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特倒在地上，头晕眼花，他身下的地面已碎成了蜘蛛网，旁边稀稀拉拉掉落的是天使肉块——他们都被血族女王手中的镰刀砍成了十几二十块。
    亡灵低语这把镰刀的棘手之处就在这里，无论什么法术，就算是天生克制血族的光系魔法都会被这把镰刀砍成两段。
    这样霸道不讲道理的武器，才符合二代血族女王的身份。
    而现在，这把武器，被第六代女王握在手里，如臂使指。
    望着缓缓走来的少女，鲁伯特闭上眼：“这次是老朽输了。但老朽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你的！”
    脚步声停在耳边。
    鲁伯特睁开眼，面无表情，虽狼狈却不失风度：“你动手吧！”
    然而，俯视他的少女却并未如他所愿。
    她只是抬起手，用血液凝成的荆棘将他死死捆住，而后像是承担了什么莫大的压力般长出一口气，眉宇间显露出一丝疲惫：“我不会杀你。穆尔还在等着你呢。”
    “穆尔……”鲁伯特皱眉。
    随后又想通了什么，舒展开眉头，轻哼一声：“心慈手软，难成大事！老夫早说过，你不适合那个位置！”
    少女还是没动作。
    她只是表情微妙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环顾四周。
    天使的单体实力固然很强，但这次来的天使军团连一万人都不到。生命链接被破坏以后，他们很快就被十万玩家大军吞得连渣都不剩。
    这些天使死后虽没有血液流出，但玩家从中吸收的生命力和魔力，却旺盛得连艾尔莎都不由侧目。
    尤其是那八只作为生命网关键结点的天使，先是被炸药炸了个正着，落地后又被近百名玩家共同围攻，就这样，这八只天使还一直坚持到了战争最后。
    当最后一名天使倒下时，整座人鱼岛已满目疮痍。
    而早在和天使的大战开始前，剩余的人鱼族就在格拉迪斯的带领下潜入了海底。
    现在，眼见大战结束，这些人鱼才一个个从水里冒出头，用敬畏的目光仰视还活着的玩家。但这些玩家却对这些曾经的敌人不理不睬，而是忙着扒衣服、捡装备……
    艾尔莎通过血契招来格拉迪斯，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拎着地上被她打断所有骨头的鲁伯特返回永夜领域。
    正如她说的那样，穆尔还在等着这位曾经的同僚呢。
    这两位血族大公，马上又能肩并肩当同事了。艾尔莎相信，天天挨打被揍的穆尔一定很高兴得知这个消息。
    只是在快走到传送阵的时候，一面犹如镜子的水晶壁从鲁伯特怀中掉出，其上发出的金光，和周围一具天使尸体的额头遥相呼应。
    准确地说，是那具尸体额头上的水晶石先发的光，然后水晶壁才紧跟着亮起金光。
    艾尔莎拎着鲁伯特后退几步，任由那块价值连城的联络水晶石壁掉在地上。晶石一角插进土壤中，晶壁正对着那具天使尸体。
    于是，艾尔莎就看到金光散去以后，一张黄金面具出现。黄金面具本来似乎想说什么，但声音刚从面具下面冒出一个头，在看到天使尸体后，就戛然而止。随后，光芒一闪，黄金面具就消失了。
    紧接着，“咔啦”一声，一道裂痕在晶石壁中间出现。
    据艾尔莎了解，这种情况意味着这块联络水晶石就此报废，应该是黄金面具在那边动了什么手脚。
    “这是谁？那个大主教吗？”艾尔莎低头问手里的老人。
    鲁伯特却闭上眼，犹如一只死鸡一样，一声不吭。
    “不说是吧，随你。”艾尔莎冷笑，决定回去以后，就给他996安排起来。
    人格分裂如穆尔都扛不住天天上班当沙包，不知道鲁伯特这家伙能撑过几天。
    就在这时，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艾尔莎身后的格拉迪斯，望着那具天使尸体说话了：“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
    跟在格拉迪斯身后的多萝西举手：“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之前同样被作为祭品的弗丽达大人吗？！”
    第78章
    血族天灾78
    据多萝西所说, 弗丽达大人是一只王族人鱼，也是一名狂热的暗夜信徒。跟她同为王族人鱼祭品的前辈安娜不同，弗丽达是自愿成为暗夜祭品的。据说那年祭品原定不是弗丽达, 结果作为祭品的人鱼在祭祀前被弗丽达偷偷杀死了, 然后弗丽达就在暗夜神谕下，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新的祭品。
    听到这段往事的格拉迪斯、艾尔莎以及周围玩家都惊呆了。
    从未见过这么上赶着送死的人。
    某个玩家更是忍不住嘀咕道：“这老头的魅力就这么大？不是说人鱼都认为被吃是爱么，所以, 这只王族人鱼就是深爱鲁老头？”
    呃……
    众人看看鲁伯特生无可恋的老橘皮脸，再看看弗丽达就算死去也难掩绝色的光滑小脸蛋，再次陷入沉默。
    始终不发一言的鲁伯特忍无可忍，睁开眼：“老夫没吃她！！！”
    “那你吃了其他人鱼。刚才我打听了, 这些年里上供的人鱼祭品有上百个, 你可真花心！”
    “老夫也没吃那么多人鱼！！！”
    “哦？所以一部分人鱼就像这个弗丽达一样, 被送到教会手中了？判断是否送去教会的标准是什么？第一只作为祭品的王族人鱼安娜也被送往教会了吗？”
    可惜, 面对艾尔莎的一连串提问，鲁伯特再次冷哼一声, 闭上了眼。
    艾尔莎：“……”
    这老不死的真是在找死！！！
    996对他还是太宽容了, 007更适合他！
    这时候，其他七个同为关键结点的人鱼尸体也被找到了。
    从她们的长相和性别可以看出, 这些药应该都是人鱼。只是通过在场活着人鱼的认领, 其中并没有王族人鱼安娜。
    除此以外, 每只人鱼天使的尸体额头上, 都跟弗丽达一样, 有一颗雕琢成眼珠形状的水晶球。透明的水晶球就镶嵌在这些人鱼额头的正中, 此时每一颗上都布满了裂缝——
    跟那面通讯水晶石壁一样。
    说起来, 还是弗丽达额头上的水晶眼球先发的光, 而后水晶石壁才跟着发光显影。
    想到这里, 艾尔莎亲自动手将一枚水晶眼球挖出，端详了一会儿，判断出其材质跟鲁伯特的水晶石壁一样，都是可以用来通讯传影的通讯水晶。
    如此一来，之前谁在操控天使大军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而撇去弗丽达这只王族人鱼不谈，人鱼也能被“制成”天使这一点，也印证了双木亦大之前的猜想——
    人鱼并非黑暗种族，但她们一直以来也不被承认为光明种族的一员。硬要说的话，她们只能被归为海洋种族。
    双木亦大之前根据精灵那边的情况推测，只有光明种族才能成为制作天使的原材料。现在看来，应该更正为“只要是非黑暗种族”就可以。
    黑暗种族和非黑暗种族的差别在哪里？
    自然是体内的暗元素了。
    体内有暗元素的智慧生物，无法被制成天使。
    天使身体里没有血，只有光元素。
    除此以外，还有一种艾尔莎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残留。
    艾尔莎从弗丽达的尸体上收回手，瞥了眼手中继续装死的鲁伯特，若有所思。
    刚回到永夜领域，艾尔莎就看见前来向她请示什么的莱斯特。奇怪的是，莱斯特身后还跟着穆尔。
    从对方身周环绕的元素种类来看，艾尔莎判断，这是穆尔的怠惰人格。
    现在不是庄园副本的开放时间，估计这个怠惰人格是趁机跑出来放松偷懒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避开永夜领域的玩家，不然待会儿艾尔莎就要在玩家论坛上看到某个帖子，贴名应该就叫《惊！这是游戏bug还是策划设置好的彩蛋？副本里的boss居然跑出来逛街？！》
    “你来得正好。”艾尔莎冲莱斯特使了个眼色，扭头先对怠惰·穆尔说道，“你先来给鲁伯特介绍一下，他以后的工作。”
    原本就在打量前同僚的怠惰眼睛一亮，脸上的懒散都瞬间消去大半。
    他眼神晶亮地盯着艾尔莎，嘴角不断上翘：“鲁伯特也要进入副本了吗？！”
    “不是你的那个。他会回到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哦……”怠惰穆尔只沮丧一瞬，又恢复了兴致，望着睁开眼的鲁伯特笑嘻嘻道，“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解释说明，保证他理解到位。”
    艾尔莎将鲁伯特递过去，怠惰穆尔便带着满脸诡异的笑容，拎着前同僚、即将上任的现同事离开了。
    “有什么事吗？”艾尔莎这才扭头看向莱斯特，“我不在的时候，没出什么问题吧？”
    “请您放心，一切正常。”莱斯特主动接过艾尔莎手中的巨镰，跟在她身后，“365名新生血族已经习惯了血果的味道，经过测试，他们对其他血液、包括人血已经没有兴趣。玩家总数已达到150万，目前还在不断增加中。龙王及其他龙族对新的龙巢非常满意，希望能委托我们修建另一座巢穴。恶魔族也希望我们能帮他们修建适合他们的住处，老恶魔尼古拉斯等待与您亲自商量此事……最后，您还好吗？”
    艾尔莎停下脚步，略带诧异地回头：“我很好啊。托玩家的福，这次战斗鲁伯特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一点伤都没受。”
    莱斯特碧绿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艾尔莎：“……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鲁伯特有对您说什么吗？”
    艾尔莎沉默，转开眼继续向前：“没有。他什么都不肯交代。不过相信他上几天班，就会主动来求我了。”
    “您打算将新副本安置在何处？”
    “就像我刚才对穆尔说的，当然是在鲁伯特的老家。那里的蜥蜴人，还等着他们过去效忠的主人回去呢。”
    蜥蜴人算是永夜领域里比较特殊的一类魔兽了。
    他们跟黑暗地精一样，有一定智慧、语言、社会等级……和黑暗地精不同的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世代生活在无底沼泽，并效忠于鲁伯特。
    就算鲁伯特后来叛逃离开了永夜领域，这份忠诚也一直延续了下来。这导致了，他们对玩家的仇恨值很高，攻击欲望比其他魔兽都要强——肝道夫到现在还在无底沼泽那里刷怪呢。
    “现在他们的主人回去了，并将带领他们一起对抗万恶的血族。”艾尔莎扬起鲜花般的嘴唇，露出尖尖的虎牙，“那群蜥蜴人一定会非常感动吧。
    副本场景都不用刻意建造。我记得，鲁伯特原来在无底沼泽，是有一片基地的。”就像莉莉丝的荆棘堡垒、穆尔的黑暗庄园一样。只不过根据阿德莱德的记忆，鲁伯特的地盘好像是在水底。
    不愧是人鱼们信奉的“暗夜之神”，果然从一开始就跟人鱼族属性相合。
    “那群人类还有那个矮人公主怎么样？听话吗？”
    “非常听话。”莱斯特语气有些微妙，“矮人公主玛格丽特是冈格罗的熟人。而人类中，那名佣兵工会会长之子则是弗兰克以及梅隆妮亚·勒森布拉的旧识。”
    艾尔莎：“……”
    她是该感慨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不得不承认己方的人，尤其是弗兰克，都是交际花？
    “在您回来之前，冈格罗曾来找过您，希望能在您有空时，与您商谈契约内容的事。”
    “我知道。”艾尔莎点头，“待会儿就叫他过来吧。精灵之森那边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