕人漏话，忙搂住人的肩膀，轻声开慰。
    沈乔看对面两个人吃惊地看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低头喝了一口汤，笑着开口，“爸妈，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部队里派的人不能再选选吗？说实话，我也不放心谷秋去。”姚红完全能理解人的心情，转头问起了叶怀信。
    人只摇摇头，没有一点办法。
    沈乔期待的目光中又转为了暗淡，变得没有一点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强忍难受把一碗汤快速喝完，一放下，就没有灵魂般地开口：“爸妈，我不舒服，我先上去了。”
    说完，不等人反应，已经起身上了二楼。
    第414章悲痛告别
    叶谷秋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心情，打过招呼，连忙追了上去。
    门还没完全关上，叶谷秋就轻轻推门而入，拉住转身就要往床上趴的人。
    沈乔的头部被埋在胸膛，看不到光亮，只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清晰而又热烈，突然觉得那是世间最重要的声音。哽咽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好像是末日来临的前兆。
    “小乔……”叶谷秋心痛地喊出两个字，放开人，凑到脸前，轻轻擦拭脸上无意间留下的泪，揪心地劝着：“我会活着回来的，一定和前世不一样的结果。”
    这是今天下午突然发出的命令，需要辗转一个省，出国执行一趟任务，和前世一样的地方，猛地一惊，心里完全不能平静，连忙请假回来和人告别。看到人在梦中流泪的画面，只觉心如刀割，他内心更不想离开，只想做一个逃兵。可是，那样做的话，他会连自己都瞧不起。
    沈乔想到梦，眼里噙的泪更加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把人的手无情地打掉，直直盯着人，厉声质问：“叶谷秋，这种事你怎么能保证？你忘了前世我们是怎样分离的吗？你不怕重来一次吗？”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时候，她已经忘了自己五十几岁的年龄，本该不惑，却在这个时候像个小孩一样哭泣。
    “小乔，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些。”叶谷秋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看到人的眼泪就像被刀刺进心脏，他想治好人的眼泪，却无从下手。
    这些话完全没有用，沈乔撇着嘴看人，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往人胸口捶，“叶谷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再剩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活？”捶了几下，没了力气，又抓住人的衣服倒在怀里。许久没这么激动和痛彻心扉过。
    叶谷秋默默承受着，闻着空气都是酸涩的，等人冷静一些，擦过泪，强挤出一个笑容，猛地吻了上去。
    如狂风骤雨般，两个人紧紧地抱住对方，像要嵌进彼此的身体里。如天崩地裂般，沈乔一用力，狠狠地咬了人的舌头，叶谷秋吃痛，睁开眼，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眸子里的悲痛让他呼吸一滞，没有放开，继续甘之如饴。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翻滚到床上，叶谷秋这才把人放开，一只胳膊撑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人，好像冷静了些。手一松开，和人躺在同一水平线上，转过头，缓缓开口，
    “小乔，我是一个军人，没有选择任何任务的权利，唯一的办法，就是迎难而上。我不想做一个逃兵，那不是我能接受的事。我知道这次可能还和上次一样，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去了之后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小心，我有你，还有孩子。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可是不能因为这些就放弃我作为一名军人的职责。等着我回来。”
    理智冷静的话是一支剑弩穿心，沈乔的泪像流尽了一样，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哭的意思，冷冷地看着天花板，用手死死地扣住身上的床单，那些话她何尝不懂，如果为了偷生，而让叶谷秋留在家里，她怕他们变成另一种悲剧。
    久久没有说话，叶谷秋也不着急，在一边陪着人，顿了一会，拉开灯，端过洗脚盆，把沈乔的脚放到里面，一下一下撩着水，给人洗好之后，又轻轻把人抱到床上，掖好被角，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到人身边躺下。
    怕打扰到人，怕人还没想到想通，渴望搂人的胳膊也垂在身边两侧。
    心里正焦灼，沈乔慢慢移动靠在了人的胸膛上，两只胳膊全凑了过来，“谷秋，你希望这个孩子是男孩是女孩？”
    叶谷秋没想到人会主动靠过来，忙变换姿势配合着人。两人近距离地靠近，顿了一会，才回：“我希望是个男孩，这样他长大以后，就能跟我一起保护你了。你呢？”
    “我不知道，是咱俩的孩子我都喜欢。那你有没有给他们想名字啊？”沈乔问出了最简单的问题。
    这一刻，他们像世间平常夫妻一样，没有任务，没有可能的生离死别，在说着谁都会说到的话题。
    “等我这次任务回来，我们两个一起想，好不好？”叶谷秋笑着回过，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沈乔用手轻轻一拍人的胳膊，嗔怪道：“你是不是因为还没想到？哪有当人家父亲的这么懒？”
    两人发出咯咯的声音，叶谷秋有些明白人的担忧，搂人的胳膊加重了力道，“小乔，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他们取个最好听的名字。”那不是誓言，是保证。
    沈乔感动地点点头，心里的慌乱在人的怀里终于少了一些，“我等着你，孩子也等着你。在那小心再小心，千万要提防孙建业，知道吗？你要是不回来，我定要记恨你一辈子。”说着，抬起头，盯着人的眼睛。
    叶谷秋重重地点点头，把人重又拉回怀里。
    越来越晚，两人都闭上了眼，却谁也比谁清醒，搂着的身子比之前更紧些，完全不能分开。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姚红就过来敲门，喊两个人起床。
    沈乔心里的不安对突然的离别充满了陌生，往人耳边凑凑，“谷秋，我等着你回来，一定会回来的。要是你没个影子，你小心孩子不认你这个父亲。”
    “好，小乔，你不要担心，我会回来见你。”叶谷秋在人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两人这才从被窝里慢慢起来，收拾完，一到楼下，饭菜已经全部放到桌上。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饭。”姚红笑着招呼两个人。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沈乔却根本无法忘记那件可怕的事情，拉着人的手，慢慢走过去。
    一坐下，姚红就递过了饭，轻声提醒：“这对孩子有好处，一定吃完，等谷秋再回来，估计孩子都能看出来了。”一声哀叹，心里也是充满担心。
    第415章友谊终点
    叶怀信见人伤感的样子，吃过一根油条，赶紧劝两人，“谷秋这一去，最多也就小半个月就回来了，怎么搞成生离死别的大场面了？”
    小半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算是少一些，沈乔长呼了一口气，往人身边瞥了一眼。
    吃过饭，部队要八点准时出发，虽才七点，来不及多说几句话，一家人已经整整齐齐站到了门外。
    “爸妈，小乔，不用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叶谷秋郑重承诺，看着沈乔的眼神，只觉得责任更重。父母在场，还是走到人身边，拥人入怀，在耳边又小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等我。”
    说完，一狠心，绕过车头就上了驾驶座，在家人的注视下，猛踩油门，往部队开去。他是一个军人，即将奔赴他的战场。
    在门外站了许久，车子远远没了踪影，沈乔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姚红看不过，过来劝人“小乔，放心好了，你爸年轻时候部队出任务也是常有的事，哪次都是平平安安回来了，谷秋肯定也能，进去吧！别在这吹冷风了。”
    沈乔抬头看人一眼，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