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一直到尾灯都看不到了，才叹口气，恨恨的道：“小白脸！”
    众人都没说话，包括刚才阴阳怪气的魏嘉佑，这时候都没法配合他的话。
    毕竟，大家才刚刚从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教授，凌然，以及梅师兄这样的排列中走出来，有的人或许都没走出来呢，又如何称凌然做小白脸呢。
    大家也都是要脸的。
    这时候，就听小师弟身后传来幽幽的回声：“确实挺白的。”
    “咦，狄院……狄小姐！”小师弟回头看了一眼，险些认错了人。
    要说狄院士的长相也算是过关的，国字脸，大额头，厚下巴，耳垂结实，鼻翼丰满……但落在孙女身上的时候，就有些过犹不及了，像是加了太多辣椒和花椒的火锅，令客人无法坚持到一餐结束就不得不跑向厕所，那用餐的美好体验就无从谈起了。
    “凌医生的白，不是医生不见阳光的白，他特别有光泽，水头也好，角度好的话，还能看见荧光……”狄院士的孙女说到这里，连忙掏出手机来，将自己刚刚说的话打进了备忘录，接着才松了口气，笑道：“凌医生还特别能激发人的灵感，真好。”
    “激发灵感这一点我同意。”小师弟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马自达钥匙，心道，我下次买车，要靠自己攒出豪车的首付来！
    “回去加班吧。”魏嘉佑临上车前，招呼了一声，并解释道：“boss要邀请克利夫兰的专家，肯定会要准备资料的。另外，咱们这几年做的手术，最好也再整理一下，别到时候要看什么手术，临时都找不出来。”
    “没错，可能来的两名专家的文章也都要看一下，晚一点我整理好了，也会发到群里的。”孔文山亦是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大家表现的很平静，虽然要看要背的东西可能比一只哈士奇拆家一小时的工作量还多，但做医生久了，也就习惯了。
    ……
    凌然坐在劳斯莱斯里闭目养神，同时听着田柒轻声诉说近日的人与事。
    他很喜欢劳斯莱斯里的静谧，以及座椅舒适的触感。进来后的感觉像是在水中游泳，耳中的噪音是瞬间少了一个数量级的。
    田柒也很喜欢此时的气氛。她用一只手贴着凌然的手，满心的欢喜。
    她家里也很多人喜欢上车就睡觉，或者闭目沉思的类型，田柒早都习惯了，比起平日，她更愿意将车内的空间，看作是畅所欲言的场所。
    田柒用轻柔的声音说了一会话，待车快到了医院，才问道：“凌医生在想什么？”
    凌然睁开眼，道：“在回忆霍主任的心脏结构。”
    该做的检查，霍主任全都是做完了的，其中也包括凌然的“虚拟人切片”。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凌然只要需要，都能将之调出来分析，只是要花费一些虚拟人的时间。
    田柒理解的点头，又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凌然摇头：“接下来，更考验霍主任的运气。”
    “你都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田柒道。
    “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太多了。再多的准备，都无法保证无风险的。”凌然显然是早已考虑过类似的问题了，如果不是为了降低风险的话，他也不会要求请什么克利夫兰的专家来。
    不过，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凌然所能想到的极限了。凌然此时亦有些无奈，心道，霍主任如果是肝内胆管结石就好了，切起来的把握会大的多。
    上千例的手术经验不是开玩笑的，而心脏搭桥的经验，从凌然的角度来看，真的就是太少了。
    想到这里，凌然转头对田柒道：“我得去做手术了。”
    “咦，今天还要做手术吗？不用休息的吗？”田柒讶然，道：“狄院士他们今天应该都要休息吧。”
    “正因为如此。”凌然非常有逻辑的道：“他们剩下的病床啊也不多了，等到明天再排了手术的话，是分不到多少手术的。”
    田柒一听，顿时感觉极有道理，立即鼓励道：“那你快去……不如这样，我明天让云利组织一个会议，邀请狄院士他们去，虽然不可能请到所有人，但应该也可以分散他们的火力。”
    “这样也好。”凌然一点都不矫情，立即答应了下来，并道：“稍等，我帮你琢磨一个会议的提纲，应该会更有吸引力一点。”
    “好呀好啊。”田柒立即拿出一只lv老花的笔记本出来，再递给凌然一只万宝龙，就跟他坐在车里，头碰头的研究了起来。
    劳斯劳斯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静谧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不敢发出丝毫的声息。
    第1262章 当我不存在
    我怎么感觉这京城医院里的拖鞋，都比我们的好穿？”吕斌用脚掌磨了两下地板，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地板皮给搓起来似的。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拖鞋会洗？”孔山面对凌然等大佬的时候自然很乖，但怼人的技能也是点过的。
    吕斌嘿嘿的笑了两声，瞥了一眼面带歧视的孔山，道：“你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都有点问题啊”
    “人参公鸡？”孔山眼神一凝。就算你赚的多，猪蹄店的规模大，身体健壮，年轻有为，跟的领导有实力，提升的空间比我大那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啊！
    左慈典见他们三两句话就说出了火气，立即站出来，笑呵呵的插到中间，道：“这边拖鞋确实好穿，不像是我们的拖鞋，都是厂商送的，素质参差不齐的。不过，孔医生，有一点你可说错了。”
    “哦？”孔山也不想吵架，情绪放松了一些。
    “我们的拖鞋可是真的会洗的，论院感的管理，我们医院的院感科，是害怕凌医生的。”左慈典开了半个小玩笑，并自己笑了出来。
    孔山也笑了一下，气氛陡然松弛下来。
    “去看手术？”左慈典重新打招呼似的。
    “不然呢。”孔山无奈道：“手术都让你们给做去了，我等不就只剩下看的份了。”
    魏嘉佑等人自然是有手术做的，但像是孔山这种弱一点的主治，本来做的也就平平无奇，在手术资源变得紧张的时候，自然就抢不到位置了。
    这种情况，左慈典等人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禁相视一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道：“看手术也有助于提高技术，你不亏的。”
    “这个月得少拿好几千块钱奖金。”孔山嘟囔了一句，眼角一瞥，道：“你们霍主任又来了。”
    左慈典，吕斌等人全都警醒起来，但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没有一个左顾右盼的。
    上一个打招呼的家伙，已经被找茬骂的狗血淋头了，从而释放出了明确的信号当我老霍没来。
    霍主任骂人是很凶的，尤其是在他骂人很凶的时候。
    以霍主任骂人数十年的经验，喷一场会议里素未蒙面的陌生医生，都可以喷的对方怀疑人生，喷自家下属，那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霍主任平时都不会火力全开的喷自家人的，这样做也是有必要的，否则下属纷纷辞职了，他孤家寡人的，也怕没人干活，没空出去开会了。
    但这一次，霍主任找茬喷人，喷时虽短，强度却不低。
    众人私底下总结经验，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装作看不见霍主任，就能躲开灾祸。
    这次也是一样，左慈典等人互相看看，保证没人触霉头以后，就该做什么做什么。
    孔山咧嘴笑，轻声道：“皇帝的新装。”
    “你大点声说啊。”吕斌横了孔山一眼，道：“你大声说，我们全都可以当做听不到”
    “转身就走。”左慈典补充了一句，算是计划的一部分。
    孔山被顶了一句，也没有不高兴，反而笑道：“算了，你们也不容易，伺候这么一位主任，不容易吧。”
    “伺候哪个主任容易了。”左慈典用非常过来人的语气说了一句。
    “说的也是。”孔山不禁露出了深有感触的表情。
    左慈典并没趁机建立革命情谊的意思，他瞅了眼霍从军消失的方向，道：“我要睡一觉去，这轮该谁了？”
    “我呗。”吕斌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盯着。”
    “盯着霍主任？”孔山讶然：“你们竟然还派专人盯着自家主任？”
    左慈典同样惊讶：“你们没有吗？”
    说完，左慈典用奇怪和失望的眼神看看孔山，迈着尚不老迈但缓慢的步子，挪向心之向往的双人床休息室。
    孔山愣了愣，直到左慈典走远了，他才满心疑虑：“大家难道都偷偷派人盯着主任的？”
    吕斌等人自然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孔山喃喃自语：“唔老左经验丰富，或许真的是透漏出了秘诀的。是的，霍从军那么难搞的老帮菜都被老左驯服了”
    孔山想到这里，看向吕斌，问道：“你们是一天24小时的盯着主任的？还是就在医院里盯着？”
    “怎么可能实时盯着，大家还有事做呢。”吕斌笑着摆摆手：“你别想太多了，老左随便说的。”
    孔山笑了起来：“你是怕我学去了吧？”
    吕斌两眼发直，险些分叉。
    孔山只当是猜中了，哈哈的笑了出来，用手指指吕斌：“你们云华人，不老实啊。”
    说完，孔山就笑眯眯的拿出手机，在微信群里狂发起来。
    在见识过左慈典在凌治疗组内的“权势”以后，孔山对于自己的职业生涯，也有了新的想法和认识。
    盯住自家的狄院士的话，或许可以让团队内的成员，都变的轻松起来呢。
    孔山的样子落在吕斌眼中，就像是一只挂上了钩子的猪，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在死亡生产线上蹦迪。
    霍从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进到了手术室里。
    他现在真的是六亲不认的状态，因此特意戴上了最厚重的口罩，谁敢叫他的名字，都会得到杀猪般的眼神。
    包括凌然，在得到“就当我不存在”的叮嘱之后，也就真的当霍从军真的不存在了。
    至于其他的医护人员，实际上也顾不上霍从军什么的。
    凌然狂做手术的情况下，周围人的压力也是巨大的，根本顾不上观看手术的人是谁。
    霍从军乐得如此，反正他在京城里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做，从早上起来，就跟着凌然的手术看。
    刚开始的时候，霍从军其实还有点不适应。他是熟悉和喜欢急诊室生活的，专科的手术看个两三台还行，看的再多，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但是，凌然的手术着实好看，而稳定的成功率，则让霍从军的心情莫名的舒畅起来。
    一场顺利的手术，两场顺利手术在看了十几台成功的手术以后，霍从军不好言说的忐忑，也渐渐的平复了。
    切开。
    分离。
    缝合。
    明明不会做心脏手术的霍从军，跟着凌然看了许多手术以后，俨然间也觉得自己似乎能心脏搭桥了。
    “凌医生。”一名站在霍从军身边的小护士，趁着手术的空档，喊了一声。
    霍从军看过去，有点面熟，似乎也是跟了好几场的。
    “嗯，什么事？”凌然继续做着手。
    “唔，我有个亲戚的心脏搭桥手术，安排在了后天，由您主刀的。我们家里人想请您吃个饭，可以吗？”小护士低声说过，又忙道：“我知道您一般不接受的，但我家里人坚持要求”
    她说完了，旁边一名小护士跟着补充道：“小谷家是徽菜世家的，清朝的时候就在徽商的会馆里做大厨了，是吧？”
    小谷忙道：“没那么夸张，就是普通的厨师，不过我家的臭鳜鱼做的特别好，是太爷爷辈传下来的，我爷爷做的特别好，他想亲自下厨”
    “可以请人一起吗？”凌然打断了小谷的介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