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第50节
他也就只敢做到这一步,再离左幼近些确是不敢的。行了这一步棋,林端开始心虚,畏手畏脚了好一阵,自觉地减少了社区里活动的时日。
可今日林端发现,自己这些丰富的心理活动,全部都是独角戏,左幼的身边开始出现男性,固定的男性。
这位与左幼年龄相当的当地华人,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左幼的身边,他们会一起跑步。不止,在一些周末的傍晚,男人会在她屋外等着她,而开门而出的左幼,穿着盛装,一起走向车子的时候,真是郎才女貌,令人驻目。
林端的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下来,嫉妒、恨只是他情绪的基本盘,除此之外,他还痛苦。
终于有一日,他的忍耐达到了顶峰。那个男人进了左幼的家,是在晚上送她回来后进去的。
林端开了辆车,停在了可以看到左幼住的那条街唯一的出口。
他等了很久,他给自己设下心里预期,超过十二点如果那个男人再不出来,林端想,他要做点什么了。
第96章 全文完。新文四月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眼见着十二点到来,林端从车里下来,但他并没有提步而去, 而是在车门附近来回踱步。
林端做事何尝这样纠结过,此时他心里有一根弦在拴着他的脚, 在阻碍着他的行动。林端也明白这根弦是什么,是左幼口中的底线, 是她心中的安全感。
可以想见, 如果他这样冲到她面前, 就是明晃晃地在对她的生活进行干涉,他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部白搭,左幼将再不会相信他一毫。
这些道理林端都懂, 他甚至想得更多,旅馆里的那场酒后谈话,她说了要试探他的底线,她做到了,这确实是林端的一条底线。
但林端的底线并不只有这一条, 另一条是左幼本人。林端也是近来才明白, 他心底真正不能触撞的是左幼这个人。只要她好,只要能时时看到她, 能生活在她附近, 跟她同呼吸几公里之内的空气, 就是林端的底线。
现在,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妒意, 恨意,那他可能会失去左幼给他的最后的机会。
一直踱步的林端,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得有几分钟之久。最终,他缓慢地拉开车门,重新坐了回去。
这几分钟对林端来说,过得相当辛苦,说是在与自己的心魔做斗争都不为过。本想一脚油门离开的,但他还是做不到,自虐般的坚持地等在原地。
期间,被嫉妒啃噬着内心,林端甚至感受到了心理上的疼痛。
终于,那男人驾着车出来了,林端冷着脸阴着眼,死死地盯着对方,全程目送男人的离去。之后他在原地又呆了几分钟,见那男人不再回来,这才发动车子,转个圈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林端把他许久不用的人又启用了,雇他们来查那男人的底细,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左幼产生了兴趣。
这头刚把资料传给林端,左幼身边就换人了,林端再也没见过那个男的。林端回想,左幼与那男人满打满算也就相处了一周。
但左幼身边出现了新的男人,这次的男人不是华裔,而是当地人。一样的年轻高大,依然车接车送并晚归,依然资料刚递到林端这里,左幼那边的约会又停止了,而没过几天,她身边又出现一位新人。
林端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左幼身边不断换人而轻松起来,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她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认真。
左幼在尝试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生活,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她有异性之间的情感需求,而是她发现自己好像被林端温水煮青蛙了。
林端潜移默化地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呆在左幼身边,左幼从一开始的应激到保持警觉再到习惯了。这一步步,等到她重新审视这一切的时候,左幼产生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被林端套路了,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她有点迷失。
所以,她想尝试可不可以开展一段新的恋情,不要满脑子都是林端,不要林端占满她整个生活。而这样做的好处还有一个,她可以试探一下林端是不是真如他所表现的那样,不会再干扰她的生活,不会在发现她不受他控制、不按他意愿生活后而发疯。
左幼用这种方式来正视自己内心所求并考验着林端,是在逼自己,同时也在逼着林端。
之所以,身边人换得勤了一点,一是因为相处下来实在没有感觉,二是也怕林端会对她身边的这些男士进行伤害,她虽然觉得不至于,但万一呢。
可见既已意识到“温水”,左幼的思考模式还是没有完全挣脱出来,她没有更深的意识到,她所有的想法作法还是在围绕着林端进行的,她从来没有完全挣脱出来。林端日复一日所编织的茧房,层层缠缠,异常厚重。
左幼这个类似于相亲找男朋友的活动并没持续多久,她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快乐可言,这些留给左幼第一印象不错的男性,在后面的接触中,虽然他们依然优秀,但却无法让她产生感觉,没有进一步交往下去的欲望。
在得到她明示或暗示后,对方都没有纠缠,有些从此不再联系,有些当朋友相处了。
虽然在这方面左幼没有得到快乐,但她心中还是有暗喜在流动。林端,说到做到了。他没有做任何小动作,甚至在后来,有一次左幼与当时的男伴遇见了他。林端表现得非常淡定,还和他们打了招呼,态度温和彬彬有礼。
林端在左幼一系列行动中的表现,自然而然地,她停止了寻找新恋情。停下后的左幼内心安定,吸呼顺畅,觉得生活都亮了一个度。
夜晚,在距离左幼家一条街区的林端的房子,整幢楼除了一间屋泛着微弱的光,其余区域全部黑着灯。
林端坐在台灯下,手中摊着的是左幼这段时间,所有约会过的男性。他面无表情的翻看着,看不出情绪几何。
最终他把这些个人资料一张一张地放进碎纸机里,做完这些,林端倚回椅子里,一幅轻松自在的样子,一切都结束了,在他平静的与左幼身边的男人打过招呼后,她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新人。
慢慢地,林端笑了,嘴角上挑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百忍成钢,他做对了,他赌赢了。
剩下的事,林端觉得他该收利息了,为他在左幼的试验里所受的煎熬与苦痛。
左幼最近发现她屋子左手边的邻居在搬家。平常偶有来往,左幼与对方告别时得知,他们一直都有出售房子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人出到合适的价格。现在非常庆幸一直坚持原则没有降价,不差钱的买主出现了。
左幼给出了祝贺与祝福,对方还把自己新买的没机会用的一件小家电送给了左幼。平常年节的他们都会互送些礼物,左幼估算着价格,并不贵重,她收下了对方的这份心意。
邻居刚搬走,房子就开始了装修。这天,有人按门铃,左幼开门,见是林端站在外面,他说:“我是来跟你报备的。”
左幼:“嗯?什么?”
林端一指旁边:“是我买下来的,这个月要装修,可能会吵到你,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你有什么情况,比如需要安静的环境,直接告诉工人,他们会配合的。”
左幼听着他说,等林端说完,她也反应了过来。
林端又接着解释:“我那套房子正在灭蚁,效果不太好,正好这家一直有出售意向,我就买了下来。绝不是为了窥视你才搬过来的,你要信我,我保证住过来后,绝不做一件不合时宜,让你不适的事。你会相信我的,对吧?”
左幼发自内心的信了,不是因为林端态度诚恳,反正她就是信了,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从这天开始,并没有发生扰民的情况,旁边的装修很注意方式方法,以及时间上的控制。这期间,左幼还被林端邀到现场,就一些他拿不准的装修事项与左幼商量。
左幼想到自己装修时的一些遗憾,按照现在的审美给出了意见,她没想到的是,林端全部照她说的做了。这种没有全屋统筹的结果,最后装出来,整屋风格并不统一,有一些不合谐。
左幼在给林端稳居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询问了两句,林端却一点都不当回事,说:“家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住的,每间屋子,每个角落如果都是居住的人喜欢的才是最好,要什么风格统一。”
左幼顺口答了一句:“可这是你住啊。”
林端:“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左幼别开了头,换了话题。林端却笑了,因她吃了他这句话,而没有翻脸。
林端连左幼找男人约会都能忍,自然搬过来后,不会窥探打扰左幼,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况只要想到左幼就住在他旁边的房子里,林端就觉得心安且满足。
从他跟着左幼来到x国,潜伏在她身边,到被她察觉,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从被她伏在暗处的保镖处处提防,到她撤掉安保,林端又用了快两年的时间。
从陪她从头学她喜欢的运动,到这些运动被她喜新厌旧地丢掉,整整两年间,林端全程陪伴,从不缺席。
以上这些时光,他深藏自己的欲|望、思念、占有欲以及偶尔会冒出来的怨念,忍下一切不能忍,与自己的本我进行抗争,像两个灵魂在互搏,最后,与其说是被聪明理智的那一个占胜了,不如说是林端对左幼的爱战胜了一切。
就连最后那道最难过的关卡,爱情中的独占性考验。被嫉妒之火烧燎了几个遍的林端,生生硬忍了下来。忍常人所不能忍,让林端重新得回了左幼的信任,打消了她的警觉,抹消了她曾想探出茧房的意识。
曾治了很长时间病的林端,知道这不是靠药物就能做到的,他凭的是他的执着与信仰。让左幼不再避他如蛇蝎,消除她对他的恐惧,就是他的执着,他的信仰。
看着左幼坐在他的新家里,轻松地喝着他递过去的饮品,眼里没有惊惧与提防,林端觉得一切都值了。岁月静好,温暖心安。
但林端并不会止步于此,他知足却也不知足,他满心满眼都是左幼,他对她的图谋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些。
他用了很多年才得到了现在的大好局面,这局面来之不易,林端以后的行事都会以不破坏现有局面的丝毫为准则。所以,他不急,他有得是时间跟左幼慢慢熬。
而左幼呢,她也不急,从林端经受住了她的考验开始,她的心就定了下来。她知道林端在布局,第一次林氏的局,她拿了他的钱逃了出来,他不死心又布了一个。
从那时左幼就知道,她可能终其一生也逃不过林端了。他太执着,他还有病,虽说治好了,但心里的问题又怎么可能全部根除。没有人比左幼更知道心里疾病对一个人的影响。
曾有过病史并痊愈的左幼,每一天都在品嚼着曾经的病情带给她的阴影与改变。你被治好了,你能克服了,但你永远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了,有些东西如影随行,在暗处窥探着,专等着你行差踏错,再一次把你吞没。
这种感觉,左幼相信林端如她一般,时时刻刻都在体验着。所以,林端能做到关住他心中的猛兽,左幼不得不对他改观。肯相信他现在懂得一些爱了,至少为了她,他可以泯灭本我,只看向她。
这些思考其实一直在左幼的脑海中,让她真正面对本心的,还是她在与优质男性接触的那段时间里的感受。左幼发现,无论林端曾在她生命中扮演过何种角色,他都是留下最重一笔的人。
在与别的异性的接触中,她并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他们的了解与互动中,她想的最多的竟然还是林端。
左幼不想深究这是为什么,她只想身从本心,不再做这些无谓的举动。对林端的接近,给予更多的宽容,更加的顺其自然。
反正她想通了,她又有什么可怕的,以她现在在这异乡的身份,所交朋友的层次,以及最重要的,充足的金钱,林端早已不再有能禁锢她的机会,她是自由的。
顾虑消失了,又在测试了林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后,左幼才能如此这般允许林端搬到她的旁边,安心地坐在他的屋子里。
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心思不一,但却可以平静地相处。也许,这份“不一”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而已,谁知道呢。谁又能说,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同一处呢。
夕阳西下,林端在左幼提出要回去后,笑得一脸和煦:“吃了晚饭再走吧,我新学了一道菜,融合了当地的特色,改掉了一些你吃不惯的口味,算是创新菜,一起尝尝?给个评价。”
左幼颔首,对林端还能做饭抱有惊讶与怀疑。林端反驳她:“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生活,并没有请保姆,如果自己再不会做一些,早就饿死了。”
左幼一楞,好像是这样的。这些年,她每次接触到的林端,都是他一人,他在此地,身边除了她,好像再没有别人了。
左幼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有别人吃过你做的饭吗?”
换林端楞住了,一瞬间,林端绽放了笑容:“没有,连上次阿文来都没有,你难道忘了,我把他赶到你那去吃饭了。”
左幼这次没再别过头不理他,只说道:“好,那你好好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好吃,我可再不会来你家吃饭了。”
林端不敢去想左幼这句话是否有深意,他揣着颗虔诚的心,心里饱有真挚的感情,不计结果的全心全意地对待着他的信仰,享受着这个过程。正是但行前程莫问好事。
好事还会远吗?林端不知道,也许这个局他还要再布上个好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
看着在厨房里,等着看他厨艺首秀的左幼,林端心里想,只要她肯让他靠近,他带给她的不再是恐惧与伤害,图谋个一辈子又如何。
整个社区都笼罩在夕阳里,每个房子的厨房间都亮起了灯,让人看得好温暖。一个人就算明白要好好吃饭,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有人相伴,一起做饭吃饭,才是生活的真谛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