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碗是被声音吵醒的，她发呆了一会哑然失笑，唇角的苦涩浓得化不开，即使她想漠视掉，都不可能了。
    “对不起，小女身体不适，能不能宽裕一两日？”
    “宽裕一两日？”
    尖锐刻薄的讽刺声音，透过门板清晰的传进房间里。
    “这是让夜总在等多一两日吗？您当初是怎么签下那份协议的，今天午时之前，我是一定要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回去复命的，别说一两日，一分钟都不能耗着。”
    “还是说你们苏家，想借着离婚协议书想多索取点好处，这人可真是不能贪心不足蛇吞……吞……”
    卧室的门豁然打开，尖牙利齿的律师的话在对上那一双通透又犀利的眼睛时，牙齿一下就咬上了舌头，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开，说了几个吞字，越来越弱。
    看着女儿，苏满仓脸上尽是黯然和挣扎，眼里的愧疚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苏家到了这个境遇，终究是苏满仓自己做的选择，想说什么，最终也只唤了女儿名字。
    “碗碗。”
    苏碗一句话也没说，她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律师的面前，律师眼里一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拿到这份离婚协议书，他就能拥有三分之一的律师事务所股份，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
    然而在律师伸手去接协议书时，苏碗手一扬，他的手就落了个空。
    “苏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提出其他的要求？恕在下提醒苏小姐，现在苏家的公司可是仰仗着夜氏集团的鼻息生存，夜总只要哼一声……”
    “那是夜北霖，不是你。”
    苏碗声音冷冷的提醒着眼前还没得志就猖狂的小人，她没想到夜北霖竟然派这样一个律师来，记得上次来的不是眼前的律师。
    “打一个电话给魏行海，告诉他结婚证是我一个人领的，离婚证也要由我自己去领。”
    其实她心里不是没有最后一丝期翼的，只有苏碗自己知道拿着这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她是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来克制全身发抖。
    律师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看苏碗态度坚持，而苏满仓已经退后两步，显然是给苏满仓施加压力也没用。
    好，他就当着苏碗的面打这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魏行海正坐在会议室里，他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下意识的就看向坐在上首的夜北霖。
    华氏集团那边的代表还在高谈阔论着合作的方案，而夜北霖已经站起身来，满身冷冽气息的丢下一句话就大步的离开。
    “方案重做，魏行海，立即到我办公室。”
    “是，夜总。”
    魏行海一斤顾不得去看一眼那位华氏高管脸上扭曲的表情，急忙起身跟上夜北霖，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夜北霖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房门一关，夜北霖的眼神就落在魏行海的手机上。
    这个时候再不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魏行海就该滚回去吃自己了，他急忙按下通话键和外放键。
    当电话接通，律师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在办公室里响起。
    “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夜总日理万机，魏助理也是一万只下万人之上的，哪儿有功夫……”
    “何律师！”
    魏行海出声打断何律师的声音，他已经被周围急速下降的温度给冷的牙齿打颤，声音都有点走调。
    已经不抱希望电话打通，正要按下结束键的何律师吓了一跳，这魏助理什么时候接通的，他额头上顿时一层冷汗，急忙堆满了笑容殷勤的抱大腿。
    “魏助理，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是这样的，苏小姐已经签好离婚协议书了，但是她不肯现在给，要拖着自己去领离婚证，你放心，我一定正午前将离婚协议书和离婚证拿给夜总。”
    “咳，咳！”
    魏行海小心翼翼的看向已经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里的大少爷，高大的背影此时正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整个人陷入暗影中，魏行海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却感觉到了落寂和悲伤。
    大少爷为什么非要和大少奶奶离婚？为什么要和华氏联姻？
    还有究竟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儿？
    魏行海不知道真相，也不敢去问一句。他见夜北霖不理会，大着胆子对手机开口。
    “先把离婚协议书拿回来，别耽误了周年庆上宣布两家联姻，至于其他的事儿，何律师，你并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利。”
    这两句话，魏行海说的很是严肃，他这段时间帮着处理公司的事儿，时常发号施令，已经颇具威严。
    何律师这下是连西装里的衬衫都湿透了，连连应声：“是，是。”
    那边没挂手机，何律师也不敢提前挂，只能举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魏行海，海边的别墅我能住几天吗？”
    “大……大少奶奶。“魏行海开了外放，苏碗侬软中带着恬静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他不敢立即答应或者是拒绝，抬头看向夜北霖，也不敢出声询问。
    夜北霖依然看着文件，仿佛不理会周遭一切，然后他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魏行海抒了口气，急忙点头：“当然可以，我立即让人去打扫一下。”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苏家，何律师举着手里的手机，有点木然。
    刚刚苏碗的动作太快的按下结束建，何律师想发作，在讽刺几句不要以为她还是夜家的大少奶奶，转眼又想到刚才魏行海的态度，何律师忍了下去，刚要开口，眼前一花，苏碗已经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塞进了他的手里，转身，砰的关门。
    这一接连的动作，苏碗做的很快。
    关上门的瞬间，她的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头埋进膝盖里，久久没动。
    门外，何律师和苏满仓抱怨了几句，赶着回去邀功，匆匆走了。
    苏满仓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最终还是忍了。
    为了将来公司的发展，也为了盼儿以后的路，只是愧疚女儿，他没去送何律师，站在女儿的门口等了一会，最后叹息一声，离开。
    房间里，苏碗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抬头，笑了，泪流满面。
    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连离婚协议书亲自交到他手里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