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没啥具体思路，他打算第二天去找聂方他们碰碰灵感。
    但吴凯并不迷茫，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于是当第二天方别正在办公室边看小姐姐直播边画画的时候，他找上来了。
    嗯，是在看小姐姐直播，露脸的那种。
    虽然美颜十级的摄像头很厉害，但露脸总比不露脸强吧？
    最起码不会有五十八岁老阿姨装嫩的事情出现。
    所幸吴凯很有礼貌，他还记得敲门，不像大小姐就直接推门而入。
    所以当吴凯得到同意推门而入之后，他看到的是双手十指交叉撑在颌下保持着碇司令造型的方别。
    画稿和直播什么的，当然已经关啦。
    “什么事。”方别语气没有变化。
    但他心中不爽。
    画画看直播看的正嗨呢，那小姐姐马上就要开始跳舞了，结果被无情终结。
    换谁都要不爽。
    “额......方导。”
    “不要这么见外，直接叫我小方或者跟刘芒一样叫我老方就行，咱自己人。”
    “额，老......老方。”吴凯还有点儿不自在。
    当初大家都是导演但不是一个公司的，那平辈论交他喊方别“方老弟”也无所谓。
    但现在自己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而且也明确知道人家比自己强，这种太过亲近的话......就很难说出口了。
    吴凯定了定神：“老方，刘胖子说你认识会武术的真高手，能不能介绍一下认识？我这部想找一些真正的武术高手来做武术指导，而且我也想了解真实的武术界情况。”
    也是不想辜负了你的期望。
    方别挠挠脸颊，认真想了想：“唔......我好像还真认识一个。你等等，我找找他联系方式。”
    翻开手机通讯录，他开始翻找。
    二十秒后，他找到了那个标注为“咏春哥”的电话号码。
    然后他把名片推送给了吴凯：“这是他的电话，他名叫叶问。没错，跟剧本里的主角名字一样，其实我就是以他为原型写的这个本子。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去找他沟通沟通，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我看好他来演。”
    叶问来演“叶问”，有毛病没？没毛病啊！
    这也算是方别自己的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这才能让他对前世熟悉感不至于彻底忘掉。
    “好的，我明白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吴凯欣然接受。
    换作一般的导演，类似方别这种指定主演的行为肯定会让他不爽。
    但吴凯明白的！
    这部剧本是方别耗尽心血才写出来的！
    而且看看方别前两部电影就知道了，他哪部电影的主演是知名演员？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方别眼光好啊！
    而现在他推荐给自己一个主演人选，这又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主演肯定没问题！而且方别是把这部电影当作跟他自己的电影一个级别去重视的！
    吴凯心里暖暖的，也沉甸甸的。
    他明白，那种暖暖的感觉叫做信任，那沉甸甸的感觉叫做责任。
    方别微微一笑：“加油，我看好你哟。”
    他对刘芒也是这么说的。
    但吴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方别对自己的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热：“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那我先出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
    赶紧滚蛋！唉......也不知道小姐姐舞跳完了没。
    等走出门外，吴凯才反应过来，他本来除了这件事，还想请方别帮忙画一下《一代宗师》的分镜稿的。
    其实这种事是导演的权利和义务，毕竟分镜稿其实就是给剧组人员看，告诉他们导演脑海中的画面是什么样的。
    但吴凯太想拍好这部电影了。
    特别是在看完刘芒珍藏的《光的影》分镜稿之后，请方别画分镜稿这个念头就在他心中生了根。
    这部电影，他愿意自己只挂名执行导演，然后把导演的名字写上方别。
    但刚才一感动，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算了，等回来再找方别说也一样。
    吴凯走出公司，拨通了方别转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
    ............
    横店影视城内，一部古装电视剧的一场戏刚结束。
    穿着一身散发着酸臭味的破旧夜行衣，叶问跟几个师兄弟正蹲坐在阴凉处吃着盒饭。
    吃完饭，几个人闲聊着。
    叶问见一个师弟闷闷不乐，于是问道：“小黄，怎么了？”
    那师弟小黄抬头看了眼师哥，苦笑道：“师哥，师父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他问我在这边怎么样，我说还可以。让后师父说......他说能不能再带几个师弟过来一起闯一闯。”
    他们练的是咏春拳。
    但这年头学武都是为了耍帅和被功夫电影小说影响的，有谁能真正吃得了那个苦呢？
    而且就算练成了又怎么样，打架你还敢下死手不成？
    所以最终留下来的都是真心习武也能吃苦的，或者是从小就开始练武的孩子。
    而他们师父也不像外面的骗子一样打算广收学徒骗钱，也不想炒作骗钱。
    所以他们一大家子都过的很清贫。
    后来叶问跑来横店当武替武指，虽然同样辛苦，但好歹能养活自己。
    在师父打电话来过来关心的时候，叶问跟出门在外的孩子们一样对师父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在这边混的很好。
    师父老怀大慰，然后就问他能否再带几个师弟一起过来跟着他闯荡一番。
    叶问只得咬着牙答应。
    现在他也很艰难，除了自身当武替之外，他也只好带着师弟们各处赶场当群演混个勉强不饿肚子。
    所幸师弟们也争气和能吃苦，大家都没抱怨过也没埋怨过他，甚至还私下里悄悄约定谁都不许在师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喊苦。
    叶问很感动，但他也更愧疚和压力大。
    师弟们都这么善良，他也想真的带着大家混出个人样来。
    而且他出山的时候，还肩负着师父的期许——宣扬武术。
    但因为大家都只报喜不报忧，让师父误以为他们在这边真的混得不错，所以又想让几个师弟过来。
    这......
    知道师兄压力大，那黄师弟笑笑：“师哥，我跟师父说了再等等，说咱们刚在这边站稳脚跟，也不能给师哥你添麻烦，师父同意了，还说让你多休息别太拼。但......咱们也不能瞒一辈子啊。”
    叶问嘴唇紧抿，他叹了口气：“先别跟师父说，我先想想办法。”
    他想到了方别。
    虽然不算熟悉，但大家当初也是在局子里一起蹲过的关系，他也有方别的联系方式。
    但现在方别已经是名人了，他不敢联系方别。
    是的，不敢。
    其实叶问自己也有过这种经历。
    他以前不少称兄道弟的武术门派同代弟子，但自从他来了横店，然后那边听说他成了什么大电视剧的武术指导之后就没联系过他了。
    他以为是自己哪儿没作对找人问过，但人家说，其实是不敢找他。
    他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了。
    他不敢联系方别。
    但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掏出电话，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叶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叶问叶师傅吗？”
    “额，我是叶问。您是......”
    “你好，我叫吴凯，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
    “吴导您好，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吴凯他当然听说过。
    前几天在金凤奖现场当众打脸主办方和一众影视圈人士的那位青年导演。
    他打听到的消息是对方可能要被圈内联手封杀，他找自己做什么？
    那边吴凯的声音传来：“是这样的，我现在正筹备一部新的电影，你有没有兴趣来试个镜？”
    “不好意思，我现在......比较忙，恐怕没有时间。”
    叶问当然不想去。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自己的联系方式，但需要自己这个武替去试镜演员？
    恐怕影视圈要封杀他的消息是真的。
    叶问现在是师兄弟们还有师父的希望，他不能也不敢去趟什么浑水。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其实是方别方导把你联系方式给我的，现在我是方导公司的导演。对了，推荐你来试镜的也是方导，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想想燕双鹰，想想吉良吉影，再想想陈永仁。”
    叶问没有挂断电话，但他也没说话。
    吴凯的声音舒缓了不少：“叶先生，我知道你在顾虑我的问题。但我觉得你应该信任方导和他的眼光。这样吧叶先生，我会在永和茶楼等你到下午三点，如果你来，直接上二楼百合厅包间找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电话挂断了，叶问还在失神当中。
    他不想跟吴凯扯上关系。
    但方别呢？
    他说是方别推荐的自己......
    方别的事情他也知道。
    《中国队长》和《光的影》都用的是素人演员，甚至陈永仁还一举拿下了威尼斯影帝。
    那自己......能行吗？
    还有吴凯，这个人看网上的报导，他人品有问题。
    但看了金凤奖那场直播，叶问也觉得吴凯是个纯爷们，网上的报导应该是在抹黑或者是误会，不然说的吴凯雇水军去黑方导，可方导为什么还有替他说话？
    而且他说他现在是跟方导一个公司的，自己也是方导推荐给他的......
    自己应该相信他吗？
    “师哥，是谁打来的？”
    失神的叶问回头看了眼师弟们。
    看着他们那明亮的眼睛，回想起师父白发苍苍但坚毅的面容，叶问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
    他要去找吴凯。
    既然燕双鹰、吉良吉影、陈永仁他们可以，那我叶问......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