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念的身上挂满了金银首饰，就连襁褓里都被塞满了金弹子，重新出现在飞艇旁边的时候，飞艇重新出发了。
    刚回到飞艇上的李二有点恍惚，专门挑了窗口的位置，看着飞艇底下密密麻麻的白色船帆一阵沉思。
    “变化好大啊！”良久，当天际线背后再也没有不断前往登州的船帆出现后，李二才把脑袋转过来，揉着酸疼的眉间，长吁短叹。
    “这都是你的功劳，别不承认，最不喜欢你们这些明明为天下做了无数的大事，偏偏还要说自己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沈晨小心地从襁褓里扣了一枚夜明珠出来，也不知道哪个傻x玩意儿，拿这种害人的东西坑他。
    气呼呼地把夜明珠扔到角落里，被道心抢在手里把玩，转过身，再次把手放到襁褓里面，看看有没有东西塞到沈念的屁股丫子里去。
    “俯首甘为孺子牛？”李二琢磨了一阵，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句诗相当不错。”
    沈晨没搭理他，说道：“废话，仙界一名以文章为刀枪棍棒的大能写的自我肖像能不好吗？”
    李二道：“但愿我大唐也有这样的文人。”
    沈晨瞪了他一眼，“你就庆幸吧，最好别这样想。当文章都只要被当做刀枪棍棒的时候，社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李二仔细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不错，只有大动荡时，文人才会把目光放在建功立业和为民请命上，太平盛世的文人也就只能专注点风花雪月了。”
    沈晨把襁褓递给在一旁心疼地看了半天的罗巧儿，在罗巧儿恨恨的目光下对李二道：“没办法，太平盛世的人对于建功立业没那么大的需求，文人要吃饭，只好将就着读者的心思来，能够放远一点，写出建功立业、为民请命思想的文人就算是顶尖了。”
    他很想告诉李二，再过五十年，就会有一个只写风花雪月和人生态度，把自己写成千古无双的诗仙横空出世，一个照亮了东亚文坛两千年的恐怖家伙！
    从而可以得出，任何事情，只要做到了极致，照样可以名垂青史。
    李二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指挥把自己沉浸在俯首甘为孺子牛，看着牛的主人家过上幸福生活的幻境里，而后再也难以自拔。
    这个人是要不成了，没了建功立业的心思之后，千古一帝就算废掉了。
    沈晨不想和这样的千古一帝为伍，会把自己变成没有目标，只想混吃等死的蠢货的。
    索性去了飞艇气囊的工作间里找李淳风。
    这家伙才是真正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
    自从上了飞艇，就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中，眼睛瞪得老大地观察着窗外的天空，把一切相关的事情记录下来，就连颜色也被分成了许许多多种，这就不是文学修养差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的脚下已经被整理好的一叠又一叠的资料填满，不小的卧榻被生生垫高了八寸。
    吃食的空盘子放在门口，厕所的隔间按照他的要求，专门加装了玻璃，让他在放空自己的时候还能看到白云从脚下掠过。
    如此感觉……沈晨想想都觉得诗情画意。
    这才是真正的孺子牛，可惜的是，孺子牛没有时间和他聊天掰扯，在上飞艇之前，李淳风就告诉沈晨，千万不要打扰他，若是哪天饭食的碗还一口都为动过，那么便是他回归三清之时，能把自己弄成真正意义上的天葬的第一人，他觉得这个美名还是不要交给别人的好。
    最终，沈晨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进去，从舱门的小窗口上看到面对着窗口的消瘦的背影仍然挺得笔直，他放心地点点头。
    尽管李淳风说得好听，但沈晨一点也没有让李淳风完成天葬梦想的想法，交待了工作人员一定要时时观察李淳风的举动，必要时强行破门入门的注意事项之后，他就转回去继续陪着沈念心玩了。
    至于道心，那就是个不需要考虑的存在。
    啃着大鸡腿的同时还能抓着蛋糕往嘴里塞，这样的徒弟还是当做从来没有过的好。
    当他回来的时候，李二已经从无尽的幻想中挣脱了出来，心情复杂地看着东方的海平面，如果出现了一只海鸟，他的双眸里就会激动得闪出光来，但见没有海岛，又会重新暗淡下去。
    “南边的海岛足够多，没必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沈晨端给他一杯清水，李二顺手接过，放到桌子上，然后悠悠地道：“高明去的地方哪怕再升高一万米也看不到，对吧？”
    沈晨想了想地球的大小，点点头，“对。”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二无奈地说道：“朕现在应该可以面对他了。”
    用上了“朕”字，可见，在谈起李承乾的时候，还是把自己待在一个皇帝的位置上。
    沈晨翻了个白眼，“天底下的父子那么多，偏偏你们两个是其中最奇怪的一对，明明都对对方有亏欠，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低头。一个宁愿远遁海外也绝不和父子同吃一锅饭，一个宁愿看着儿子远走海外，也没想过把儿子留下来，父子俩做到你们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讲了。”
    李二的眼里充满了悲伤，“能不能去看看？”
    沈晨摇摇头，“目前不可能，飞艇飞不了那么远。”
    李二失落地再次把目光放到窗外，似乎在天际线的那一边就会有一个大唐的帝王正带领着他的部属在丛林中披荆斩棘，为华夏文明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其实你大可以放心，多活几年，等蒸汽机在海船上合理利用，造出可以远涉海外的大船来，就可以见到他了。”
    李二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精芒，“多少年？”
    沈晨摊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那你还不如直接去学院后山问问，若是他们的实验没有很大的进展，你大可以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