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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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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弯腰继续抬桌子,书都掉地上也没人捡,梁瓷忍不住提醒他们,他们却说:“高老师说没用的书籍,不要了,直接扔。”
    梁瓷翻开两页,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大概是高永房年轻时候打拼江山的证据,以前如宝贝似的放着,现在不走这条路子了,就不把荣誉当回事了,殊不知没有前面二十年上下的兢兢业业,又哪来的如今风光。
    她找到迟老师办公的地方,敲敲门,推开进去,里面只有新来的老师在办公,从白色格子间抬头,问她找谁。
    梁瓷把事情说清楚便把文件放迟老师工位上,出来办公室打电话给迟老师,“你没在这,我把资料放下了,今天没来上班啊……我寒假也长,眼下只有教授副教一年四季没假期……”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几分钟,梁瓷抱着肩膀往外走,刚摁了电梯要下楼,电梯门打开却见高永房出来,只身一人,身边也没带学生。
    他点了点手指,就像以前梁瓷还跟着他念书那几年一样,“小梁啊,正好有个事想找你。”
    梁瓷脚下没动,只把视线从别处挪回来,“什么事?”
    他脸上挂着几分疲倦,在前面引路,“到我办公室谈。”
    “公事私事?”
    “公事。”
    “那好吧。”
    高永房从她面前走过时,些许香气飘过,淡淡的,成熟稳重的气息,岁月对他总是多情,不舍得留太多痕迹。不过高永房俘获女人的方式从来不是相貌,是才华,是气质,是谈吐时侃侃而谈的幽默。
    梁瓷最近大概看王鸣盛看习惯了,看太长时间年轻男人的脸眼神已经提高了一个档次,回头再看高永房就有些排斥有些不适应,打心底深处的不喜,就算高永房再会保养,岁月再偏私,抵不住缓慢氧化的璀璨。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褶子很深,堆砌出不雅,不像王鸣盛,王鸣盛眼角也有轻微的褶子,但透着自然与随性,可能不如他稳重,但肯定比他健壮生动。
    跟着他走到办公室,梁瓷还没回过神,还处于呆愣状态,她做学生习惯了,习惯了服从他的指令。
    高永房关上门坐下,手臂放桌子上,右手用力握了握左手,忽而打开抽屉拿出一把车钥匙,放桌子上推到她面前,并说道:“以你的性格,大概离婚也不跟我因为财产起争执……所以我买了一台车,你先开着吧,婚后也没送过你什么,,拿着这个不多,是你应得的。”
    “为什么?”梁瓷看了一眼车钥匙,没去拿,只问他。
    高永房道:“没什么为什么,我都说了,你应得的。”
    梁瓷眨了眨眼,视线盯着桌子上一盆含羞草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确实想买车没有买,离婚拿一台车也不多……我就想知道你是诚心的吗?还是想拿物质侮辱我?你知道我这人,总没有你瞻前顾后想的多,你做事情的风格我看不上眼,我做事情的风格你也幼稚不理解。我们俩当时就不应该结婚,后来我才知道,你每次陷入感情都热火朝天欲罢不能,可惜不能长久。感觉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你这人吧,就适合单身一辈子,现在都这把年纪了,以后别想着再结婚,结婚对你来说是种拘束,对跟你结婚的人来说,是倒霉。”
    高永房听到这没生气还笑了,笑容里带着包容和慈祥,好像离婚以后矛盾成为过往云烟,梁瓷没那么尖锐了,语气里虽然带着点怨气,但也情有可原,他点头笑笑:“行,你这个建议不错,可以进一步考虑看看。”
    梁瓷沉默了会儿,只说:“什么时间你方便,我去把我的东西都收拾了。”
    高永房说:“过几天吧,我最近注视缠身。”
    “好。”梁瓷说罢就要撤身走,高永房站起来伸手叫她,“给你的不要?”
    梁瓷转过身认真看着他,“本来你早一段时间把车钥匙送过去我会要的,眼下不太好,最近有个男人苦追我,如果突然多了一辆车,搞不好会被误会。以后出门他每次瞧见我都得先瞧见我前夫的车,这不合适。”
    高永房抚着手笑,“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梁瓷靠着一股劲强撑,这会儿一句话不想多说,手抚上门把,刚出去一个身子后面又响起喊声——
    “梁瓷?”
    “怎么了?”她没转身。
    “是你在整我吗?”
    “什么意思?”
    她这才转过去身,耳边回响着那句不明所以的话,往前两步,眉间尽是不解:“你在说什么?”
    高永房见她这样也没有再问,想了想也是,她哪有那个手段,肯定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有前夫哥戏份没我戏份!
    第52章
    从办公室出来梁瓷还有些疑惑, 他想问什么,欲言又止, 两人沉默着, 最终他也没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似乎风雨欲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他最后只说了句:“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梁瓷想到博士一年级的时候,有次跟高永房去杭州, 临走前一晚见了他一个学生,十年前的学生,如今在某个县级市做市长,两人酒桌上把酒言欢,他守着众人搂住那人, 说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回来的路上他喝多了, 梁瓷就在想,他到底有多少得意弟子,是否每每跟学生久别重逢就这么夸?
    眼下她更加确定, 这真是一句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脱口而出的虚话。就像吹牛皮一样,不需要付什么代价。
    回到办公室李容曼也在, 慢悠悠喝了杯水, 冲她说:“我刚买了一盒速溶的卡布奇诺,”边说边拿着包装盒念,“可比可, 摩卡咖啡,还有一包巧克力粉,你要不要尝尝?”
    梁瓷有些心不在焉,见办公室只有两人,愣愣的说:“你最近听闻学院里有什么变动吗?”
    李容曼放下咖啡,“什么变动,高永房调度文件下来了?”
    “我这不在问你,觉得你消息灵通。”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外套不小心扫了水杯,咖啡勺掉出来,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勺子柄碎了一块,把她自个吓一跳。
    李容曼见她神色不对,拉开椅子坐下,“没听说什么。”
    办公室一时安静了,只有咖啡香气飘逸,李容曼搅着咖啡,饮水机响了一声,李容曼托着脸说:“有个事想给你讲讲又怕吓到你。”
    梁瓷握紧手机,看着她,“什么事?”
    梁瓷原以为是跟她询问有关的事,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茫茫然看着李容曼,听她说:“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回老家一趟,说我伯母去世了。原本我妈跟这个伯母关系不好,这个伯母跟我妈也特别不对付,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谁知从去年起伯母忽然改了性格,时不时给我妈送点花果蔬菜,伯母家种大棚营生的。我妈说好不容易念她点好,人就这么走了,搞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梁瓷默然,走到她身侧叹了口气,“你这伯母怎么去世的,身体不好么?”
    “没有,”李容曼言词之间尽是惋惜,“自杀,也不晓得怎么这么想不开。”
    梁瓷眉心微敛:“那好可惜。”
    李容曼说:“是啊,可惜,大概早就想不通了,所以开始对我妈妈好,她年轻的时候就爱欺负我妈,不过我妈心肠好,不跟她计较。”
    梁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谈到生死总有些伤感沉重,她没了力气,只想下班回去休息,不过李容曼兴致挺不错,继续跟她扯东扯西。
    “好几天没见周省之了,总感觉有这个男人跟没有一样,我理解他没升上去心情不好,不过他还年轻,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就算以后高永房退下来,他那时也还年轻嘛。”
    “最近不知道从哪结识的三教九流之辈,搂肩搭背感情迅速升温,那天还拉家里来了,我才不下厨做菜伺候他们,他只好从酒店要了一桌子菜。”
    “我们俩早餐老是吃不到一起,他喜欢面包牛奶,我喜欢小米粥配咸菜……你跟王老板会不会遇见这种问题?”
    梁瓷听她问自己,略低头,翻着书漫不经心说:“不会,他很随意,吃这方面讲究不多,怎么都可以对付……王鸣盛市井出身呀,周省之留美回来的,从小教养都不一样,有区别是可以理解的。”
    李容曼慢慢叹了口气,是不一样,那时候跟王鸣盛聊天,她话里话外打听他身价,他只说有点小钱,不过吃火龙果还是吃白心的,红皮红心不吃,李容曼问为什么不吃,他说红心得以后留给老婆吃。
    这么一想又觉得王鸣盛还真不错,实在,就算胡侃也能砍到女人心坎里,不过再不错人家一开始也没看上她,癞蛤蟆不光想吃天鹅肉,还想挑着吃,李容曼胡思乱想一阵才说:“王老板是活得粗糙,不过也活得随性。”
    “他想讲究啊,人前讲究,装讲究。”梁瓷抚摸自己的手腕,觉得李容曼看错了王鸣盛乐,他活得一点儿也不粗糙,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当然不是专指在床上,当然他床上确实也有吃人不吐骨头的作风,不过吃的是女人。
    不过这男人在外面都挺会装腔作势,尤其是不熟的人面前,梁瓷刚开始跟他不熟的时候,看他打扮跟举止,还以为他是个儒雅的人。
    男人分为狂风暴雨型,徐徐图之型,两者均衡型。这男人女人之间如果上/床了,就不要再拿谦谦君子啊,芝兰玉树啊去形容他,因为见识过他的兽x以后,任何冒着仙气儿的词放他身上都有违和感。
    王鸣盛开车来接,楼下等二十来分钟梁瓷这才下楼,后面跟着李容曼,有说有笑讲什么,梁瓷脸上表情很鲜活,是不是给对方一个反馈。
    他落下车窗,露出侧颜,说话时唇齿间呼出白气,“今天下班有些晚?”
    “聊天聊过头了。”梁瓷勾勾唇,“等很久了吗?”
    “没,刚来。”也就两根烟的功夫。
    李容曼冲他不打招呼便上车,犹豫梁瓷这层关系,王鸣盛也没以前排斥她,顶多互损的时候抨击她两句。
    梁瓷拉开后座另一边的车门跟李容曼同坐,这才问:“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
    “刚才容曼给周省之打电话,周省之忽然说要请咱们吃饭。”
    梁瓷从后面凑近,两手扶着驾驶座,靠背和头部相接的狭窄部位,温热的呼吸打他后颈,王鸣盛手搭在方向盘上,眼角往她脸上扫,淡淡问:“周省之请吃饭,哪个周省之?”
    梁瓷跟王鸣盛提过,李容曼的男朋友周省之,他们学院的教授,刚从美国回来不久,课题启动资金给了一千万,还给了黄齐国际一套房,李容曼现在已经不住学校安排的宿舍了,搬过去跟周省之同住了,不过私下里很低调,尤其是同事之间,没声张。
    李容曼处事比她圆滑小心,为以后万一分开做足了打算。
    梁瓷偷偷推他,低声提醒:“周省之教授啊,我跟你提过的,还记得吗?”
    王鸣盛往李容曼那看了一眼,看得梁瓷有些紧张,他那句“哪个周省之”本就把话题扯得有些尴尬,如果再说句不记得,李容曼怕是要炸毛了。
    王鸣盛这时眉角荡着笑意,“周教授啊,那我认识。”他平铺直叙似的语气,“那个海归?”
    “是他。”
    李荣曼说:“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
    “周省之刚到本市的时候,我还舔过他。”王鸣盛挑眉。
    李容曼笑了,性子很敢说:“哪个形式的舔?”
    他扭过头,有意往梁瓷这一看,语气里带上意味深长:“当然不是你想得那个舔,我口味挑剔,并不是谁都行。”
    不知怎么的,梁瓷脸就红了,细白的脖子红到耳根,下意识不敢去看王鸣盛。
    她反应有些不合时宜,就像此地无银一样心虚,在李容曼注视下抿唇默然。
    李容曼以为她被王鸣盛这句带点颜色的话羞到,不在意地收了眼。
    王鸣盛这时含笑:“送过他一张古桥会所的金卡,方便他以后出入。”
    李容曼的脸立马拉下来,多了严肃不悦:“他会经常去吗?”
    “这事你得问他。”
    “你觉得男人在这种事上会坦言?”
    “别人不好说,毕竟不了解。”
    “嘁。”
    王鸣盛继续模棱两可:“客人信息不能透露,有天周教授问我你是不是常客,我也会这么说……不过他想变坏,也不一定就去古桥,酒吧夜店多的是。”
    李容曼故意拉了拉梁瓷的手臂,调侃他说:“梁瓷,你可得看紧他啊,毕竟会所是自家开的,平常无论干什么都随意,你见过卖肉的男人瘦巴巴的吗?哪个不吃得肥头大耳?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关门吃剩肉。”
    梁瓷还没反应过来,王鸣盛眉眼带笑打方向盘,嘴上说:“瞎起哄也没什么作用,梁瓷这两天对我放心的很。”
    “怎么说?”
    “腰膝酸软。”
    李容曼觉得这句话内涵了,忍不住看向梁瓷,希望她给个解释。
    梁瓷无辜受害又开始尴尬,这时到路口,他姿态惬意,带着笑偏头看过来,两人眼神相对,梁瓷对他蹙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薄怒。
    王鸣盛连声轻笑,低沉着嗓音在车厢里回荡,“别多想,腰不好,老毛病了。经常有心无力。”
    李容曼转过头,“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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