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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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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瓷没赶客,手里拿着个玻璃瓶,用咖啡勺舀出一勺倒进敞口白瓷杯,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面子磨不过去,问:“你要不要喝咖啡,只有速溶的。”
    王鸣盛找椅子坐下,“好啊。”
    梁瓷便给他也沏了一杯,方糖什么都没放,把调味的东西放他手边茶几上,“味道你自己调。”
    王鸣盛垂头看了看眼前几个瓶瓶罐罐,手随意搭着没动,“你喝咖啡还挺讲究。”
    梁瓷:“讲究人不喝速溶。”
    王鸣盛:“你是喝速溶咖啡里面的讲究人。”
    梁瓷:“……”
    他把自己那杯推过去,“你帮我调,我不会弄。”
    她便接了句:“也是,喝杯咖啡身边都是助理秘书围着。”
    王鸣盛一笑:“那是因为没老婆,只能麻烦助理秘书。”
    梁瓷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继续弄,嘴上询问:“喜欢苦一点还是甜一点,浓郁或是清淡?”
    “我不喜欢吃苦。”他一语双关。
    梁瓷抬头看向他,听他继续道:“以前吃太多了。”
    她从这语气中感觉出一丝悲凉沉重,在王鸣盛眼神下有些坐立难安,就说:“咖啡不管怎么样都会带点苦涩,既然你这么说,我化点糖水给你喝?”
    王鸣盛顿时失笑,眼里带着笑意歪头斜视她,梁瓷搅动咖啡时手腕上的镯子碰到杯沿,发出清脆声,他注意到,视线流连了片刻.
    “你戴上比我想得还好看。”
    梁瓷手上微顿,循着他的视线往手上看一眼,解释说:“我本来要摘下的,没摘下来,待会儿用肥皂水试试。碰了水也不好退还给你了……认识你以后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送东西,只是王老板在这方便记性好像总也不好。”
    王鸣盛没说话,不过王老板这三个字在嘴里品味了许久,越品味脸色越阴沉,她弄好咖啡送过来。
    王鸣盛看也没看,只问:“就这样,昨晚的事就算抹清过去了?”
    “你怎么想?”梁瓷把问题丢给他,成年男女不会轻易那么交付真心,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小心翼翼保护自己,这一代的人,到了这个年纪都不是封建保守的老顽固,她在搞清楚王鸣盛是一时兴起还是长久打算之前,肯定不会先表态,更不会先多想。
    王鸣盛见状眨了眨眼,心中微凉,他对梁瓷这个态度,还真不怎么满意,不是不怎么满意,是很不满意。
    “你问我怎么想?我怎么想你看不出来?反倒是你,就没点什么想说的?”
    梁瓷低头沉默,王鸣盛等着她说话,半晌梁瓷才抬眼,憋出一句:“我就看着,你心心念念想睡我……”不过睡也睡过了,谁还清楚你的心思,总之送东送西就为了睡女人几次的男人,她见多了。
    梁瓷就觉得,王鸣盛对她可能仅限于情/欲,但她自己定力不够,正是女人最落寞脆弱的时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搭手帮她,虽然目的很明确不遮不掩更没有见不得人,但梁瓷渐渐对他有贪恋,感激跟感情一股脑夹在一起,被他三言两语三下两下就征服了。
    其实就算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梁瓷也会记着王鸣盛雨夜搭手帮她安排地方的事,当时事出突然,是真的屋漏偏缝连夜雨,太无助,太悲凉,她又困又累又冷,都不知道怎样才好。
    虽然表现的淡定倔强,其实也不过是害怕自己稍微一软下来立马就撑不住了吧。
    回神看王鸣盛有些尴尬的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眼皮子极速眨了眨,好像心思最私密的事被自己勘破,无处遁形了似的。还是头一回见王鸣盛这模样,有些可爱。
    空气沉寂,咖啡的香味飘散氤氲着,热气腾腾,他舒了口气,坦然道:“我是心心念念想睡你。”
    “……”梁瓷心中立马变得沉重,呼吸有些不畅,总害怕他说出对她的身体还算满意,要包养之类的话让她失望。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不要先说些什么。
    他不疾不徐低头抿了抿咖啡,被苦到,脸微撤,皱起眉宇看了一眼杯子,似乎对梁瓷的手艺不敢认同,很快,视线又挪到她身上端详。
    “我打第一眼见你,就他妈想上你,谁叫你这么清纯。”他坦坦荡荡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点义正辞严,“我只是想,我有什么错?有什么罪?管得了自个的身子,还能管得了别人的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梁瓷:真是个粗人,怎么给我安排这么个粗鲁的老公?
    王鸣盛:是啊,粗人,哪哪都粗。
    第36章
    室外脚步声骤然响起, 大院的沉重木门吱哟打开又吱哟关上,砰砰砰踩着楼梯连贯上楼声。
    两人从无言对视中回过神, 梁瓷居高临下, 没生气也没说话。
    王鸣盛食指勾了勾眉梢,合着手沉默一阵才站起, “刚才表达太直白,忘了女孩子总喜欢男人美化一下再把同样的话说出来,顺序很重要, 说的好了是诗人,说不好了是流氓。”
    梁瓷闻言动了下嘴唇:“还好吧,毕竟你方才的话,也是变相夸我风韵犹存。”
    王鸣盛说:“多大点年纪就把风韵犹存这词儿用自个身上?你要堪得上风韵犹存,我下次是不是得说自己老当益壮?”
    她忍不住低头笑了, 笑得矜持内敛, 王鸣盛只动了动眉梢, 往上挑得更高,她收了笑才提醒:“咖啡凉了。”
    王鸣盛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本就插着空跑过来这一趟, 方才全浪费在她的别扭上,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细聊, 站起来说:“我得走, 今天有要紧事。晚上我再过来?”
    梁瓷说:“既然有要紧事赶紧去忙吧。”
    王鸣盛走了两步又撤身回来,掏着兜看她两眼,漫步走进, 梁瓷刚抬眼,肩膀被他用力一拉。
    她仓皇偏开头,声线微高:“你干什么?”
    王鸣盛垂眼,歪头瞧红润饱满的唇瓣,人往前又一拉,凑过去脑袋不轻不重咬了她一下,梁瓷唇线微紧,掀上去眼瞪他,就像刚硬不服气的烈马。
    他笑开,再一次低头下来,一个躲一个追,强势碾压弱势,不紧不慢逗/弄她,非要她收起倔强俯首称臣才作罢。
    就在梁瓷眼急之前毫无预兆抽身,王鸣盛深深看她一眼,“得走了。”
    而后头也不回转身往外走。
    ****
    高永房到了小心谨慎的敏感时期,行事作风与往日相比大改,会所去的渐渐不怎么频繁,就算偶尔光顾,也是只吃饭不娱乐。
    这日借由某个企校合作的项目到古桥宴请,请了学校几个有脸面身份和地位的人,跟儿子高司南的父子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僵持着,高司南曾多次指责他伪善外表冷漠心肠,他试图维护父子亲情总是无疾而终。
    高司南好不容易来一通电话,字字句句却只提梁瓷:“我刚从云南回来,顺手又带回一些滋补的东西,身边也没人用得着,你要不要给梁瓷送过去?”
    高永房耐心被用尽,只问一句:“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拒绝,然后你找个借口送过去?”
    高司南沉默许久才道:“没想那么多。”
    高永房不再给自家儿子脸面,直接揭穿事实:“不是你没想,是你不敢想。”
    “……不管是没想还是不敢想,从她搬出去,我就没再跟她碰过面,”高司南顿了一下,“既然你不想送,那这次我就去送吧。”
    高永房血气上涌,胸口起伏一阵才平缓,“我这边有重要客人得陪着,你愿意花费就随你意吧。”
    他说罢直接挂断电话,抬脚往餐厅套房里走,到房间扫视一眼,领导干坐着,一个服务员也无照应,茶水没上不说,就连瓜果甜点也不见影子。
    他方才就到前台催了一波,委托先给安排茶水点心进来,眼下过去一刻钟竟然把他的吩咐抛诸脑后。
    心头又憋起气,捏手机赔笑,高永房赔笑完到套房门外张望,打眼就瞅见小刘闲适畅聊,不由得道:“你怎么回事,刚才我说先送点心茶水进来,不要让我的贵宾干等,你怎么还在这没事人一样?”
    小刘确实忘了这茬,年轻人被当众指责略微下不来台,点头哈腰赶紧去吩咐,走远后心里不服气,低骂了几句脏话,吴大伟恰巧从前厅进来听见小刘骂人,又见高永房火急火燎面色不善,直接忽视小刘安抚客人,中间夹着一层高司南跟王鸣盛的关系,所以也从不拿高永房当外人。
    最起码在王鸣盛跟梁瓷还没有一星半点关系之前,王鸣盛一直是挺高看这位有才华的教授的。
    三言两语简单一询问,才晓得是这边招待不周,吴大伟跟王鸣盛在会所管理上向来一个扮演白脸一个扮演红脸,小弟面前心照不宣。
    通常王鸣盛只发一发脾气,但行事作风上比较护短,时间久了,难免有人偷奸耍滑阴奉阳违,而吴大伟呢,除了偶尔讨好王鸣盛,最主要的本职工作就是严加管理,罚款或者发放奖金,一般都是经由他的手。
    会所服务人员多,且文化层次不高,工作态度懈怠也算是久治不愈的一大顽疾,今日又出了这个事,吴大伟当时就不高兴了,对高永房表示:“高教授您放心,这个事我一定严加处理。”
    高永房道:“处理不处理是你们会所内部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不过今天着实太疏忽了。”
    高永房说罢就走了,吴大伟不怕得罪人,毕竟王鸣盛给他安排的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他到前台了解情况,确定就是小刘懈怠。
    现在国内有钱有权有身份地位的企业老总,到了高级点的会所,也都时兴给服务员小费,平常这个小刘性格算是胆大心细,刚从酒店调到会所工作的时候,毕竟是一份肥差,做事很让人放心。
    不过一份工作干得时间久了,人难免失去曾经的激情,开始厌烦开始得过且过混日子。
    吴大伟有日子没实行奖罚制度,手下的小弟开始不尽心,本着杀鸡给猴看的初衷,就把小刘叫到了办公室。
    两人面对面而坐,吴大伟双手交握,小刘面上拘束不安。两人枯坐一阵,吴大伟先说话。
    威严并济:“小刘,我从来不针对任何人,但国有国规,家有家规,公司里面有公章制度,只要有人的地方,无规矩不方圆,高教授那个事,确实是你的责任,罚你一百块钱安抚高教授,不算多……你这边没意见吧?”
    小刘沉默一阵,询问:“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细节决定成败,你要是这么说,那就大错特错了。”吴大伟说着去哪外套的钱包,“这么着吧,这个钱你要是没有,我替你掏。”
    小刘此时也没什么可说,紧抿了半天嘴,实在有些不满,一百块钱是不多,但他一月工资才三千,一百块钱意味着今天干了一天都白忙活,换做谁都心痛。
    他在吴大伟眼里没看出要垫付的诚意,“从我下月工钱里扣吧。”
    小刘今天有些任性,说完就甩手出来了,王鸣盛刚到就听说手下小弟有人犯事,过来瞧一眼,差点被小刘迎面相撞,王鸣盛闪开身,听小刘喊了句“盛哥”低头就走了,眼睛微红。
    王鸣盛不明白事情缘由,直接推开吴大伟办公室门,看吴大伟一眼,语气平缓:“欺负我的人了?”
    吴大伟叹了口气,站起来给老板让位置,解释说:“态度不好,就小惩大诫一下,要不然以后都要上天了。”
    王鸣盛斜他一眼,没过问也没说什么,考虑着吴大伟已经处置他就没必要再细究,一是对吴大伟的信任,二是维护吴大伟在小弟面前的权威。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稳重,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内心就是脆弱,午饭员工餐厅没见小刘换班来吃饭,王鸣盛关心了一句,吴大伟说:“被我教训了,八成觉得没面子。”
    王鸣盛沉吟了会儿才说:“回头安抚安抚他,小刘十几岁的时候也是个刺头,虽然现在比以前靠谱,但毕竟阅历浅,别再惹出什么事端。”
    吴大伟答应了。
    王鸣盛吃罢回了办公室,到下午这事已然抛诸脑后,衣服搭胸前,靠着躺椅温暖太阳下假寐,正要睡着,办公室门开了,一丝冷气进来。
    他没起身,动了动身子,眼睛依旧闭着。
    来人脚步很轻,见他睡着犹豫要不要走,又发觉王鸣盛眼皮子微动,喊句:“盛哥,没睡吧?”
    王鸣盛这才掀开眼,用眼角余光扫过去,看清来人眼睛复闭上。
    “怎么,没吃饭饿了?”
    小刘被这么一说未免赧然,低头挠了挠鬓角,兀自拉一把椅子坐下,“我刚才正在合计,要不要趁某天月黑风高溜到高教授他们小区,把他车子的排气烟筒堵死,这样他只要开车就会积碳,不用很久一套系统就得报废维修。”
    王鸣盛动手把衣服掀开,双腿从躺椅下来,坐直,表情闲散,“能不能少干违法犯罪的事。”
    小刘直白说:“我心里气不过。”
    王鸣盛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被打搅午休也没表现不满,食指点了点他:“还是太年轻。”
    “盛哥,你看见高教授就能心平气和?”
    “我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
    “梁瓷姐……”
    王鸣盛眯起眼抿了抿嘴,小刘识趣就没再继续说,自知戳到王鸣盛在意的地方,且有些不尊敬,思忖几秒低头开始道歉:“对不起,盛哥。我一时口误。”
    王鸣盛说:“那时候不认识她,认识他就没高永房什么事了,我也恨不着他,像梁瓷这种条件的,不可能没点过去……不过你下次别再胡诌,我心眼没你想得这么小。你盛哥,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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