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笙暗吸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粥还冒着热气, 路息没好意思让她吹，于是低头吹了吹, 接着吞下去。
    男生睫毛比一般的女孩还要浓密，此刻却温顺地附在平日里那双肆意，冷漠，带着点坏的眼睛此时温顺地垂着。
    皮肤很好, 高鼻薄唇, 唇色自然。
    却被热粥蒸腾出一丝沾着水光的红。
    距离靠的极近，近到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像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海洋气息。
    还夹杂着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热气。
    木笙在他吃饭的时候, 忽然眼睛就有些无处安放, 于是只能垂下眸子。
    “诶。”
    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木笙一愣, 抬起眸, 就看到男生正眼睛瞅着她, 一边还做着咀嚼的动作。
    他忽然靠近了点，薄薄撩人的眼皮下一双眼睛漆黑又清澈。
    专注地打量着她。
    “你看……什么呢？”
    木笙觉得四周的空气忽然稀薄了。
    她不禁往后撤了点, 捏紧勺子, 努力控制着呼吸，冷静地说道：“没什么。”
    “哦……”路息懒洋洋地撤退, 唇角忽的一跳，眼中瞬间笑意弥漫，带着点一贯的怀，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清澈又朝气。
    “看着点我啊。”慢悠悠地说：“不然给我弄衣服里去了。”
    木笙没办法, 只好强迫自己尽量看着他。
    给他喂粥喝。
    男女都出挑，又都看着十足的年轻，画面看着青春又养眼，引来周围不少的视线。
    木笙有点不自在，加快了动作。
    “慢点。”路息却不在意，说：“好歹让我吹一吹啊，口腔里烫出泡来了。”
    这个人总能找到些很好的，让人反驳不了的借口。
    三瓶水输完，路息都有点困，懒洋洋地跟在木笙的后面。
    走出几步，天边夕阳泼洒，直到木笙脚步停下，转过身，才叫住了身后那道一直跟着的脚步声。
    “你好像走错方向了。”
    记忆里，他应该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
    少年高挑修长的身影停了下。
    密长的眼睫耷下来，歪头望望她，几秒后才悠悠地开口。
    “你是不是有点……”
    “啊？”
    木笙神情怔愣。
    路息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近似无奈的情绪，缓缓笑了下，顺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一句：“没什么。”
    “走了。”
    说完后，便放下了手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鼻息淡淡的药香渐渐消散。
    头顶细微的酥麻感却久久不息。
    这是，他第二次摸她的头发了。
    木笙低下头，看了眼手里提的袋子。
    他一个都不要，说全部拼好了再给他看。
    第二天一早，木笙依旧到了教室，不过这回她比昨天早了。
    路息没过十分钟就来了，来的时候看到了她，还调侃了一番。
    “今天来的早啊。”
    木笙无奈地回：“我没有天天忘记公交卡。”
    语气一本正经的，可爱的不行。
    路息摇头失笑，还哦了声，也一本正经地回她。
    但木笙总算感觉出来他好像在逗弄她了。
    于是默默无言地转回头，轻叹了口气。
    路息从昨天说过那句奇奇怪怪的话之后，今天倒也很正常的，在展曲传招惹他时又游刃有余地反弄回去。
    两个男生幼稚的不行。
    课间在看书时，听见展曲传在第n次企图搭话被忽视之后，忍不住抱怨的声音。
    “路息，你这也太双标了吧，我们好歹是同学！”
    “我怎么标了你说？”
    “你对笙笙同学就明显不一样！”
    粗神经的展曲传一针见血直接指出来。
    木笙一愣，握着的笔都停了下。
    路息没慌，不经意地看她一眼，而后再回头觑展曲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俩能一样？”
    你俩不一样。
    你们和她都不一样。
    展曲传“哇”了声：“怎么就不一样了，同样都是同学，只不过她比我……”
    “老师来了！”施桃看不下去展曲传再自取其辱了，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闭上了。
    那边吵吵闹闹的，这边却平静至极。
    木笙面上没有反应，手指却有些轻颤。
    四周的气氛有些安宁。
    路息垂下眼睫，眉眼透着平静，顿几秒，随口说了句：“没什么事，你写你的。”
    木笙轻轻地“哦”了一声，垂下眸，好半晌内心都还是呼啸的。
    “听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就说路息他对你不一样！”
    中午吃过午饭后，施桃将木笙拉到凉亭，语气格外的激动，似乎比自己当年被表白还甚。
    为了避免像上一次那样，被木笙给糊弄过去，这次施桃直接就明明白白地点出：“我觉得路息他一定是对你有意思！”
    这下糊弄不过去了。
    像是深埋的心意被明明白白地揭开，摊在阳光底下。
    施桃盯着她的眼，忍不住试探地问：“笙笙，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木笙失神一瞬，又抿起笑摇摇头。
    她知道她这个人有多无趣，没什么好的，他那种耀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唯一的可能，应该只是她是他的同桌而已。
    木笙从来都不喜欢幻想。
    因为都得不到。
    所以不去希望，就不会失望了。
    施桃啧唇，心里真是无奈的很。
    回到教室，还没几个人，路息他们也还没上来，木笙看了会书，觉得有些困，见时间还早，索性合上书趴到了桌子上。
    意识迷糊时，隐约听到门外跑进来几个男生，打打闹闹着，声音嘈杂，接着她的身旁忽的一阵猛烈的夹杂着浓重汗味的气息，接着她身旁的座位忽然就坐下了一个男生。
    还跟前面的人打闹着。
    班里男生们的精力足，似乎每天都发泄不完。
    木笙睡得迷糊，不想从睡梦里醒过来，秀眉微皱，于是转向另一边用胳膊捂住耳朵继续睡。
    潜意识里，以为他们闹一会就能走了。
    可大概是今天路息上来的晚，平时不敢在这块闹的几个男生这会全都放开了胆子，屁股像黏在了凳子上一般。
    木笙再也忍受不住，终于被吵醒了。
    刚要说话时，余光瞥见从后门进来的两个人。
    就在两个男生谈天侃地时，路息打教室后门进来。
    前面的一个男生一抬眼看见，赶忙用眼神疯狂示意，奈何那男生根本没注意到，依旧拉着他一顿胡侃。
    “你爹家里的万代模型一堆一堆的，全是去年日本买的，你就说你信不——”
    “同学。”
    还未说完，路息便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眼睫垂下，落了一句话下来。
    男生脸上横肉抖了一抖，转头。
    “这么爱坐我位置？”
    男生脸色僵了僵，嘴里的话憋回去，赶忙起身说着抱歉抱歉，就要离开。
    “等等。”
    路息却没看他，而是瞥了眼身后的展曲传一眼，悠悠问：“有消毒纸巾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