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国营店子的社员，都是很傲慢的。
    他们不在乎东西卖不卖的出去，同时特别厌恶那种穿着破烂，或者说朴实的顾客。
    可以说是将恃强凌弱展现得淋漓尽致。
    和后世‘顾客就是上帝’的形势天差地别。
    当然，这也是因为后世私营企业百花齐放。
    沈玲珑并不在意这社员的态度，她前头对这社员笑了笑道:“请问这个怎么卖的？”
    女社员斜了沈玲珑一眼，她冷笑一声道：“你要买？有钱吗？有布票吗？这个还是绣花的，你有工业票吗？”
    “还要工业票？”沈玲珑颇为诧异的看向女社员。
    她记得工业票应该是用在什么肥皂啊这一类上面的吧？
    怎么买个绣品还要工业票了？
    女社员啧了一声道：“乡巴佬！不知道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喂，你这人咋回事啊？人家看都没看，咋买啊？”突兀，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冒了头，她穿着学生套裙，踩着黑皮鞋，身边还挽着一个姑娘。
    这架势，显然是过来瞧一声。
    路见不平一声吼。
    许是常来光顾，这女社员认识，见了这女学生，立马是说道：“哎呀，古小同志，你今个咋有空过来逛啊！快来看看，咱们这儿又出了新款式，就这个，刺绣的呢！现在市面上可是没有刺绣的，纯手工呢！”
    这姓古的小姑娘轻呵一声，当场便是翻了白眼道：“是么，纯手工？这种货色，也叫纯手工？针脚粗糙，有些地儿还缺针，就这样，你还说这是好东西？”
    女社员介绍的衣裳被批的一钱不值，尤其是这位古同志说得头头是道，没有一处有毛病。
    沈玲珑轻笑了一声道：“这应该是机绣。”
    “机绣？”这位姓古的女同志很是好奇的看向了沈玲珑，她特别感兴趣的问道，“什么叫做机绣啊？这位女同志，听你说起来，像是很了解的，能给我说说吗？”
    沈玲珑笑了笑，并未回答这位古女同志，而是看向了一脸局促的女社员。
    她问：“同志，你这应该不是工厂过来的吧？”
    女社员脸色大变。
    她立即否认道：“不！这就是工厂过来的！是人工刺绣！你不晓得就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沈玲珑微微颔首，她道：“那请问一下，需要多少钱，多少布票，还有，对，你说的工业票。”
    女社员对待沈玲珑的态度是非常不好的，她听着沈玲珑讲话本能的就是翻白眼，张嘴就要吐槽。
    可那古姓女同志率先瞪了女社员一眼道：“喂，问你话呢！什么态度啊？你们这儿负责人呢？！我要投诉！”
    女社员连忙道：“我又不是说，我是、我是那啥，这不是怕她出不起嘛！”
    古姓女同志冷笑一声道：“狗眼看人低，你连价钱都不说，怎么就知道别人买不起啊？”
    “再说了，没瞧见我也在这儿？你难道觉得我买不起？”
    女社员一顿，颇为憋闷道：“十三块，一张一尺半的补票，一张工业票。”
    现在十三块一件的衣裳，那是很贵了的。
    毕竟现在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只有三十来块。
    要是生产队里的队员，那就是怕是只有一半儿了。
    沈玲珑轻笑了一声，她道：“谢了。”
    说完，沈玲珑转身就准备走。
    女社员瞧了火气直冒，冷笑着嘲讽道：“还真是个买不起的，还装模作样的问！浪费时间！耽误别人！”
    “谁说买不起了！？”古姓女同志冷笑了一声，突兀出手，猛地拽住了欲走的沈玲珑，瞪着女社员道，“今个我就出钱，帮这位同志买下来！”
    沈玲珑‘哈’了一声，看神经病一眼看了一眼这小姑娘。
    这姑娘还自以为善解人意道：“你放心！我给你出头！”
    说着另一只手便是要掏钱。
    沈玲珑无语的挣脱了这姑娘的手，她道：“不好意思，我没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而且我觉得谁花十三块钱，还有各种票据来买一件机绣的衣裳，而且还是不咋样的刺绣，这是愚蠢的。”
    忙活着把那件昂贵衣裳拿出来的女社员听见沈玲珑的话以后，整个人一顿。
    她刚想要反驳沈玲珑的话，沈玲珑已然转身离开。
    本身就是别有目的的小姑娘连忙是扔下了那女社员，追了上去。
    这姑娘喂喂两声，快跑了几步才是追上了沈玲珑，她道：“同志，同志！你别急着走！你跟我说说呗，说说啥叫机绣？”
    “你是不是也会那啥机绣啊？”
    “是不是能特别厉害啊？你是不是会做衣裳？能帮我做件不？我能出高价，真的你想要的高价我都能给！”
    沈玲珑被她追问，纠缠，硬是一句话也没回。
    非常自在的在百货大楼里挑选了自己想要的衣裳，和日用品。
    等到沈玲珑挑了几套衣裳，女人小孩的都有，都是自己搭配的。
    让这姓古的姑娘眼里越来越欣喜，从问机绣的问题，问到了搭配问题。
    只可惜，沈玲珑能力出众，完全屏蔽了这姑娘的叽叽喳喳，买完东西了，就大包小包的准备走。
    这古同志也是厉害，即便沈玲珑完全不理她，她也能够叽叽喳喳自言自语的说个不停。
    这种话痨，淡定如沈玲珑都有些吃不消了。
    尤其是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这丫头还在问：“你咋来医院了啊？是有家人生病了吗？我跟你说，这家医院的院长我认识的，你家有谁生病了，我给你走后门啊！”
    沈玲珑终于是忍不住了，猛地停了下来，偏头盯着这丫头道：“你看上去应该不过十四五岁，不上课？不读书？不做事儿？跟着我这种土不拉几的乡下人做什么？”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不怕跟着我，我直接把你给拐卖到山里，给老鳏夫做媳妇？”
    这丫头哈哈笑了起来，她颇为自信道：“不打紧啊，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啊？我保证，你若真是人贩子，带着我，保证走不出市区的城门口。”
    沈玲珑斜了她一眼，这姑娘自信满满，以及她来来去去说的话。
    沈玲珑想，这丫头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不过沈玲珑没有点穿，若无其事道：“是吗？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忍不住想送你去公安局，这么厉害，谁知道你是不是个人贩子呢？”
    姓古的姑娘有点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我？我是人贩子？这怎么可能？！我哪里像人贩子了？！我可是姓古，叫古思兰！古家的人，才不屑于做人贩子呢！”
    沈玲珑一顿，姓古？
    这名字有点儿熟悉啊！
    沈玲珑瞥了古思兰一眼，疑问：“姓古怎么了？姓古的就不能做人贩子了？这可就不一定了。”
    古思兰急了，拽着沈玲珑的手肘，连连道：“不是，你咋跟傻子一样啊，我姓古欸！古……”
    “玲珑！”古思兰话还没说完，从医院里出来个人，隔着十几米就喊了一声。
    这声音——
    是陈池？！
    沈玲珑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瞧见了陈池走过来后，沈玲珑颇为诧异道：“你咋来了？”
    陈池瞥了一眼古思兰，随即便是对沈玲珑道：“过来接你回家，我来拿吧，梁大队长，还有姜镇长都来了。”
    “姜镇长？”沈玲珑惊诧不已，再问一句，“任若楠的爹？”
    陈池‘嗯’了一声，随即帮沈玲珑拿走了东西。
    全拿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道：“走吧，都等着在。”
    沈玲珑点了点头，让陈池率先走了一步，她则是偏头看向了古思兰。
    这丫头眼神冒光，‘嘿’了一声道：“你叫玲珑？”
    沈玲珑：“……”
    说实话，她以为这丫头要问陈池是她丈夫？
    沈玲珑叹了口气道：“我叫沈玲珑，现在没啥空给你说这些话，要是真有什么要问的，你可以去红星生产大队找我。”
    说完这话，也不等古思兰回答，转身就走，速度不慢，很快就追上了陈池。
    至于古思兰，沈玲珑没管，没瞧见那丫头追上来，沈玲珑也是松了口气。
    往顾倩病房里去的路上，沈玲珑问：“姜镇长怎么会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应该不是找我的吧？大队里老知青的事儿解决了？”
    陈池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事情闹得太大了，那些老知青欺软怕硬，被抓了以后，三两下就被诱供了，什么都招了。”
    三两下？
    沈玲珑非常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而且还有诱供这词。
    沈玲珑想，恐怕是陈池亲自调查出来的吧！
    用上七八天的时间，沈玲珑不用脑子都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不过即便如此，沈玲珑也没有多问其中曲折，只道：“刘丽丽和那些老知青都伏法了？姜镇长今个过来，是来探望顾倩的？”
    陈池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道：“不止咱们大队的那几个，还有隔壁大队的一些人，全都是知青，还有一些被刘丽丽勾上的人，大队里的寡妇，还有老鳏夫，都在其中。”
    “牵连四十八人，查出来以后，姜镇长作主，全部给予严格的惩罚，主谋甚至往上递了枪毙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