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真的到了。
    从九成宫赶来的高璐脸上，沈晨看到了春风得意的笑容。
    “老奴代九成宫五百余宫人侍卫感谢仙师相助之恩！”
    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多到沈晨耳朵都起老茧了。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师父啊？”道心啃着酱猪蹄傻乎乎一问。
    高璐刚拿起酱猪蹄的手登时顿住了。
    “额……”
    你会不会聊天，你会不会聊天，就问你会不会聊天？
    大唐人分而食之的规矩今天在沈晨这里被打破了，从木匠工坊搬来的刚新鲜做出的新式家具刚放入他的小院，高璐的脸上就出现了欣喜的震惊。
    要试验一张圆桌好不好用的最好方式，就是摆满一桌子菜，看看吃起来香不香。
    酱猪蹄、秦椒猪耳、红烧、卤猪头、凉皮冻、红烧肥肠、爆炒猪肝、香脆猪舌、三线烤肉……
    满满一桌子全是猪肉。
    沈晨做菜的手艺很一般，奈何他在后世的小视频上看得多啊！
    俗话说不会做还不会看吗？
    他要为厨子提供的，不过一口铁锅，一把圆形铁勺，外加足够的时间和两头猪用来试验的猪而已。
    剩下的事情就只是试吃。
    哪怕是头猪也会做啊！
    一开始高璐吃的那叫一个开心无比。
    从来没见过的做法，从来没吃过的口感，从来没正眼瞧过一眼的猪肉，在一张直径三米的圆桌上发挥出了他们综合在一起的爆炸式效果。
    可当道心满嘴流油地问出这句话之后，高璐就傻眼了。
    报答？
    报什么答？
    就我们身上这几两肉，哪怕用桌面上这些吃食的烹饪手法做出来，也没他们好吃啊！
    “臭丫头，尽废话！”
    沈晨嚼着一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太烫，只好面目狰狞地抽搐一阵，而后才一口吞下，长长地呼了几口气。
    高璐趁势向沈晨报以一个大大地微笑。
    “一般而言公猪才是最好的猪肉，但一定要……”
    沈晨本想指点一下高璐养猪的手段，忽然发现说不下去了。
    你跟一个太监讲太监猪的肉最好吃，你他娘的磕碜谁呢？
    高璐眨巴眨巴眼睛，“一定要如何？”
    道心多聪明一人啊，把酱猪蹄咔擦往桌子边沿一敲，被筋膜连接着的猪蹄骨节应声而断。
    高璐可不是一般的太监，而是有资格掌管皇帝行宫的太监。
    从隋朝大业年间他便入了宫，到李二这时，已经伺候了三代帝王，见沈晨看向道心的眼里露出赞赏的意味，哪里还不清楚沈晨没说完的是什么话。
    哈哈一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仙师，但说无妨，我等本就残缺人，巴之不得世间没有残缺事，残缺话听在耳中其实比完整话来得要更加不容易接受。”
    沈晨明白了，索性敞开了话头。
    “把九成宫办成旅游景点是对你们成本最少的一种模式。既然李二已经同意了，那么连的东西你们统统都可以拿出来用，除了李二那一套之外，国公勋贵、几品朝臣的被褥、衣衫，只要那人给得钱，你们让他穿上身试试，让他体验一把当国公，做朝臣的感觉。”
    “其他的宫殿什么的，你们也天天打扫，直接拿出来给人看就行，他要是出得起钱，让他在杨坚病死的卧榻上睡一晚上都行。但是要记得签署协议，损坏了的话，要数十倍的赔偿。”
    “不怕没人去，你要知道，天下有钱人的心思其实就一个。”
    高璐神情一震，“但凭仙师指点。”
    “很简单，怎么花钱。”
    “怎么花钱？”
    “对！”沈晨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神棍，明明不是有钱人，却在跟一个同样不是有钱人的人讲有钱人怎么花钱。
    这他娘的，也是一个人敢说，一个人敢听。
    “只要让他们脸上有光，他们就觉得这个钱花的值，那么，无论你怎么定价，他都不会觉得吃亏上当。”
    “嗯嗯！”
    高璐把脑袋点得跟打鼓似的。
    道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沈晨狠狠瞪了两眼，这才又和一片脆皮烤肉较上劲儿。
    “关于旅游景点怎么运营，规章制度怎么样，你们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定价，怎么收费，我已经写好了一本册子，你走的时候拿去，和几个主要宫人侍卫一起研究，除非你们比猪还笨，否则，不论如何都能开起来。”
    “嗯嗯！”
    “另外，提醒你一下，旅游景点想要做到完全自负盈亏，让每个宫人侍卫有收益，关键还在于合理的节约成本。”
    沈晨指着满桌子的大菜，“相比牛羊，鸡鸭鹅兔猪其实更好养，也更便宜。今天这桌子菜就是做给你品的，猪肉向来是贱货，可若是采用擅过的猪，再采用炒炸烤等烹饪方式做出来，美味程度绝不比牛羊差。”
    何止不差，简直就是另一番可以与之相比的美味！
    高璐很想知道沈晨在仙界吃的究竟是啥，才能把如此美味的一桌猪肉大宴说得如此轻巧。
    “你们完全可以在比较偏僻的，或者无人打理，常年没有人气的地方把鸡鸭鹅兔猪统统养上，免去外出采买的成本。若是游客说想吃羊肉……”
    沈晨还没说完，高璐连忙道：“仙师放心，一定尽心尽力地安排。”
    沈晨勃然大怒，“安排个屁！就告诉他没有！”
    “啊？啊！”高璐直接蒙圈，“若是游客借口猪肉低贱刁难……”
    沈晨意味深长地道：“游客给你们钱赚没错，可你们也付出了你们的劳动，没必要惯着！再者，你们就说这就是你们的特色，乃是李二为了让天下人多一分口粮，刻意让你们开发出来的吃食，每到九成宫的时候都会吃，看到时候谁敢说猪肉低贱！”
    最后，沈晨用一句话为今天的猪肉全宴做了总结：“包装才是王道，吊起了游客对皇帝宫殿的兴奋，才能尽心尽力地花钱，你们要是想过上富足的日子，就得在这方面多动动脑袋，但是，包装不是欺骗，绝不能让游客认为被骗上当。”
    “否则，没了回头客，再好的宫殿也只是一锤子买卖，最终化为历史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