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晨的帐篷里，李君羡胆魄尽丧一般，缩在角落里的阴影下，一遍遍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句话。
    他的嘴角已经发紫，双目中也没了光芒，尽是一片瞳孔被放大到极致的空洞。
    “你很害怕？”
    沈晨的帐篷分为外间和里间，外间是行军参谋们做事的地方，里间则是他的卧室，他很奇怪李君羡为什么会对袁天罡如此恐惧。
    就连翟长孙说起这人来，也有种被万军围困，不得不做决死之战的感觉。
    回答沈晨的是李君羡牙齿碰撞的声音，除此以外，只有李君羡惊恐的念叨声。
    沈晨神情凝重，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安。
    袁天罡这个人，沈晨并不算熟悉，但也绝不陌生。
    任何一个对唐朝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和他徒弟李淳风所作的《推背图》预言了唐朝开始之后两千年的历史，经后世考证，没有一处错漏。
    也是自《易经》之后，华夏玄学史上最牛叉的预言之书，从文学角度解读，比西方世界最伟大的《创世纪》还要具有历史性、人文性和历史宿命性。
    而且，它比《易经》奇特之处在于，他的准确性并非由看到的人自己推断，而是它本身已经给出了答案，后人只要顺着历史脉络寻找，就能从中得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做到这些并非仅仅只是文字，还有六十幅图！
    从唐起，它都是研究玄学的人绕不过去的一本奇书。
    比如：第二幅图，也叫第二象，画的是二十个李子，预示了唐朝有二十一位君王，其中一只没有把儿，预示武则天为女性。
    后面的还有武则天退位，黄巢起义，檀渊之盟、蔡京乱政、蒙古崛起、明朝建国、清兵入关、慈禧干政等等。
    如果只是巧合，这也巧合得过度！
    沈晨虽然不是历史学系出身，但上过高中的学生基本都知道，历史具有必然性和偶然性，两者既相互排斥又相互统一。
    纵观华夏历史，大体的脉络在儒家思想的包裹下，其实是可以看清的。
    那就是《三国演义》里开篇的那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以及阴盛阳衰，万物逆转的儒道结合思想。
    分久必合，分久必合指的就是在儒家的大一统思想下，华夏会有分裂，但分裂过后必然会形成新的统一。
    而阴盛阳衰，则有两个层面，一个是国势强盛，官员百姓受封建小农思想的禁锢，不思进取，导致国运衰落，从而分裂。
    另一个则是男女阴阳调和，男性皇帝过多之后，必然有女性执政的情况出现，也可以说成汉族文化和北方游牧民族的融合和对抗……这一次你起来，下一次我起来。
    可以说，只要掌握了这两者，未来大势也就那样，盛唐过后五代呈现，五代归宋又被元灭，以此类推，不出这个框架。
    但是，像《推背图》一般把细节都预言到位的则除了《推背图》以外绝无仅有。
    比如：第四象，逼退武皇。一只折翼的鹦鹉被五只猴子轰走。
    据传，武则天晚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一只两翼被折断的鹦鹉。
    在那之后，她就被狄仁杰、张柬之等五位唐朝大臣逼迫退位，把皇位让还给李氏。
    鹦鹉便是武则天自己，而五只猴子就是狄仁杰等五人。
    细节到如此程度，已经超越了历史的必然性和偶然性的说法。
    武则天退位是必然的事情，但是，被几人逼退，难道数十年前的袁天罡和他的徒弟李淳风会知道吗？
    结果咧，人家就是直接画出来给你看了！而且，还写上了预示当时情景的讖颂。
    难道袁天罡和李淳风可以那么偶然地画了五只猴子？
    显然不可能。
    因为，如此一般神奇的图画和讖颂足足有六十幅！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五十九、六十的六十幅！
    不是一幅两幅，是整整六十幅！
    如此手段，已然神仙才能如此！
    李君羡牙齿磕磕碰碰，咔咔咔的声响如同在吃炒豆，“仙、仙师……难、难道袁天罡老神仙还……还没有回归仙界？”
    沈晨听此，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袁天罡去没去仙界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袁天罡却是贞观九年去世的。
    如今是贞观十七年，废李承乾太子位的年头，下一年就是李二征高句丽。
    中年隔了八年！
    如果真如翟长孙所说，是袁天罡给了他毒花所制的药丸，那么，他就是活着的，既然活着，那他为何要昭告天下他死了？
    如果他真如历史上记载的死了，那么，给翟长孙的毒花药丸的又会是谁？
    而且，那一天长孙无忌讲述秦始皇求仙药的时候，并没有讲述更多的东西，中间被人打岔，话头一下子就拉开了。
    在此之前，沈晨只是觉得李二是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个秘密，并且是为了保护某人，可现在看来，真相绝非仅此而已。
    因为，有一点是李二避不可避的一点。
    那就是这种药丸的毒性！
    说是亡国灭种之毒都不为过。
    沈晨不相信，以大唐君臣的智慧，在看到了翟长孙的下场后还会保护炼制出这种药丸的人。
    可他们却偏偏给了沈晨他们在保护某人的假象。
    这就无从说起了。
    “信息太少，根本没办法捋出线头来。”
    沈晨想来想去，只能把线索寄托在翟长孙身上，拿到药丸的他必然知道更多的东西，可刚刚翟长孙才把袁天罡的名字说出来，突然间又犯病，陷入了疯魔。
    沈晨知道，这是心情太过激动，致使体内的毒药发作，并非翟长孙不愿意多说。
    “那就只能等了。”
    沈晨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管满身冷汗的李君羡如何恐惧，向外间走去，他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忙完。
    在大唐，袁天罡的名字和神仙两个字紧紧捆绑，即使沈晨到来，人们提起袁天罡，也只会把沈晨和袁天罡同位比较，而不是觉得袁天罡是假神仙。
    与其现在胡乱瞎想，还不如尽快把学生带出来，然后进入常规学习。
    那里，才是他对大唐进行文明提升的重点。
    “该真正下手提升大唐的文明等级了。”看着外间摆在木架上的一排后膛枪，沈晨心里多了几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