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医生依旧摇头，他担心的是入侵，又不是手术室的时间。
    “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自己买设备了。”凌然叹口气，却是对后面的黄茂师和麦莼点点头。
    他带着熟悉的医药公司的人，既是为了方便了解设备，也是为接下来做手术的耗材所准备的。
    现在的昌西医药公司主攻国产的镍钛合金的房间隔封堵器，云利医药则能提供进口的房间隔封堵器，具体采用谁家的，凌然也是需要一个比较的。
    袁主任听到耳中，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却是为之一变。
    自己买设备？
    为一台房间隔缺损封堵术的手术，自己买设备？
    这不是傻缺吗？
    但是，听到这样的傻缺计划本身，却令袁主任不寒而栗。
    医院的设备可不是那么好买的，光是招标一项，就可能推迟一两年的时间。
    但是，凌然要买设备仪器，可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袁主任更多的还是考虑到另一个问题：自己买来设备并布置的手术室，能只做一台手术就停止吗？
    “等等……”袁医生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凌医生，您刚才是说几个小时来着？”
    第984章 来么
    “两个小时。”凌然回答，又补充道：“还要一个帮手。”
    凌然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信任系统给予的技术了，毕竟，已经都是实验了这么多次了。不过，能有一名帮手看护，他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心内的介入，还是要尽可能的避免出错，以免将小手术做成大手术——只要是开胸，损伤就是巨大的，而这原本正是介入手术所需要避免的。
    “对的，帮手……我找一个技术好的医生跟着您。那个谁，你去喊赖医生过来。”袁主任认真的安排起来，一点都没有厌烦之类的负面情绪。
    他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已经能够将想法和现实区分开了。
    以他的想法，当然是一脚踢飞凌然，哪怕回家被女儿骂老婆打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实是他不仅下不起脚，而且还得将凌然好好的伺候出去。
    与心脏外科或者肝胆外科的手术相比，心内科的介入的技术门槛明显要低多了。袁主任也看过凌然的肝脏手术，更知道他最近开始入侵心脏外科……
    技术到了这个程度，袁主任就不可能指望心内科的介入手术，还有什么门槛了。
    要说门槛的话，心内科的介入手术的门槛，主要就是两项，一项就是科室间的行政门槛，另一项就是心内科的仪器设备的成本。
    行政门槛不用说，早就没有被霍从军和凌然看在眼里了。而且，由于霍从军喊了不下20年的大急诊，他本人是做了充足的理论准备的。在云医范围内，普通的科室，能够与霍从军对抗和拉锯，但做不到完全拒敌于科门之外。
    因此，心内科的介入手术所需要的仪器设备的成本，可以说是袁主任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了。
    例如必须的心血管造影机，贵的千万数千万且不说，便宜点的新机采购价，能进到云医的，怎么都在四五百万往上。
    这笔钱，由科室自己来出的话，怎么都要肉疼许久的。
    相应的，如果一个科室花了500万采购了新机器，那肯定是要拼命的使用，从而将成本赚回来的。
    而袁主任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急诊中心，拼命的去做心脏介入手术……
    袁主任闭了闭眼睛，再对凌然道：“凌医生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一遍说出来，我这边统一安排，也方便一些。”
    “咦，可以吗？”凌然没想到袁主任这么好说话。事实上，好些人都将目光看向袁主任，包括心脏内科自己的医生和护士们。
    袁主任再次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就重新展现出了笑容：“当然，没问题，凌医生对心脏介入有兴趣，我们心内科上下，都是愿意积极配合，毫无怨言的。”
    “毫无怨言？”身后，匆匆而来的赖医生重复了一句。
    “毫无怨言！”袁主任重复，并转头看向赖医生，表情严肃。
    赖医生是袁主任自己教出来的嫡系，放在过去的行会里，这就是亲传弟子，放在过去的仙侠小说里，这就是内门弟子，放在过去的皇宫里，这就是干儿子！
    要说放心，袁主任最放心的就是赖医生。
    后者也确实是不负袁主任的期望，只看干爹的眼神，就明白过来，转向凌然，自然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乖巧的道：“袁主任的意见，就代表我们心内科上下全体的意见。”
    袁主任满意的点头，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令人舒服，而且，既突出了袁主任在科室内的核心地位，也表达了心内科全体的团结之气。
    “赖医生，你带凌医生过去吧，路上可以给介绍一下情况，也节省凌医生的时间。”袁主任勉强的笑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
    赖医生”恩”的一声，再稍微放低一点声音，道：“手术室可能有原定的手术。”
    “时间顺移，紧着凌医生的来。”袁主任说完，还向凌然笑了笑。
    袁主任已经想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激起凌然的逆反心理。像是凌然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他可以说是太清楚了，和自己的女儿的年纪差不多，正是你说东，他就要往西去的时候。
    就目前来说，袁主任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凌然喊了医药公司，自己弄来全套的设备，以他现在的级别和地位，到时候哪怕是撒手一丢，都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但那结果，可能就是心内科的麻烦了。
    凌然达成了目标，也是轻松了下来，就道：“不用更改原定的手术时间了，我们正好可以看看别的医生的做法。”
    “好的好的。”袁主任答应了下来，这对他来说，自然就更轻松了。
    “凌医生，这边走。”赖医生指引了一下。
    “稍等，我这边还有一个想法。”凌然望向袁主任，道：“您刚才说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袁主任嘴角抽动了两下，心道，我刚才只是客气。
    表面上，袁主任依旧只能乖乖的道：“您说。”
    “我们开个会诊吧。”凌然的表情有点兴奋，道：“共同参与。”
    他现在学了一肚子的房间隔缺损封堵术的东西，却是从来没有现场用过，凌然也想知道，别的医生的正常思路是怎么样的。
    袁主任却是浑身都颤动了起来。
    不是怕，是气的！
    会诊这种东西，最是能暴露出医生水平的。
    不同科室的医生，几个人围着桌子一坐，看似是在求同存异，实际上，就是混乱的丛林法则。
    “会诊……是关于心内的会诊吗？”赖医生问。
    “对的。患者今年39岁，是一名蓝领工人……”凌然顺势介绍了病人的情况，语气中，还带着一些期盼。
    心内也不是纯粹做介入的科室，虽然说，现在的心内科，是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做成心脏支架科，但就技术积累来说，还是有很多值得凌然学习的地方的。
    袁主任和赖医生互看一眼，感觉实在是推脱不过去，只能面带悲愤，道：“好，那就开一次会诊。”
    第985章 非正常状况
    三小时后。
    赖医生率先来到会议室，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得意的一笑。
    “凌然还没来？”袁主任自后面过来，手里端着大茶杯，竭力的做出儒雅的模样。
    面对越来越粗鲁的外科医生，装儒雅是心内科区分他们，对抗他们的游离武器。
    赖医生已经习惯儒雅的袁主任了，头只轻轻一转，再低声笑道：“说不定就不来了。”
    “哦？怎么回事？”
    “我耍了个小花招。”赖医生毫不讳言的报告道：“我听说凌然一天一夜都没睡觉了，急诊那边搞完，就迫不及待的来找咱们了。我坚持将会诊时间定到了现在，估计凌然回去立即睡觉，也睡不到2小时，正是最困的时间，说不定就不来了。”
    当医生的太知道缺觉是什么感觉了。
    有点机会就睡觉，然后又被强行赶起来的感觉，只会是更难受。
    赖医生嘿嘿的笑两声，道：“凌然毕竟是年轻人，稍微耽搁一下，说不定就忘了。”
    袁主任却只是淡淡的笑一笑，看看赖医生，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宠物猫抓老鼠似，脸上只有鼓励，没有要求。
    至于什么坚持将会诊时间定到什么时间的话，袁主任更是不会去拆穿。
    如果心内科上下，有什么底气可以做所谓的“坚持”，他堂堂心内科主任又何至于提前到会议室，来参加这种水平的术前会诊？一个人用“朋友的保时捷”做头像刷刷探探，它不香吗？
    “凌然经常三十多个小时不睡觉的。”角落里，另一名主治医生轻声发言。
    袁主任是不愿意的打击赖医生的自信心，别的主治医生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赖医生不由皱皱眉头：“凌然三十个小时不睡觉，是有事情做的时候，没事做的时候，谁不想多睡一会。而且，他之前24小时又不是光活着，急诊中心都忙疯了吧。”
    “说的没错，越是年轻人，越是要知道精力的宝贵，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停的熬夜，你也是，都30多的人了，手术尽可能的放白天里做，别当夜猫子熬夜”袁主任借机教育起了赖医生，口吻和气的像是给自己女儿说话一样。
    只不过，赖医生比他的女儿要乖太多了，听着立即就点头，并道：“我现在熬夜很少了”
    角落里的主治撇撇嘴，只能低着头不言语。心内科的工作就是那么多，让同样是主治的赖医生少熬夜，自然得他们多熬夜了。
    当然，心内科的值班任务，总体上并不重，尤其是在不死人的夜晚，基本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由此带来的争执和计较就没有那么多了。
    袁主任提醒了赖医生一番，又道：“凌然这边，一向是很卖命的感觉。但是，我经常给你们讲的话，人力有时而穷，他就算是不睡觉，又能做多少台手术？急诊的，肝胆的，手外科的，跟腱的，我听说他还做膝关节镜？”
    “做的还相当不错。”赖医生笑笑，道：“前面还在特需做了一段时间的。”
    “天赋是真的好，技术也是真的好。但他总不能所有手术都做了吧。心脏外科，他现在也在做了，再做咱们心脏内科的？”袁主任笑了笑，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说的是。”
    “没错。”
    会议室里的几名医生纷纷点头。
    “所以，现在主要是别给他形成体系了。”袁主任话锋一转，又道：“就像是肝胆外科的那个张，做了副主任医师了？”
    “张安民，是晋升副主任了。”在场的多是主治，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是颇为羡慕的。
    袁主任微微点头，道：“张是凌然的人，要晋升副主任的时候，直接拿肝胆外科的副主任走了，咱们心内科上下，也都要小心。”
    他的目光，从手下的主治面前划过，脸上带着笑，眼中带着刀。
    从主治到副主任，是医生们的第一道坎，正常做事不得罪人的，基本都能评到，但是，什么年纪评到，还是会有不小的差别的，如张安民，就是做了多年的主治，还望不到副主任头衔的类型。
    对袁主任来说，总是得防备着手下人，想要弯道超车。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稍有些凝固，
    咚咚。
    会议室门被敲响，紧接着，就是一名可爱的小护士走进门来，双手捧心，道：“主任，来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