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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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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幼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无力,忽然她的手指传来痛感,低头一看,竟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啃到了甲肉,不知何时,左手的几个手指,指甲都被她啃秃了。
    左幼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穿着睡衣就下去了。林端与李娜坐在一楼的沙发里,听到楼梯传来声音,一起抬头望过去,见左幼没往他们这边看,径直到了餐桌那里,坐下吃盘子里给她留下的餐食。
    食之无味却还算吃得下去,左幼总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团雾里,与真实的外界好像隔了一层,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不知是不是林端口中珍贵的药片的作用。
    这边她刚放下筷子,林端就把药递了过来,语气不冷不热道:“吃了它。”
    左幼抬眼看他:“我不想吃,我昨天吃完到现在都迷迷糊糊的,看着是闭眼在睡觉,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再好的药也有不适用的人群,我对这个药的副作用好像比较敏感。”
    林端回头看了李娜一眼,她站起来也走到左幼身边,温声温气地说:“你才吃了一次,就算有副作用也不会这么快的,应该是心理作用。你要放下包袱,积极治疗。经过我手的病人,基本都摆脱了心理上的桎梏,重新找到了人生的快乐。”
    左幼心想,我的桎梏就是林端,你能把他给我变没吗,能让我离开他吗。
    左幼拿过了林端手中的药,把它吞了下去,林端马上拿来一杯水递给她,责怪她道:“你慢点,不拿水就送药,你不嫌苦啊。”
    不嫌,心里太苦了,嘴里的这点算得了什么。左幼忽然发现,不开口说话,一样可以思考,可以表达,只不过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样也好,反正也没人关心她是怎么想的、她在说些什么。
    林端看了眼时间:“我不能再呆了,要赶去机场。”低下身专对左幼说:“你听医生的话,有事通电话,我也会抽空回来的。”
    不用了,你不回来我还能好受些,终于要走了吗,太好了,今晚不用同眠了。左幼心里冒出这句话来,但她依然没有说出来。林端看了看她,冲着李娜客气道:“那就麻烦你了,博士。”
    孟医生说李娜可能是有污点的心理医生,这样的人还是博士吗。左幼在一旁想。
    李娜:“我该做的,您放心去吧,一切有我。”
    左幼内心:有你做什么,监视我,强迫我面对你,灌我药吗?
    大门打开又关上,林端离开了,左幼毫不忌讳地在李娜面前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面对李娜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病源就是他,你是医生难道看不出来吗?”
    李娜拉开椅子悄声地坐了下来,细声细气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那可能只是你以为,不要沉迷在感情的旋涡里,你要摒弃这些,专注于自身。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冶疗。”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给这里按摩疏通,拿回人生的快乐。”
    如果把李娜当成一名心理医生,她的声音倒是真好听,很受用。但左幼依然排斥她,面对她左幼做不到让自己安心,更别提依赖她了。如果连自己的医生都不信赖,那谈何治疗呢。
    连她一个外行都懂的道理,硬是让林端与李娜双双忽视,视而不见,反而用说服与压制来让她信服。左幼不服,她也信不了。
    她看了看李娜:“我吃了你那个药,就开始不舒服,我先要去躺会了。”
    如她跟林端所说,她不配合,李娜并不能把她绑起来,也不能硬撬开她的嘴。左幼正要站起来,李娜说道:“孟清跟你交流你就愿意,可他的那点本事,都是我研究剩下的。”
    她知道孟医生,甚至对他还很了解,这是李娜这句话给左幼的感受。
    当然左幼还有一个感受,李娜是成心的,她想跟她聊,所以成心用孟医生来引起话题。
    可左幼不感兴趣,孟清只是她的医生,一个印象还算不错的医生,对方的其它情况,她一点都不想了解。
    左幼站起来,冲李娜笑笑:“李博士,你坐,我就不陪了。”
    左幼没有回头去看李娜的表情,但她想铁定是不好的。刚回到屋里,左幼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下,还是孟医生来的消息。
    第57章 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次发来的是关于李娜身份的调查结果。左幼看到后愣了好久, 这位李博士的从医经历真是一言难尽,不过也倒是理解了林端为什么找她来。林端与李娜真是一丘之貉,控制欲强的人来做心理医生, 真可谓灾难。
    孟清发过来的是一个文件,里面应该是他整理过后的内容, 十分详尽。里面呈现出的李娜,严重违反医德, 为了所谓的治愈率不用其极。
    左幼对李娜使的那些方法叹为观止, 忍着恶心认真地看了第二遍, 她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李娜的过去,了解她行医的路数,才好做筹谋。
    几天的功夫, 左幼对这份资料已十分熟悉,到了见孟清的这天,她就此又询问了更多的详情。
    孟清一一对她说了,至此,左幼对孟清可以说是很信任了, 她也是在这一天, 终于肯把自己与林端的全部过往、纠葛说给了他听。
    孟清听后,作为一名心理学医生,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批判林端, 职业的敏感度导致他的第一反应是, 对林端的行为做出了预判:“林先生的行为于正常人际来说,出现了偏差, 他也是需要治疗的。”
    当然还有一些心里话,孟清当着左幼的面没有全说出来,他从老师手中接过林端的病历后, 一直想约他做个咨询,但都被林端拒绝了。
    拥有先天心理创伤加后期生成的超强控制欲人格,内心又独断专行的人,是可以把他的目标人群折磨成病人的。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能长久走下去的,基本都是缺乏独立意识的依附型人格。但凡心理正常的,是走不下去的,早晚都会出问题,就像左幼与林端这样。
    作为他们的医生,林清下定决心要帮助他们。当然,目前最先需要拯救的是左幼。他提出:“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搬出去,极端的林端加上失了医德的李娜,那样的环境你不能呆了。你不用担心,搬家及安置新房我都可以帮忙的。”
    左幼摇头,孟医生还是天真了,他还是低估了林端极端的程度。
    “我走不了,我有软肋在他手中,我有想保护的人。”
    孟清不赞同:“可现在的情况是,你得先保护你自己。”
    左幼:“孟医生,你不懂,这些人对我来说,哪怕我一辈子折在林端手里,我也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受到伤害。”
    孟清继续劝:“我们生活在法制社会,你要学会寻求正常渠道的帮助,不要怕,不要被胁迫。他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也只是个病人。”
    左幼望着孟清,年轻的、优秀的心理医生,还是天真单纯了些,像极了以前的自己。如果不是被现实打败,被事实教育了,她也会这么以为的。
    被遮挡住的墙根的小花,太阳照不到它,哪怕最后障碍被扫除,它重获了阳光,但于这朵小花来说可能已经太晚了,它早已失去了光合的机会。所以,左幼需要自救,在不让林端伤害她所在乎的人的前提下自救。
    “孟医生,我没有怕他,我只是怕他疯起来伤害我在乎的人。另外我已经有了离开的计划,如果期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我吗?”
    孟清望向左幼,无比认真:“什么计划?我还是倾向于用正常手段在阳光下来解决问题。”他怕左幼病急乱投医,走了歧路。
    左幼:“你还是不要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好,对你来说这样更安全。”
    孟清听她这么说,并没有担忧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更加担心左幼了。他知道他是劝不动对方的,只能加入进去,才有可能窥探她计划中的一二。
    “我会帮你,需要我做什么?”孟清坚定地说。
    左劝看了看时间,咨询的时间快到了:“先从演一出戏开始吧。”
    医院的大厅里忽然有些吵闹,先是一声摔门声,然后就见追出来的孟医生与一年轻女子在争吵。不是大吵大闹那种,更像是在争执,也没争几句,几句话过来就散了,女子离开,孟医生回了办公室,一切归于平静。
    与其他人不同,李娜却是看了满眼,听了全程。以她的经验,心理医生是不可能跟病人争吵得起来的,可见她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个孟医生美色当前偏了自己的位置。
    呵,当年指责她没有职业道德,忘了初心,现在呢,徒弟的徒弟不也没有守住。她早就写过长篇论证,心理学是特殊的医学领域,有些规则早已老旧,并不适用于当下。
    明明可以利用医生与病人的共情,用情感与共感来唤起病人的认知,然后清洗重塑,让他们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她明明已经做到了,却被一个个冷冰冰的规则毁掉。连她的老师都不能理解她,还把她赶出了师门,以她为耻。
    不过没关系,她李娜是打不倒的,他们越是打击她不承认她,越是表明他们有多嫉妒。时间会证明,她没有错,她的方法是可以使用并推广的,甚至可以成为心理学领域的开山理论,影响心理学研究进程的。
    李娜做着美梦,打断她的是左幼的低泣。
    李娜让司机在前面停下车,司机见左幼并没有反对,伺机靠边停下了下来。李娜拉开左幼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左幼见此,皱着眉满脸不耐道:“你干什么?”
    李娜:“担心你。”
    左幼看了看她,没呛声,正打算用手把泪痕擦干,李娜递出一张纸巾,左幼顿了顿,最终接了过来,用后说:“你不用假好心,我算是看透你们这帮心理医生了,打着为病人好的旗号,其实根本都不顾病人的感受,需求。还有林端,也是靠不住的,总之男人没有靠得住的。”
    李娜:“你说的我都懂。”
    左幼:“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焦虑症。”
    “医者不自医,我也有焦虑的时候,甚至最近我也在失眠。”
    左幼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失眠?”
    “嗯,我做心理医生,第一步就是要与我的病人建立共感。虽然你不配合,但最近还算顺利,至少在睡眠一项上,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了。”
    左幼更惊讶了:“你失眠是为了共感我?”
    李娜笑:“是啊,你是病人也是客户,我作为服务于你的从业人员,并没有白拿钱不干事。”
    左幼不说话了,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回家的一路上,李娜说了很多闲话,左幼大部分时候不理她,偶尔也会搭上一两句。
    李娜知道,她的病人开始软化,卸下了防备她的铠甲,收起了对她的攻击性,这是个好的开端。左幼也是这么想的,她给的机会李娜如她所愿地抓住了,第一步很顺利。
    回到品泊园,李娜去到厨房,李婶问她需要什么,她让李婶忙别的,她可以自己来。
    李娜先是拿了个红茶包,抱了水后拿出来,并用纱布把它包起来,放在一旁备用。接着又从冰箱里拿了一袋冰牛奶,同样包起来。最后拿着这两样东西上了楼。
    她敲开左幼的房门,走了进去,左幼见是她,脸色一沉:“你来干什么?”
    李娜:“给你,把眼睛敷一敷。”
    左幼看她两手各拿着东西,应该是给她敷眼用的,但她没接,只说:“我又不出去,不用了。”
    李娜不接话茬,右手递上前:“这个茶袋我用纱布包起来了,敷在眼上不会引起色素沉着。眼睛总肿着不好,敷一敷会舒服些。”
    左幼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可还是接了过去,又随口一问:“那个是什么?”
    李娜把左手往前一递,让她看得更清楚:“是冰牛奶,冷敷用的,两个交替着敷,效果更快更好。”
    左幼接过,按李娜说的来做,她只试了一只眼睛,敷了一会儿后照了镜子,两只眼睛一对比果然有效果。左幼一边敷着另一只一边对李娜说:“谢谢了。”
    李娜:“谢倒是不用,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填个问卷。”
    左幼知道她说的是评定量表,她在孟清那里做过,李娜一直想让她做这个来着,上次如果不是林端赶飞机,恐怕就要压着她配合填表了。
    左幼笑了,面露嘲讽:“吃药与填表你选一个,一个茶袋一袋牛奶换不了什么,李博士算盘打得挺精。”
    面对着进展得十分顺利的局面,左幼没有冲动,她提醒自己不能顺从得太快,这些心理医生干的就是研究人心的工作,她要把自己放在情境中,演一个符合李娜心目中的左幼给她看。
    左幼发现,人的潜能都是被逼出来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表演的天赋。
    李娜没有退缩,她说:“没想用一包茶一袋奶换什么,真要想交换的话,也是用我的失眠。”
    左幼闻言一愣,不说话了。李娜继续攻心:“我对工作是认真的,客户请了我来,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医治好他们。但展开工作的第一步,是先了解你的病情。很简单,只需要二十分钟,不用你亲自答,我问你答就好。”
    左幼:“你也知道做问卷是第一步,那为什么还给我乱吃药?”
    李娜抓住左幼话中的重点,她并没有一语否决,而是有所松口。
    “不是乱吃药,那个药是很好的药。我对你那位孟医生的诊疗方案持保留意见,既然他已经确诊了你的病症,为什么不在最早期进行药物干预?你又怎么能确定,他到现在都不给你开药,不是因为你吃了我开的药而控制住了病情?”
    左幼发现李博士真是好口才,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林端找来的,或者她不知道李娜的过往,真要被她说服,开始进行自我怀疑了。
    左幼决定一动不如一静,她不再开口说话,看着李娜一人表演,并在李娜顺其自然,问起了量表上的第一个问题时,她开口回答了对方,营造出一种借坡下驴的氛围。
    这次答李娜的量表,左幼没有瞎答,而是按着本心答题,总有一个答案是她特别想选的,完全符合她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李娜息了声。左幼问她:“怎么样?”
    李娜:“我心里有数了。从今天开始你要信我,我不是为林总工作的,我是为你,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治好你,让你快乐。”
    这话里描绘的结果可真诱人啊,可左幼知道,不能离开林端她永远都好不了,更不会快乐。
    第58章 “你真是疯了,真的要做……
    距离下次去见孟医生还有几天, 左幼在这几天里表现得没有那么抗拒李娜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左幼吃多少,她就吃多少。
    一开始李娜这样的行为看在左幼眼中, 她没说什么。后来终于有一次,左幼提出来, 让她不必如此,李娜轻轻摇头, 依然故我。
    每天在不固定的时间, 李娜总会找机会, 找时间与左幼聊天。她跟左幼聊朋友,左幼不聊;聊林端,左幼不置可否;聊孟医生, 她也兴趣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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