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点响动的电话机，顿时像是死机了一样。
    凌然没管那么多，稍等了几秒，道：“你们的医生抵达以后，可以再视情况决定是否需要接手，我认为，这是现阶段，田先生生存率最高的方案。”
    “明白了。就按照凌然说的方案办。”田母听到凌然极具自信的回答，再没有了踌躇不定。
    她的思维是很清晰的，论医术，凌然是超过此时机舱内的家庭医生的，论信任度，凌然至少不逊色于电话会议的几名家族成员，那么在凌然第二次郑重的提出建议以后，田母就再没有犹豫了。
    田柒更是相信凌然，见此，立即道：“我认为，医疗建议，首先应当以凌医生的为主。希望各部门能够通力合作，保证目的地沪市的医院和手术室……”
    电话里，田母接着道：“大家遇到问题，立即找我或者老黄，也可以找田柒，20分钟后，我们再确认一次。另外，刚才提到的医生团队，就像是凌医生说的，大家可以继续邀请，请他们去沪市做后备，有备无患。凌医生，你这边还有什么要求吗？”
    “请沪市的医院安排好助手医生和手术护士，要有一定经验的，各种耗材准备好，尤其是用来替换的人工血管，要多准备几种。另外，我的团队应该也在路上了，用的是医疗转运公司的飞机……”凌然说话的时候，看向田柒。
    田柒遂道：“我再去确认……”
    凌然点点头，再没有多的话，就坐到旁边，摸出一只ipad，自己看了起来，很快就看的聚精会神起来。
    田柒打完了一场电话会议，又是一通电话以保证各环节进行的顺利，这种时候不像是平常，可以吩咐下去静等结果。她现在可容不得有人失误或延迟。
    等到再一轮的确定停当之后，田柒回看凌然，顿时觉得安心起来。
    她颇为疲倦的坐回到凌然身边，依着他的肩，想要找些依靠。
    同时，田柒也很自然的看向凌然的ipad，好奇于他此时阅读的内容。
    ipad的亮度很高，凌然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田柒一眼看过去，很轻易的就在左上角，找到了pdf文档的名称：《急性主动脉夹层改良手术步骤》
    第1440章 年轻的
    “康主任，我们出发吧。”身穿橘红色制服的转运员们，直接来到了手术走廊外，带着刚刚穿好衣服的云医心内科康主任一阵快走。
    “来得及，来得及……”康主任一边走一边喘，心下还有微微的得意。
    真别说，这种被身着显眼制服的转运员们拉着走的方式，很容易让做医生的产生一种被需要感。康主任都能想象得到，贺远征得到消息的时候，那种羡慕嫉妒恨，不屑不愿又不满的表情。
    当然，凌医生的call也很重要，否则的话，堂堂心内科主任，被等闲人等呼来唤去，就太不像样了。
    坐直升机再转公务机，康主任的心情也渐渐的紧张起来。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康主任看着下方，眉头微皱。
    “病人的初步诊断是主动脉夹层，会比我们早30分钟到医院。”公务机上，吕文斌和马砚麟也是跟着的，而且尽可能的沟通着各方面。他们知道自己上手术的概率比较低，但做辅助工作已是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康主任作为云医心外科的第一把刀，虽然谈不上什么国内排名，但那是以主刀论的，若是给人做手术的话，照理来说，也是正常团队请不起的牛助。
    听着病人是主动脉夹层，康主任稍稍冷静了一点，道：“虽然凶险，不过送医这么快，应该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生存率，凌医生做的话……唔……我们比病人晚到30分钟？谁给凌医生做助手？”
    “沪市当地医院的医生。东光医院的心外科。”吕文斌抬了一下头，有意看向康主任的表情，再笑道：“要不然呢？”
    “东光的心外科……也就那样。”康主任撇撇嘴：“不是最好的。”
    “凌医生要的只是手术室而已。”吕文斌道。
    马砚麟补充道：“还有助手。”
    “我和凌医生的默契，不是东光人的技术所能弥补的。”康主任调整好了心情，挺起了胸膛。
    吕文斌和马砚麟齐齐露出了理解的笑容来。
    “即将降落了。”一名体格健壮的空少过来通知，并端给吕文斌一杯饮料，轻声道：“我刚才看你做俯卧撑，所以给您冲了点蛋白粉……”
    “恩，多谢。”吕文斌向两边人微微一笑，伸出粗一圈的胳膊，将蛋白粉一饮而尽。
    马砚麟露出毫不羡慕的表情，自己起身到前面的吧台，找漂亮的空姐要了杯饮料，再一饮而尽，就近坐下系上了安全带。
    公务机以远超中大型飞机的速度，降落在了机场。
    康主任等人以最快的速度下机，再转乘直升机升空的时候，正好看到另一架公务机降落并立即开启反推，只滑行了很短的距离，就有跑道旁等候的人冲了上去。
    “像是跟我们一起的？”吕文斌常年外出飞刀，看着那架飞机的样子就觉得像，说话间就拿起了手机，直接打给了医疗转运公司的联系人。
    过了一会，电话回了过来，吕文斌“嗯嗯”了两声，放下手机，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看康主任和马砚麟道：“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太牛逼还是太傻逼？”马砚麟的情绪最是稳定，如果说吕文斌还有极低的概率上个三助什么的，马砚麟就属于低概率的低概率了，没有了患得患失，自然情绪稳定。
    吕文斌哼哼两声：“说起来还是够牛的。”
    “哦？”
    “魏嘉佑记得吧？那个特别拽，看着有点阴阴的，长的特高的心外科医生，后面还做过肝切除，想跟凌医生比一比的样子。”吕文斌啧啧两声，手里耍玩着手机，道：“他跟狄院士的团队一起过来了。”
    “是狄院士的团队还是包括狄院士？”康主任立即追问。
    吕文斌撇撇嘴：“当然包括狄院士。”
    “嘶。”康主任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像是老仓鼠看到了摩天轮似的，下意识的就脚软。
    做医生做到院士这个层次的，不管是哪一科的，都是跳出五行外的超牛了，对于同序列的院士，康主任更是毫无抵抗力的样子。
    “应该也是田家请来的医疗团队。”马砚麟随口猜了一句。
    “也就是田家这种才请得动了。”康主任的瞳孔有些发散：“这样的话，不知道是让凌医生上手，还是等他们来做。”
    “他们比咱们还慢一点，要晚四十分钟才能到医院，再加上刷手换衣服的时间……”
    “刚够体外循环做好。”康主任打断吕文斌的话。
    “田家人要是懂行的话，肯定会让凌医生做的。”吕文斌却是信息十足的样子。
    “为什么？”康主任反问过后，又有些烦躁的道：“狄院士都能请得到的话，那也请得到国外的牛逼团队，像是香港的李华英，国际上的名气比狄院士还大一点，还年轻十几岁，而且是给足钱就飞的，给的特别多也愿意出急诊的……”
    “李华英已经在路上了。”吕文斌道。
    康主任不由“啊……”的一声，用“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看向吕文斌。
    “都没用，凌医生做的最好。”吕文斌此时却是自信的道：“我心外的手术确实跟的少，但就我看过的手术，凌医生的技术，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李华英和狄院士……你想想这两位的手术，真的能跟凌医生比？李华英是年轻十几岁，那也都是奔六十岁的人了，都都不用说别的，专注度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康主任不由皱起眉头来。他在心外干的太久了，可说起来，他年少成名的时候，狄院士就已是行业大拿，李华英就已是东南亚的代表人物，多年以来，主动被动的信息堆叠，都只会加深他的印象，而作为行内人，他也很少会去考虑狄院士更强，还是李华英更强这种问题，那太外行了，心内的医生知道的维度更多，考虑的层面更多，反而更难得到一个肯定的结论。
    现在把凌然横在这么两个人前面，然后，突然要从三者中挑选一个——若是别人咨询康主任的话，他肯定会说哪个都足够好了。可是想想田家的实力，康主任突然就犹豫起来了。
    “现在只能选一个人当主刀，要是给你做手术，你会选哪个？”吕文斌的声音像是根杠铃似的，硬硬的插进来。
    康主任顿时一愣，还真的思考起来。
    “实力差不多的话，选年轻的吧。”同在直升机上的是沪市当地的医疗转运公司的医生，他却是经常遇到病人和家属为去哪个医院纠结的问题，此时顺口就是一句。
    康主任顿时觉得极为道理，接着，就渐渐地忧伤起来。
    第1441章 翁婿见面
    凌然乘坐的直升飞机，降落在楼顶，小跑两步，就钻进了直达手术层的电梯。
    选择东光医院，有一层的原因，就是它有医疗转运的基础，尤其是新院在建设的时候，是考虑到了院前急救的问题的，这已经比沪市许多的市区老医院要强了。
    电梯的质量也很不错，能容两架推床的空间，运行也足够稳定，封闭性更好，站在里面，凌然都能听到田柒砰砰砰的心跳声。
    凌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先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田柒抬头看向凌然，问：“你也紧张吗？”
    凌然微微点头，每一场手术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战，而现代医学的发展，还远没有到达百分百的水平上。另一方面，这次的病人可是老丈人，凌然不得不考虑，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按照书里的说法，翁婿间的第一次见面，原本是应该有些讲头的，今天的话……
    叮。
    电梯门开，同时，系统也放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任务完成：飞身救人
    任务内容：在病人死亡前抵达医院手术室。
    任务奖励：高级宝箱。
    凌然一言不发的打开宝箱，果不其然，出现在里面的，正是提前看过的一次性的技能书：100%成功的手术——不论是多么困难的手术，只要有理论上的成功率，就100%的会成功。
    “放心吧，只要人送到，手术一定会顺利完成的。”凌然再给了田柒一颗定心丸，接着向电梯前的一众人等点点头，问：“万主任是哪位？”
    “凌医生。”东光医院心外科的万主任是位年约50岁的精瘦中年，礼貌而友好的向凌然打了招呼，道：“手术室都准备好了，您这边对助手有什么要求？”
    左手田家，右手祝院士，自己还是国内心外科冉冉升起的大牛，万主任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抗情绪，只想将人好来好去的送走——不对，应当是坏来好去的收下。
    “你愿意做助手吗？”凌然一点铺垫都没有的就问万主任。
    从医院的社交礼仪来说，这是挺不礼貌的一件事，尤其像是做助手这种事，不到一定的程度，并不好直接要求的，否则，哪天大伙儿喝醉了，就有可能说“谁谁谁当年还给谁谁谁做助手来着”……不论前因后果，成名已久的医生多数是不愿意给人做助手的。没有功劳不说，也显不出能耐，还容易被人挑刺。
    不过，凌然自己是从来不忌讳这种事的，他更少遇到跟自己谈业内礼仪的人。就像是万主任当前，其实也没有多少考虑，就实实在在的答应了下来。
    “我给您做一助，二助和护士的话，也用我们的人？”万主任连手术室都借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手术顺顺利利的完成，他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把人给救活了，那就能过好几天心想事成的好日子，而人要是出问题了，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大了。
    相比之下，社交礼仪什么的完全都是细枝末节。就算对方想要讲究，万主任都会有说法的。
    “行。进手术室吧。”凌然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手术室团队给确定了，再看田柒一眼，就跟着万主任向内走去。
    田柒睁着两只大眼睛，眼泪在眼眶内转悠，却不敢落下来，生怕打扰了凌然的心绪。
    刷手，换衣，检查各种仪器设备，等到一切准备停当，就见一名病人被推了进来。
    “田先生，你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护士抓起病人的脚签，第一时间向神志尚在的病人确认。
    “嗯，是我……”田父强忍着疼痛睁开眼。
    “你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护士郑重而认真的询问。越重大的手术，越怕忙中出错，听过无数反面故事的台下护士，此时也是万分紧张。
    田父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凌然了，这让他的情绪有了更大的波动，有些不愿意这么轻易的在小护士手里屈服，但也就是两秒钟的事，在又一发阵痛后，田父缓声道：“我叫田国立。”
    “我是你今天的主刀医生凌然。”凌然此时也走了过来，他看着田父的脸，迟疑了半秒钟，说出了准备好的问候语：“伯父你好，我是凌然。”
    “你……你好……”田国立嘴唇都颤起来了。他想过好多种翁婿见面的模式，有下马威式的，有杀威棒式的，立规矩式的，有敲山震虎式的，有和煦春风加威严式的……
    甭管哪种，此时他都用不出来了。
    田国立只觉得眼泪在眼眶内转悠，却不敢落下来，生怕被凌然发现了自己的虚弱。
    “我们准备做术前准备了。”凌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又将田国立带回了现实世界。
    田国立撕扯着嘴唇，想说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