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激动，隐隐拔高了几分声调。
    梦里的一切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之前因为不太确定是不是脑震荡的后遗症，所以她决定婚礼之后再好好说，可是今晚，梦境重现了。
    她急了，如果妈妈的死真是她亲眼所见，那，害死母亲的幕后真凶到底有没有伏法？
    战时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对自己这么严肃的情绪，他眸中暗暗沉沉的，复杂幽深，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意宝儿，你是被梦吓着了，当初的车祸岳父跟我说过，对方醉驾，在造成车祸后，忙着逃窜，被另一辆车撞死了。
    凶手已经伏法，你去查，只会增加你的痛苦，岳母应该也不希望你生活在仇恨和过去里。”
    顾清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眸中有些陌生的情绪在蔓延。
    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有求必应的：
    “你的意思是，不会帮我是吗？”
    “意宝儿，你先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好吗？”
    “不好，战时晏，虽然我嫁给你的时候，我妈已经过世了，但是就算到了明天我还是一样要查的，你到底帮不帮我？”
    她把他视做唯一的依靠，全心全意，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她这个要求。
    这个在她看来，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的要求。
    战时晏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矜冷的唇再一次拒绝了：
    “我觉得查了对你没好处，再想起你妈妈的死只会让你难受，我希望你开心快乐，我相信岳母也是如此希望的。”
    顾清意手心微紧，眸中盛满了不敢相信：
    “战时晏，你真不打算帮我？”
    “意宝儿，很晚了，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你别想那么多好吗？”
    “不好，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查，你去睡吧。”
    小姑娘有些负气的挥开了他的手，战时晏指尖的温软没了，指节微微颤了下：
    “我陪你睡。”
    大手想去抱她，却被她闪开，小姑娘滚到了一边，背对着他，好像他如果再靠近一点的话，她就会下床，自己去睡沙发一般。
    看得出，她生气了，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哄。
    抬手关掉了台灯，两人的眼睛在黑暗里都睁的大大的，各怀心思。
    第二天一早，顾海川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宝贝女儿早早的就下了楼，虽然和往常希望对着自己甜甜的叫爸爸，可是却看都不看随后下楼的女婿一眼，以往的话，那一口一个老公叫的他都老脸没地放。
    用早餐的时候，女婿夹给她以前最爱吃的小笼包也被她夹出来，放在了一边，以往的话，夹小笼包算什么，得女婿亲自喂食她才会吃的。
    自己说话她还会附和两句，可是只要女婿一开口，女儿就埋头喝粥，一言不发，以往，桌上说的最欢的就是宝贝女儿了，顾海川还一度斥责她没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太反常了。
    所以，用过早点后顾海川就把战时晏拉去花园溜食了：
    “怎么回事？吵架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过去就这样了？”
    顾海川半开玩笑的道。
    战时晏回身看了一眼，小姑娘并没有跟出来，这才说出实情：
    “意宝儿央求我帮她查岳母当初那起交通事故，我拒绝了。”
    这话一出，顾海川脸上打趣的神色为之一肃：
    “上次不是用脑震荡糊弄过去了吗？”
    “意宝儿昨晚又做梦了，一样的梦让她牟定那是她的记忆。”
    顾海川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了，妻子当初的遭遇他现在都轻易不敢回想，而他们小两口……
    “你可以先装作答应她啊，先拖着等她忙忘了不就行了？”
    顾海川觉得女婿直接拒绝这件事实在有失妥帖。
    战时晏何尝没这么想过：
    “爸，意宝儿总有一天会记起全部，我现在如果敷衍等她记忆全部恢复那一刻，我如何自处？”
    “这……”
    顾海川一阵语结，这还真是不好办：
    “你觉得意宝儿的记忆还要多久能恢复？”
    战时晏沉默了良久，很久之后，才说道：
    “当初她选择忘掉一切，如今，我只能希望那一天尽可能的晚一些到来。”
    等两人散步完回来，却没看到顾清意的身影了。
    “老成，小姐呢？”
    顾海川询问着。
    成叔回道：
    “大小姐出去了，刚走没一会儿。”
    两翁婿互看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担心，战时晏拿出了电话：
    “姜恒，你跟着意宝儿没有？”
    “跟着。”
    “她待会儿到了哪里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了，等等先生……我跟丢了。”
    手机里传来姜恒有些挫败的声音。
    “怎么回事？”
    “……少奶奶将我甩掉了。”
    姜恒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如实禀报。
    战时晏漆黑的瞳眸一紧，冷冷的吐了几个字：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迅速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不管她问什么，你们就只管说，好几年了，不记得具体情况了，卷宗肯定不会错。”
    半个小时后，顾清意出现在了卷宗室。
    “只有这么几页纸？”顾清意有些惊讶的捏了捏自己手上刚刚接过来的卷宗袋子，那轻轻的分量让她震惊。
    这就是妈妈那起交通事故的所有卷宗。
    连现场照片都没有，只有两张薄薄的纸，一个是车痕鉴定，一个是事故判定书。
    “嗯，这里就是你要的全部卷宗，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借阅，但是不许拍照和复印，还有带走。”
    工作人员的叮嘱让顾清意知道时间紧迫，就算是两张纸，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好啊。
    醉驾，真的是醉驾，妈妈当场死亡，肇事司机也随后当场死亡。
    顾清意却不知道自己在卷宗室的一举一动，都清晰的被战时晏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每一个皱眉，他的心就会紧上一分。
    二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战时晏却觉得这二十分钟如此漫长。
    顾清意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她没有回顾园，而是去了一个地方。
    霍晋枫正百无聊赖的在笔记本上玩游戏，看到推门而入的小姑娘，他眉眼一亮：
    “小清清，你来找我是想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