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凌然开始了手术之后，手术室里气氛陡然一变，那些平日里被韩薇和清洁工姐妹们认为装腔作势或嬉皮笑脸的家伙，全都变的满脸正义起来。
    当然，嘴里的聊天内容，有时候还是挺不正经的，但气氛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你们真的让清洁工进了手术室啊。”膝关节的病人并不用做全麻，此时紧张的心情过去了，反而瞅了韩薇一眼，提了起来。
    韩薇不由紧张起来。
    其他几名医生也略有些神色的不自然。
    凌然却是很自然的道：“是啊。”
    病人等了一会，没有下，又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凌然一边望着关节镜的屏幕，一边挑弄着关节镜里的半月板。
    那是一条软乎乎的白色的扁状物，四周飘着不均匀的絮状物，乍看起来，像是特别喧的馒头，再仔细看，还是很想特别喧的馒头。
    韩薇突然有点饿。
    病人有些无奈，道：“但是她是手术无关人员吧”
    这一次，不等凌然回答，左慈典咳咳两声，道：“不会影响手术的。实际上，让年轻人参观手术，对病人也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有人参观，医生的注意力会更集中，手术操作也会尽可能的追求完美的。”左慈典笑笑，道：“您很喜欢运动不是，运动员在有观众的围观的情况下，表现会更好，一样的道理，对吧？”
    病人听着左慈典的话，渐渐平静了下来：“手术做的还好吧。”
    “很顺利。”这次回答的则是凌然。
    同样是直来直去的回答，刚刚还因为凌然的回答而有些不高兴的病人，此时却是大大的充值了信任。
    “很顺利的话，是不是说我下个月可以跑马拉松了？”病人试探着问。
    凌然依旧是言简意赅：“不行。”
    “真的不行？我每年都跑的，今年不跑，总感觉不舒服。”
    凌然眨眨眼睛，旁边一直用余光观察的左慈典心领神会，马上道：“你现在还是先顾着能走路吧，别想着什么马拉松了，这种运动，短时间内都是不可能再做的了。”
    “但凌医生不是经常给运动员做手术？他们有的几周以后就重新参加比赛了吧。”
    左慈典被呛了一句，无奈道：“你的复健强度，还有本身的身体素质，也不能跟运动员比啊。”
    “我身体好的很，这次受伤以前，我在单位里，比多少年轻人都强”
    “但你毕竟不年轻了不是？”左慈典说着，用凶狠的眼神看向吃瓜状的麻醉医生。
    麻醉医生一惊，赶忙将刚才已经准备好，没射出去的牛奶给挤了出来。
    正准备辩论自己的年龄与运动能力的病人“嗝”的一声，就睡了过去。
    “潘医生，你看戏呢？”左慈典缓过劲来，语气颇有威势。
    麻醉医生弱弱的道：“我不姓潘”
    左慈典眉头一皱：“你怎么能不姓潘？”
    麻醉医生愣了一愣，不由思考起了其中的逻辑问题。
    凌然照例不干涉下属们的聊天。
    他目视着腹腔镜，用刨削刀处理半月板的边缘。与一般的医生不一样，凌然对于半月板的规整度，是有着异乎寻常的高要求的。
    如果只是廓清边缘，凌然自己看着都会难受，根本不会进入到下一步的缝合。
    刨削刀飞快的转动，将削走的损伤的半月板，全部去除，并以尽量小的代价，做出了漂亮的弧线形。
    “好漂亮。”韩薇的目光也渐渐的被屏幕里的半月板所吸引了。
    几人不由看向韩薇。
    韩薇莫名的有点小慌张，紧接着道：“我是说屏幕里的”
    “半月板。”
    “是，我是说，从刚才絮絮的，到现在的样子，明显好看多了。”
    “有吗？”一直默默扶镜的朱云武有些摸不着头脑，带着审视的问道：“哪里好看了？”
    “更光滑，更整齐，总之就是形状挺完美的。”韩薇说着忙解释道：“我胡说的，我就是平常做卫生的时候，有时候喜欢做的比较整齐一点”
    “保持住。”凌然少见的插了一句话。
    “恩？恩！好的。”韩薇两眼放出光来，她的这份习惯，以前却是少有人赞扬的。
    第1182章 痒
    朱云武瞅着韩薇得了利是，心里很是有些痒痒。
    按照寻常人的思路，清洁工都能受到重视，那我……
    当然，朱云武知道凌然不是寻常人，更知道他不会按照寻常人的思路做事，但是，有些幻想还是免不了的。
    “如果能跟着凌医生学，我是应该先学关节镜，还是跟腱修补术呢？”朱云武扶镜中，脑海中已是涌出了问题：首选应该还是膝关节镜吧，?这个应用的范围最广，做的速度也快，如果做的够好，又能有点名气的话，真的是赚钱赚到手抽筋的——抓着关节镜的小棒棒，一抓就是十几个小时，手不酸不抽筋都是不可能的。
    转念，朱云武又想到，凌然目前掌握的跟腱修补术可是世界级的，名气更是随着刘威晨和多名运动员的南征北战而愈发强大起来。一旦学会了，尤其是能从凌然手底下出师了，那根本不用膝关节镜的种种前提条件，名气自己就出来了。
    好纠结啊……朱云武几乎被自己的幻想给迷醉了。
    “镜子往下一点，准备缝合了。”凌然的声音，忽然从朱云武耳边传来。
    “哦哦……”朱云武连忙答应着，
    同时，朱云武还偷偷喵了左慈典一眼，见他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手术过程中走神，实际上……还是会有不少的。但平常的手术走神，是没有人管的，无非手术做的慢一点罢了。可是给凌然的手术扶镜，朱云武无论如何还是很紧张的。
    凌然只是点点头，没二话的投入到了半月板的缝合中去了。
    这也是整个手术中，最有技术含量的部分，因为膝关节内的活动件极多，所以，在整个缝合的过程中，半月板并不是静止不动的。
    单说手术里的动态缝合，让人首先想到的是心脏的不停跳手术，所谓世界巅峰级的高难度心外手术是也，但实际上，半月板的缝合，也是在活动下进行的。虽然远比不上心脏手术的危险与复杂，但缝合的难度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即便是凌然，在做缝合的时候，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因为手术效果的好坏，此前的各种前置环节的处理，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缝合。
    缝好了，病人的半月板不能说是恢复如初，也能恢复个七八成的功力，不做职业运动员将自己逼到极限，基本能像是正常人一样使用。缝不好——缝不好就不用多说了，所谓好的手术千篇一律，不好的手术五花八门，正常医生往往是想象不到弱鸡医生的迷醉操作的。
    朱云武打点起精神，盯着凌然的操作。
    只见……
    一针戳在半月板上，穿过，用小棒棒逗一逗，再穿过……
    第二针……
    第三针……
    ……
    “缝好了。”凌然吐出一口气来，刚才为了保持稳定，他也是调整了呼吸的。
    朱云武则是满脸的迷茫。
    他以前看主任们做的半月板手术，缝合都是有很多讲究的，像是缝合的角度，负重的要求，一个不正确，薄薄的半月板在身体这么大的重量下，很轻易的就会再次撕裂了。
    然而，凌然的操作，却让他根本没有看出讲究来——但是，朱云武用自己的阑尾想也知道，这里面的讲究肯定是多的说不过来。
    “看的明白吗？”左慈典见过太多的“朱云武”们了，他用肠道细菌思考，都能挠到朱云武的痒处。
    “看的……不太明白。”朱云武很诚实。他也是有自信的，堂堂名校毕业，又在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职业这么些年，真真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他都看的这么云里雾里的，那看不懂的肯定不少。
    左慈典却是一笑，道：“凌医生回头会发膝关节这方面的论文，你注意关注。”
    “呃……好的，一定关注。”朱云武不免有些失望，自己终究不是嫡系呐。
    “其实多看几次手术，慢慢的也就熟悉了。”左慈典这厢又说了一句。
    朱云武乖觉的道：“怎么做，就能多看几次手术？”
    “我们经常来的么。”左慈典笑呵呵的道：“我们以后过来，你有空就多看看，其实很快就积累起来了。”
    “哦……好的。”朱云武稍微有些明白的样子。
    左慈典笑而不语。他就是随手落个闲子，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毕竟是国内顶级的骨科中心，来这里飞刀，对凌然还是极有好处的。尽管说，目前因为祝院士的关系，凌然飞刀无碍，可多几个支持者，哪怕是没什么用的小鬼，也不是坏事。
    事实上，左慈典已经形成习惯了，随便到哪个医院，总会多认识几个小医生，给点小恩小惠小期待的。
    哪怕凌然现在飞刀多的做不过来，但从左慈典的角度来说，多些选择总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医生这个岗位不同于其它，不仅稳定性极高，跳槽的比率极低，还会随着时间，大概率的地位上升。
    像是朱云武这样的小主治，过个三年五年的，指不定就是副主任医师，不能小觑了。就算他在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呆不下去了，滑落到下级医院，那指不定更会升到主任，成为一家中大型医院的科室主任了。
    与其日后再拉关系，左慈典倒是不介意现在给人家多点机会。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能多得机会的医生，或许也将是晋升最快的医生。
    “可以了。”凌然将首尾处理的差不多了，自然而然的对旁边的朱云武道：“接着你来做吧。”
    “是。”朱云武赶紧接受，又示意同医院的一只住院医扶镜，然后，大着胆子道：“凌医生，您帮我看看操作可以吗？”
    “可以。”凌然在医学问题上向来谦和，没延迟的答应了。
    左慈典不由高看朱云武一眼，这家伙提的要求简单，却是许多小医生不敢提的。
    朱云武咽了口唾沫，再凝神静气，手稳稳的动了起来。
    几分钟后，朱云武顺利的完成了收尾工作，而凌然也得到了任务提示。
    任务1-4：追求完美
    任务内容：完美手术是外科医生至死不渝的追求，完成六次完美手术。
    任务进度：（3/6)
    任务奖励：中级宝箱。
    凌然不禁点点头，这说明朱云武的最后操作并没有影响到手术的效果，这就是达到基准线的水平了。
    “做的不错。”凌然给予了良好的评价。
    朱云武的信心瞬间膨胀。尽管凌然刚才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实质性的指导，可在这一刻，朱云武觉得自己升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