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院长笑笑，没接话。
    院长也知道自己支使不懂这几个人，不禁叹口气：“双赢的机会嘛，丢了多可惜。”
    副院长们还是没言语。医院里就是这样，做院长的不见得资历人脉有多丰厚，但多数都是政府方面很受信任的医生。
    而副院长们，也不见得是跟在院长屁股后面成长起来的，只是没有足够的政府关系，可能一辈子都与院长的职位无缘，那就年复一年的做下去即可。
    他们对医院的医生和科室的关注，可能还要超过院长。
    要在科室主任们面前说得起话，或者说，得说话有科室主任听的副院长，才能在医院里站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医院的副院长都由科室主任来兼任，因为大家还是将科室看做是根基的，许多主任宁愿当一辈子的科室主任也不做无根无萍的副院长，也是如此。
    给凌然递话容易，可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敢保证凌然真的听话。
    最糟糕的是，凌然要是不听话，在场的几个副院长还都想不到主意来遏制他。
    与普通的医生不同，凌然能留给众人的把柄，那是少之又少。
    院长见状，又好气又好笑，过了一会，才道：“这么一看，还是要老霍出山才行啊。”
    霍从军虽然喜欢拍桌子，可听话的时候也是听话的。
    周副院长点头，道：“凌然的事情找老霍是最方便的，等他从icu里出来，差不多就能用了。”
    “这次有点浪费了。”院长又有点可惜的看屏幕。
    记者们来采访是一回事，来自克利夫兰心脏医院的比较又是另一回事了。这次难得是费力克斯和凯伦起了好胜心，往后再想找个这样的机会，操作都不一定操作的出来。
    而从院长的角度考虑，只要证明了云医有不逊于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心脏搭桥技术，那后续的好处可以说是源源不断了。
    事实上，只要有一个维度是相近的，就国内的环境来说，都会因此带来无数机会的。
    周副院长却只是一笑，道：“凌然进咱们医院才几年时间，就这个节奏，以后要什么机会没有。”
    院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恩”来。
    节奏，这也是大家最在意的事情。
    凌然3年的时间，做到了心脏搭桥，这是不可思议的进度是正常的教学体制中难以出现的，但并非不可能。
    只是将他跟各种不可能的名人联系起来的时候，才让人倍感惊讶。
    “今天也不见得输。”另一名副院长直接将输赢挂在了嘴边，道：“你们看凌然现在的操作，别看动作没有太快，也不停的给做指导，但跟老外的进度差不多嘛。”
    “比这个凯伦的进度还要快一点。”几个人一比较，立即有人说了出来。
    “这么看好像是凌然的进度要快一些。”院长这么说着，情绪立即高涨起来：“想不到啊。”
    “归根结底，还是凌然的技术要好一些。”旁边的副院长笃定的道：“心脏手术呐，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做的这么顺这么有条理，还是得靠实力的。”
    院长缓缓点头。
    这个解释，他还是愿意吃的。
    “凌然的这个技术，比费力克斯强，比凯伦明显强……”心脏外科的会议室里，几名心脏外科的医生也在偷偷的看。
    门是反锁的，窗帘也以看幻灯片为由，紧密的拉了起来，密不透风的房间内，几个人呼吸着会议室里的浊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全是功力啊。”
    “对的，这个凯伦其实已经有意提高速度了，你们看她的操作，都是选的最快路径。但是没用的，给心脏换一个姿势都这么长时间……”
    “说的简单，你给心脏换一个姿势要多长时间？上次是谁垫纱布就用了十分钟的？”
    “八分钟！”
    “十分钟了！”
    “八……”
    “还争啊。”李良医生打断了两名主治医生的争执，撇撇嘴道：“不管十分钟八分钟的，别以后凌然做咱们的手术，他手底下的驴啊马啊的最后也来抢咱们的手术。”
    “不会。”一名主治医生道：“吕文斌做手外科的手术都做出点小名气了，他就算是转方向，也不会转这么快的，心脏外科最多就是了解了解。”
    李良的眼神不由横了过去，心道，咱说的是一回事吗？
    但一起窝在小房间里的医生们，已是忍不住唏嘘起来：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吕文斌来医院做规培的时候，我都开始做手术了，结果人家现在名声都闯出来，再过几年，这货说不定都要上特需的名单了。”
    “不可能那么快的。而且，做手外科的没钱赚的，比我们心外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心外好听吧。”
    “人家要选又难又好听的，不如选肝切除，还有钱。”
    “所以我们是又难又没钱的那个科啊。”
    话说到这里，几个人又叹息起来。
    实在是心外科的日子不好过，如云医这种随便搞搞的心外科，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其实……”一个医生望着屏幕里的凌然，音调拖的长长的。
    其他医生满怀期待的等了半天，转头过去，问：“其实什么？”
    “没什么，其实心脏搭桥嘛，凌然他做的再强又怎么样？能影响哥几个的排名吗？”
    “说的是。”
    “有道理啊。”
    “泥糊灌顶！”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调整好了情绪，屏幕另一边的凌然的手术也完成了。
    再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样子，费力克斯才完成手术，而凯伦还落后他至少10分钟时间。
    虽然时间不能代表一切，但在心脏外科里，时间至少能代表八成的功力，不说八0九成，那是因为有屏蔽字。
    “行了，回去吧。”李良怏怏的起身。
    他是康主任的小心腹了，看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心情就很纠结了。一方面，他看到了心脏外科地位的下滑，另一方面，他又看到了云医心脏外科的升起……
    对于凌然，他的心情自然更加复杂，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他知道，不论自己喜欢还是讨厌，都无法影响到对方……
    李良想着想着，不自觉的走过了楼梯，穿过了通道，来到了急诊中心……
    接着，李良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前面探头探脑。
    “这家伙！”李良气的一把褥住自己师弟的脖子，怒道：“你敢比我先投诚？”
    第1284章 糟透了
    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费力克斯是高昂着头的。
    他的手术做的很顺利，全神贯注的操作，充沛的准备，以及不错的运气，都让他体验到了数月以来最顺利的手术感。
    费力克斯认为，自己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敌的——如果没有这份自信，他也没法成为心脏外科的医生了。
    在费力克斯想来，即使凌然的手术技巧强大，他也不可能每场手术都如此的顺畅。同一时间的三场手术，能有一场如自己这般轻松顺利，就已经到头了。
    因此，费力克斯脱去装备之后，头也不回的去淋浴室洗澡了。
    他得将身上的臭汗弄干净，然后清清爽爽的承接凌然的赞美与认输。
    这时候的他，就好像乔治克鲁尼化身，绝不转身看爆炸，只待美女扑入怀中方显英雄本色……
    “费力克斯医生。”
    在淋浴室的门口，费力克斯意外的遭遇了凌然。
    刚刚洗过澡的凌然，看起来更加清爽更加帅气。
    凌然的心情似乎不错，见到费力克斯就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匆忙的要去做手术的样子。
    费力克斯同样心情很好的跟凌然打了声招呼说“hi”，然后在跨入淋浴室前呆住了。
    什么鬼？
    为什么凌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已经洗完澡的状态？
    他骗了我？
    费力克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答案。
    他立即回想起大学时候，几个人相约去停尸房吃夜宵，结果最大胆的孩子被锁在了停尸房里，并被胆小鬼门在门外嘲笑。
    想到这里，费力克斯已是怒从胆边生，他脚下一扭，就转身寻到凌然，斥责道：“这可是手术！不是兄弟会的游戏！”
    “没听懂。”凌然瞅了费力克斯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他身边是经常有人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凌然以前尝试过回答他们，但往往只能得到更加莫名其妙的回答，到现在，凌然对这些话已经基本免疫了。听不懂就回答听不懂，正常人大概率会重复，不重新说的，要么是个傻缺，要么正在说傻缺的话，都不用继续理会了。
    费力克斯的脑子短路了一刹那，但还是迅速接驳正常了。他自诩为大心脏的中小型泵血器官开是快速伸缩，眼前瞬间一亮，重新换了语气，用英文道：“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手术呢？”
    “做完了。”凌然没有卖关子的需求，淡定的看看费力克斯，脑海中突然闪过小学三年级老师讲过的周总理的故事，于是站定了，双手下垂，礼貌的用英语回问：“你的手术呢？”
    费力克斯感觉自己受到了讽刺，但他不是很确定。
    费力克斯抿了抿嘴，再深吸一口气，道：“我刚刚完成手术，手术时间一小时零25分钟。”
    他说的是纯纯的手术时间，不包括前后的准备和后续的合胸，但这个速度也是远远超过一般的文献报告了。
    凌然听的也是点点头，赞道：“做的不错。”
    只不过，这个语气在费力克斯听来，就有些居高临下的赞扬了。
    也怨不得他这么想，因为凌然本身就有这种意味。
    凌然通过狄院士邀请费力克斯等人来的时候，是奔着克利夫兰心脏中心的名头去的，另一方面，凌然对于自己心脏搭桥的技术也不是很自信。
    现在则不同了，给霍主任做过手术以后，凌然从精神到技术，都得到了一次升华，加上他原本的技术等级就超过了费力克斯等人，那回头再看，自然就带着一点点的居高临下了。
    再者，凌然与费力克斯等人的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现在确切的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给予费力克斯等人一定的指导的，那么，现在用达者为师的态度说一声“verygood”也是没问题的。
    费力克斯的心绪却是难以平衡，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气，心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纳尔·w·费力克斯在北美也是一尊人，凭什么被你小小的亚裔医生教训。
    费力克斯深吸一口气，看向凌然，斟酌着词语准备好好的教育他一番。
    凌然这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了费力克斯一眼，道：“你前降支处理的速度慢了一些，以当时的情况，可以采用卡特教授的技术……”
    已经整军备战的费力克斯顿时愣住了。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