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公允的计算方法了，应该可以贴合巫族的规矩吧。
    巫渺渺依旧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种算法能不能行，她从来没有尝试过。
    “或者这样如何。”鬼公子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为您效力十年，同时我们签订契约，百年后，我自爆。这样，就算是我寿命的十分之一。”
    “你……”巫渺渺有些动容。
    鬼公子为了把眼睛还给妹妹，居然不惜自爆？
    “十年太长了，百年后谁知道你会不会有办法解除契约，或者为了解除契约，做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情来。就像，你现在对你前主人做的事情一样。”季朗忽然出声道。
    鬼公子愣了愣，然后眼中闪过一片决然：“那你们订个期限。”
    “一天吧。”季朗快速道，“这一天你帮我们抓到鬼卦，渺渺拿去协会换奖金，然后再帮你治疗你妹妹。十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鬼公子一怔，这样一来，自己就只能再活十天了？
    季朗看着鬼公子眼中的犹豫，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季朗从前和巫渺渺说过，在他眼里就没有好人，从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的。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最开始的时候，鬼公子说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次就直接通过巫师剥离自己的魂魄，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魂魄被剥离，自己不但会魂飞魄散，还会把自身的戾气传给他妹妹。但这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毕竟到底是怕把戾气传递给自己的妹妹，还是怕自己会魂飞魄散，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无从验证。
    而怕死，是人的本性，鬼是人变的，自然如是。
    其实，季朗本来不想插手的，毕竟这是巫族的事情，生意接不接，应该由渺渺自己决定。但是从刚才鬼公子的建议里，季朗知道，如果渺渺接了这单生意，就一定要把鬼公子留在身边。不是为了得到鬼公子的力量，而是为了完成契约。
    但是这个鬼公子太精明了，从见面开始，一直到提出自己的请求，一步步环环相扣，仿佛早已经计算好的一样。以他这样的智商和修为，那只蠢猫怎么可能偷得到指骨，其中一定有鬼公子的算计。自己说过，会多看着一点渺渺，就绝不会让任何隐患留在渺渺的身边。至于鬼公子刚才说的那个关于身世和他妹妹的故事，无论真假，季朗都不在乎。
    在他心中，除了巫渺渺，别人的悲欢喜乐，又与他何干。
    “相公。”巫渺渺扯了扯季朗的衣袖，等季朗侧头望过来，她才提醒道，“你手机刚才响了，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季朗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巫渺渺，若有所思的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划开，果然看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于巫渺渺。
    巫渺渺：【相公，十天会不会太少了，这个鬼公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而且留着他，确实可以帮助娃娃提升。】
    很显然，巫渺渺这是想给鬼公子求情，却又不想当面质疑自己。
    季朗没有转头去看巫渺渺，而是拿着手机直接编辑：【娃娃只是需要他的怨念而已，等他死的时候，我可以出手提取。】
    之前，东永元小姨身上的怨念，就是季朗从戾气中提取出来的，那一次可以，这一次自然也可以。
    巫渺渺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鬼公子，叹了口气。
    季朗睨了巫渺渺一眼，又发了一条消息：【当然，他的请求对象是你，如果你想接，就接吧。】
    他只是帮忙把关，但是主要意愿还是看巫渺渺自己。
    巫渺渺看了这条消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复道：【不了，我听相公的，虽然他很可怜。但可怜的人很多，相公却只有一个。】
    看着微信上最后一句话，季朗的心陡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季朗：【如果他答应了我刚才的条件，你可以按他的第二个提议来。】
    第二个提议，以巫渺渺的寿命为时限，服务十分之一的年月。
    巫渺渺眼睛一亮，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而后收起了手机，抬眸看向鬼公子。而此时，鬼公子也正望着她。
    确切的说，在他们一人抱着一个手机，当着他的面发消息的时候，鬼公子就已经在看着他们了。只是见他们似乎还在沟通，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扰。至于他们在沟通什么，鬼公子大约也能猜到一些。但是很显然，这两人之间，明显是这个叫季朗的话语权更大一些，所以他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安静的等着。
    “你的决定呢？”巫渺渺直接问道。
    “我同意了。”鬼公子毫不犹豫的说道，“十天就十天。”
    其实相比于给人做鬼仆，魂飞魄散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好吧，生意我接了。不过……这种收费方式我从来没有采用过，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巫渺渺故作迟疑的嗯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们这样吧，就按照你上面的提议，我们一个一个来试，看哪一个收费方式成功了，我们就按哪一个方式收费。第一个，就先按照我的寿元来吧，我师傅活到了一百二十岁，我觉得我应该也差不多。”
    鬼公子眨了眨眼，先是怔怔的看了一眼巫渺渺，然后又去看季朗，呐呐的问道：“可……可以吗？”
    “我听她的。”季朗淡淡的道。
    “听见没，我相公听我的。”巫渺渺喜笑颜开，插着腰，一仰头，觉得自己特有面子。
    “嗯，我听你的。”季朗一本正经的又附和了一遍，嘴角带笑，甚至还点了一下头。
    人精如柳媚儿：……
    聪慧如鬼公子：……
    你们骗鬼呢！
    以他们的人生阅历，早已经看穿这两人到底谁听谁的。
    第100章
    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一阵风吹来，巫渺渺不自觉的往季朗的身边靠了靠。
    季朗微微一笑，把娃娃塞了过去：“你抱着，我去开车。”
    “嗯。”巫渺渺点了点头，抱着娃娃先一步走到别墅外，乖乖的等着。
    不一会儿季朗就把车开了出来，巫渺渺上车的时候，一条薄毯当头落了下来，把她和娃娃围了个严严实实。
    巫渺渺眨了眨眼睛，想说车里没风，自己已经不冷了，可是望着季朗认真帮她整理毯子的模样，一股甜蜜从心头涌现出来。这时候，别说是不冷了，就算是六月天的正午，只要是相公给她披的毯子，她也绝不脱下来。
    “啊，啊~~”娃娃被毯子整个盖住了，有些不开心的挣扎起来。
    “把娃娃抱高一点。”季朗提醒道。
    “哦。”巫渺渺这才回神，把娃娃往上抬了抬，露出了脑袋。
    娃娃得以意重见天日，开心的咧开了嘴。
    “走了，回家。”季朗又帮巫渺渺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别墅区。
    巫渺渺则拿出手机给东永元发了一个微信，告诉他鬼卦已经找到了，他随时可以过来拿他师兄断裂的法剑。而东永元似乎真的很着急，表示他立刻就来。
    “东东就这么怕他师兄啊。”巫渺渺忍不住吐槽。
    “怎么了？”季朗疑惑道。
    “之前我给灵猫寻灵的那个法剑，是东东师兄的，他说怕被师兄发现，用完了立刻就要还给他。我刚才给他发微信，说东西用完了，让他明天来拿，结果他说他立刻就要过来。这么着急，看来东东以前一定被他这个师兄欺负惨了。”巫渺渺解释道。
    “他立刻就要过来拿？”季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
    “我让他自己去别墅拿了，等我再给柳媚儿打个电话，回头等东东过来，让她给东东就好了。”巫渺渺说着就用手机拨通了别墅内的电话，和柳媚儿交代了一番。
    挂了电话，巫渺渺想了想说道：“以后鬼公子也要住在别墅里了，我得抽空加固一下别墅的阵法。”
    鬼公子，这个称呼一听就知道巫渺渺说的是沅白。
    “他的修为很高。”季朗顺势问道。
    “嗯，我估计他厉鬼成形的时候，实力就已经很强了，不然也不会在转化的时候差点魂飞魄散。”一般的厉鬼转化，只需要人死后心中存有一定程度的怨念或者执念，厉鬼就能成形，而怨念的大小以及执念的强度，则会直接影响其自身的力量。所以转化成厉鬼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危险，除非是旁边正好有玄门的人出手阻止。而像鬼公子这种，自行转化，还差点魂飞魄散，更需要妹妹的魂魄补充的厉鬼，他转化而成的力量一定非常的强。
    简单来说，就是转化的过程越是危险和惨烈，成形的时候就越强大。
    “而且，他用了一百年的修为和巫师做交易，换了他妹妹的眼睛。又被刁家祖先强制炼成了鬼仆，时至今日，修为依然强大。我估计，他要是在巅峰时期，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巫渺渺道。
    “那他这么厉害，你和他做生意，安全吗？”越是知道鬼公子的强大，季朗就越是忌惮，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想要阻止的原因。
    季朗的成长经历，注定了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对于一切有潜在危险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排除。
    “所以我才没有同意和他签血契啊。”巫渺渺道，“血契虽然可以终生制约鬼公子，但是物极必反，像这种霸道和带有压迫的契约，无论是怎么签成的，时间久了都会生出祸端来。就像鬼公子的前任主人，如果不是鬼公子配合，灵猫肯定拿不到指骨的。”
    闻言，季朗诧异的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巫渺渺也想到了这些。
    “所以我们巫族做生意，从来不弄霸王条款，就明码标价百分之十。这样既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会让对方觉得支付起来太有压力。为我服务十年而已，我想鬼公子应该不会生出异心来的。”巫渺渺道。
    “只是想当然是不行的。”季朗担忧道，“你刚才说过，他的实力很强，万一他的实力超过了你呢？”
    “那也没关系啊，我们巫族的契约之阵，虽然是以我的巫力启动的，但一旦缔结完成，便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之后的契约运转，就是达成条件。也就是说，当初他们在契约之阵里许下的条件能不能达到，才是契约是否持续的力量。达到了，契约之阵正常运转，达不到，契约作废。所以鬼公子事后就算反悔，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最多就是损失点中介费。而他好不容易剥离出来还给他妹妹的残魂，会重新回到他自己身上。”巫渺渺解释道。
    “那就好。”季朗听到这里，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相公，你不担心了。”巫渺渺笑眯眯的把脑袋凑过去，朝季朗挤眉弄眼。
    是的，巫渺渺知道，季朗这是在担心她的安危。之前的几笔生意，客户修为都不高，所以季朗并没有多问。但这一次，鬼公子的修为过于强大了，让季朗担心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详细的介绍巫族秘术，好让他彻底放心。
    “坐好。”季朗耳尖发热，有一丝被看穿的尴尬，他伸手一把巫渺渺的脑袋推了开去。“开车呢。”
    巫渺渺嘿嘿的笑着，也知道开车危险，便没有再继续黏糊，而是裹着毯子，抱着娃娃，开始给娃娃注入巫力。
    浑厚的巫力注入身体，娃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随后彻底闭上，安静的靠在了主人的怀中，像是玩闹了一天，被母亲哄睡的婴儿。
    车里的气氛静谧而安逸，被薄毯裹挟着的暖意一阵阵的袭来，让巫渺渺也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慢慢的她也如娃娃一般，沉沉睡去。
    等车子回到华庭小区的时候，季朗一回头，便看到了抱在一起，已已经沉沉睡去的人和娃娃。
    轻笑了一声，季朗没有出声唤醒他们，而是自己先下车，再走到副驾驶的那一面，打开车门，解开巫渺渺身上的安全带，然后连人带娃娃，带着毯子，一起从车里抱了出来。
    “啪”的一声，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季朗一怔，扭头看去，发现是巫渺渺的手机掉在了座椅底下。可能是刚才巫渺渺打完电话后，没有把手机放回包里，所以这时候就滑了下来。
    几乎没有多想，季朗心念一动，他身上的梦魇之力立刻延展出一条黑线，朝着手机的方向伸展而去。黑线灵巧的卷住手机，飘然而起，最终把手机轻轻的放进了巫渺渺的怀里。
    而几乎就在同时，季朗的视线里蓦的出现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是娃娃。
    季朗在发现眼睛的主人是娃娃时，悬着的心猛然落地，还好，不是渺渺。
    季朗关上车门，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等他小
    心的把巫渺渺安置好后，他才把娃娃拎了出来，带到客厅，严肃认真的叮嘱道。
    “刚才看见的事情，不准告诉渺渺。”
    娃娃歪了歪头，似乎在想要怎么回答，然后从自己大量丰富的词库里，很快就找到了一句自认为很合适的台词：“官人想要什么，奴家都依你。”
    季朗抽了抽嘴角，虽然这句台词很羞耻，但……娃娃也算是答应了。
    唉，看来留下鬼公子很是必要，不然娃娃真的要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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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另一辆轿车缓缓驶入了别墅区，而后停在了18号别墅门口。
    东永元下车，看了一眼别墅的外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阔气。这地段虽然不算是海城的市中心，但房价也是六万起啊，更别提还是别墅了。
    感叹完，东永元走到门口，按下了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