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系统消息的内容, 秃落夫斯基立刻抬头去看画像，一眼发现，画像的右上角因为他刚才的“暴力”拆卸, 画框外翘，画布褶皱。
    原本画像上的人温和而威严，现在因为眼角边的皱痕, 变成了似笑非笑的反派脸。
    秃落夫斯基缩缩脖子, 不吭声了，轻手轻脚远离了画像, 从床上跳下。
    见状, 保加利亚和艾尔莎同时松了口气。
    后者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秃子没再打算做什么“讨好”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她跟阿德莱德的感情并不太深，但也不能坐视秃子损害君主威仪而不作为，像这样稍加惩罚以示警告最好。
    提起前任君主阿德莱德·梵卓, 他的身影在艾尔莎自己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
    直到她刚才随玩家看见阿德莱德的画像，对这位“父辈”的印象才重新清晰。
    而且，她印象中的阿德莱德跟画像上的有很大出入。
    或许是因为，她跟莉莉丝眼中的阿德莱德本就不同吧——画像上的男人温和优雅, 充满高深莫测的大贵族气概；而她记忆中, 初见时的前任君主则很有几分疯狂。就像是，已经厌倦了血族漫长生命而发疯一样……
    艾尔莎垂头沉思片刻，决定等拿到莉莉丝的日记再好好阅读一番。
    现在距离“更新”不到3小时了, 不仅是保加利亚他们，其他地方的玩家都开始进行手头工作的收尾, 预备返回王城——上次更新, 秃落夫斯基用亲身实践证明, 更新时不呆在安全区真的会死！
    有这样一个先例，玩家们自然不想步上秃子后尘，白丢经验和贡献。
    实际上，秃落夫斯基是被当时还在王城中游荡的黑暗地精杀死的——
    玩家下线后，灵魂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偶之身的空壳。
    这样好的机会，路过的黑暗地精怎么肯错过。
    现在如果有玩家头铁，还想在更新时呆在城堡外，肯定不会被黑暗地精杀了，顶多再上线时，发现身上爬满狂躁蜘蛛和暗影蛇就是了……
    一想到看不见那样的场景，艾尔莎蓦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遗憾？！
    她赶紧拍拍脸，起身去找莱斯特。
    莱斯特正站在城堡大厅中，刚送走一队找他交日常任务的玩家，身后人偶的素材堆成一座小山。
    看到艾尔莎，他转身将手按在胸口行礼：“恭喜您陛下，向征服世界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艾尔莎一愣，第一反应是摇头：“我没想过征服世界。”
    现在她的心愿，只是给龙族和恶魔一个教训，然后重振血族荣光而已。
    莱斯特直起身：“您的意思是，如果您有征服世界的机会，您会放弃？”
    艾尔莎犹豫一瞬，还是摇头：“不会。”
    银发碧眼的美男子笑了起来，露出洁白尖锐的犬齿：“我会辅佐陛下达成心愿。”
    “……”艾尔莎凝视着他，直到莱斯特笑容微敛，才开口：“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莱斯特想也没想就回答：“让陛下的这款游戏世界第一。”
    艾尔莎很有些感动，遂说出自己的来意：“第二轮测试要开始了，人数够吗？”
    莱斯特又笑了：“不够的是我们给出的名额。”
    “5000都不够？”
    莱斯特伸出三根手指：“您知道有多少人报名吗？”
    “三万？”
    “三十万。”
    “……”艾尔莎被震撼到了。
    三十万，差不多是血族最鼎盛时期才能达到的数目，这其中还要算上血仆和没有理性的低等血族，如果只算高等血族的话……
    艾尔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那么多数。
    这让艾尔莎突然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将来，成为血之子民的人，会有三十万吗？”
    “陛下。”莱斯特的绿眼睛，在大厅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透亮如绿宝石，“不要说三十万，三百万也有可能。”
    三、百、万！
    难怪莱斯特之前大言不惭，说要辅佐她征服世界。
    如果她能有三百万个子民……
    艾尔莎稍微想象了一下，不由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回过神来，才发现莱斯特正含笑注视着自己。
    艾尔莎脸一热，赶紧撇开头：“咳，说得倒好听，你以前不会是某个狡诈商人吧。”
    “陛下这么说就冤枉我了。毕竟您心里也清楚，我不会欺骗您。”青年同样含笑的嗓音好似蜜糖，近在咫尺，“这并非空谈，我们现在正朝那个方向努力。为了早日达成三百万的目标，我建议陛下您这次不妨给新加入的朋友、还有老玩家们一点惊喜。”
    “你是指？”
    “陛下也看过保加利亚发的视频，您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
    “那陛下觉得，我们自己制作这样一段影像放到论坛上，怎么样？既可以调动新老玩家的积极性，也能向其他人进一步介绍永夜领域，引起他们的兴趣。您也看到了，比起文字，画面加上音乐最能调动情绪。保加利亚以一己之力做到那种程度，我们自己来的话，效果肯定会比他的更好。”
    艾尔莎稍微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莱斯特在这方面的鬼点子就是多。
    她斜了他一眼：“这些说辞你早就想好了吧。该怎么做，你肯定也早就计划好了。”
    “陛下英明。我觉得这段影像，必须全方位地展现出我们血族的美好生活。人物、环境、氛围以及老玩家们的成就一个都不能少。人物方面，格拉迪斯和昆娜他们都可以出场。环境的话就选择永夜领域里最有代表性的几处景色，这点陛下您比我熟。有了人物和环境，再搭配上适合的音乐，氛围就出来了。最后放出一测玩家们的成果，增加新老玩家的代入感，让他们觉得他们是这片领域的主人，有责任和义务创造更美好的血族明天。”
    莱斯特做出总结，“看完这段影像，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为陛下您工作！”
    艾尔莎：“……莱斯特。”
    “我在呢，陛下。”
    “你以前真的不是个奸商？那种把人卖了还让人帮你数钱的奸商，真的不是吗？”
    最终，莱斯特用一句“陛下又在说笑了”搪塞过去，并且不等艾尔莎再次开口，他就用“找格拉迪斯他们商量”的借口溜走了。
    也不算借口，因为莱斯特的确去找人鱼了。
    格拉迪斯刚赶走一批玩家，他们要求他传授一种从未听说过的、名为“霜之哀伤”的魔法，被格拉迪斯拒绝后，又说要学“冰河世纪”，气得人鱼想打人——这两种法术他闻所未闻，怎么教？！
    这些人该不会是故意在消遣他吧？！
    因此，看到莱斯特时，格拉迪斯本就黑如锅底的脸色更黑了：
    “你来做什么？”
    “陛下有事，需要借用你的歌声。听说人鱼的歌喉能让海洋倾覆、月光失色。”莱斯特掏出一枚圆滚滚的珠子，“来吧，现在就化为原型唱一首。”
    格拉迪斯当然不愿意：“这是陛下的意思？那我要听陛下亲口对我说！”
    莱斯特微微一笑，侧身比出一个“您请”的姿势。
    格拉迪斯暗暗咬牙，狠瞪了他一眼，气咻咻去找艾尔莎。
    “的确是我的意思。莱斯特没跟你说清楚吗？”正翻看一本皮质笔记本的女王，头也不抬，“还是说，你不愿意？”
    “不！如果是为陛下您唱歌，让我唱多久都行！”格拉迪斯扑到艾尔莎脚边，跪坐下来，仰起脸，手指扯住她的裙摆——本来是想放膝盖的，但被她瞪了一眼后就不敢了。
    在人鱼湿漉漉的注视下，艾尔莎再也阅读不下去。
    她不得不合上莉莉丝的日记本，低眉看他：“既然如此，去找莱斯特，他会安排好一切。”
    格拉迪斯表情一僵：“可是……”
    “嗯？”
    “好吧。”格拉迪斯委委屈屈站起身，手指松开艾尔莎的裙摆，却在起身时有意无意擦过她的头发。
    艾尔莎：“……”
    抬头就看见人鱼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陛下什么时候愿意吸我的血呢？”
    又来了。
    艾尔莎不由扶额：“下次。下次一定。”
    格拉迪斯：“……反正，我是不会输给那个绿眼笑脸怪的！”
    等他气冲冲走了，艾尔莎眨眨眼，才反应过来“绿眼笑脸怪”指的是莱斯特。
    然后她就忍不住笑了。
    直到地精祭司卡里带着十几名地精战士走进来，她才勉强止住笑意。
    “陛下，我族最强壮的战士都在这里了！他们会誓死完成您的任务！”
    “行了，”艾尔莎摆摆手，“又不是让你们去打架，只是搬东西而已。”
    眼下，荆棘堡垒里的玩家差不多都撤走了，可以将三楼的装备全运回来。
    原本艾尔莎的传送阵只能开在荆棘堡垒门口，或许需要地精们冲出一楼血族新娘的包围圈、解开二楼所有机关才能进入三楼。但现在，这些前期功夫全都由玩家们代劳了！
    玩家的人偶身体里有艾尔莎的精血，他们就相当于她视线和足迹的延伸——但凡是玩家去过的地方，她都可以设下传送魔法阵。
    这种效果不止在永夜领域，甚至包括主世界和龙族、恶魔族的位面都一样。只要有一名玩家成功进入龙族和恶魔族的位面，艾尔莎就能送所有玩家都过去。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个设想。
    最终能不能实现，还要看这轮测试玩家的素质，还有即将到来的、与狗头人战斗的结果。
    艾尔莎一边思考，一边抬抬手指，打开了传送阵。
    地精战士早就准备好了，待传送阵一开，他们就排着队进入，过一会儿再扛着东西排队走出。
    不一会儿的功夫，艾尔莎身边就堆满了一座装备小山。
    等更新开始、玩家全部下线后，其中某些装备就会由地精战士运送到矮人的工坊，在那里进行锻造重生。然后，会被作为与狗头人作战的奖励发放。
    除此以外，更多的装备缺口，就需要狗头人大军帮忙补上——龙族是七大种族里出了名的富有，那么作为他们眷族的狗头人，应该也不穷吧，装备应该也很好很齐全吧？
    既然如此，分享一些给她们血族新加入的成员也很合理。
    艾尔莎掐指一算，装备准备得差不多了，血之人偶存量管够，宣传影像有莱斯特，王城重建在双木亦大等玩家的努力下进展迅速，更新后还会有更多苦……不是，玩家加入进来。
    整个永夜领域重焕生机，血族的未来一片光明。
    现在，就该静候新玩家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