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摘下来那一刻，他怔了怔，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儿见过。
    女导师递过来手，两人确认了彼此身份。
    在电话里聊过一些, 所以这次碰面对方没有再询问两人的状态，只是认真的看着他, 看了几秒, 再三的向他确认：“你确定自己很爱妻子, 所以才愿意花钱让我帮忙的吗？不是为了，”她摊摊手，“不甘心，或者说不舍得分财产。”
    程深之被这个问题整笑了，他端起来咖啡喝了一口, 反问冯庭：“如果只是不想分财产才不愿意离婚，你也太低估一个生意人的手段了。”
    冯庭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们这种人为了利益有时候是很卑鄙的。”
    说到这里她转身, 从包里拿出来合同，推到程深之跟前，又递过来一个黑色钢笔，“所以赚男人的钱，我从来都不客气。”
    程深之挑了挑眉，很意外面前这个女人的坦荡，在她注视下打开合同，里面的条款仅仅一扫而过，看过具体数额，毫不犹豫的拿起钢笔在上面签字。
    爽快的程度让冯庭很后悔，看样子金额设置的有点儿低了。
    冯庭为什么喜欢收这么高昂的费用呢，其实收费高，对于雇主来说也有好处，只有重金挽回的人，才会珍惜，她出谋划策的时候，他们才听话。
    有时候免费帮助反而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效果。
    就是因为贵，他们的服从性才高，然后效率也才高。
    合同签完，冯庭收回来文件，把钢笔扣上。
    程深之脸上云淡风轻，心里的焦急却掩藏不住。
    见冯庭好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催促：“什么时候才给我意见？”
    冯庭抬起头笑了一下，故意吊他的胃口，“我仔细斟酌一下，到家消息通知你。”
    程深之沉默了一下，“有多少复合的可能性？”
    冯庭托腮：“我这个人比较谦虚，从来不会告诉你一定能搞定，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不过我说三成把握，那最少能有五成把握，我说七成把握，那基本相当于百分之百。”
    程深之点头，“那我有几成？”
    她故意不说，装作案子很难搞的样子，“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呢，如果发展顺利的话，三个月之内能复合就复合了，复合不了的话，那基本上概率就很小了，因为女人和男人的思维构造不同，女人在刚分开的时候会很难舍，越往后越淡然。不过也不一定，也有几个离婚好几年在我的指导下又走在一起的。人生很长，程总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看当下嘛，就算她有了新欢又如何，再婚了又如何，只要没孩子，你都还有机会。”
    程深之抬起眼皮子审视她，抿了抿嘴没说话。
    尽管程深之能够看出冯庭的狡猾，不过有些事上，关心则乱，所以听了冯庭的话，一整天工作都没什么心思。
    到了晚上，才收到信息：【最近不要去人家眼前晃悠了，很招人烦的。】
    他花了大价钱，结果就这？
    程深之看完消息被气笑。
    骗人都骗到他头上了？
    程深之也不是好惹的，见面之前，对这位自然也调查过，在业界比较神秘，比较个性，也有些名气。
    不过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程深之显然不满意，他要的可不是这个。
    【冯小姐，我想你对我是什么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最好不要骗我。】
    不多久那边就回了消息：【程总，我想你对我也是有些了解的，建议已经给了，你想听就听，不听后果自负。不过建议已经给了，我们银货两讫。】
    程深之握紧拳头，举起手机想要摔出去，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忍了回去。
    态度缓和下来，他不得不虚心求教：【她现在身边追求者众多，我不去打扰她，那岂不是给别人制造机会？】
    对方却笑他：【你去打扰她就有用？你一直烦她，不仅没用，烦到一定程度，还只会把她往别人怀里推。毕竟你给她的只有烦和压力，在别人那，新人啊，相处起来又轻松又快乐。】
    程深之看过消息怔了怔，自然还是不信的。
    冯庭很少对别人解释底层逻辑，不过毕竟这是个金主，收费比别人高好几倍，给一些特殊待遇还是可以的，于是好心解释：【就好比一个水壶，盖子已经盖上了，你还非要往里面注水，你注得进去？她的心门已经对你关闭了，你这个时候说什么，给任何保证都没用，她压根不会信，只会觉得你一直骚扰她，让她避之不及，所以需要让她清净清净，等她的心门再打开，哪怕开启一条缝，你再示好都比现在顶用。】
    程深之斟酌一番，也有道理。
    他也只能听之信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回：【好在婚姻关系还在，那就这样处理吧。】
    谁知对方又说：【你如果愿意赌一把，大可以同意离婚，不破不立，对缓和你们的关系更有利。】
    程深之一向杀伐果决，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不敢。
    迟疑许久，也不怕丢人，果断拒绝：【我不敢赌。】
    赌有赌的办法，求稳有求稳的办法，冯庭早就猜到他不会愿意离婚。
    在她所接触的婚姻案例里面，也没有几个敢这样做的，因为缺乏信任。
    程深之放下手机，没有再继续跟女导师沟通，他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房间的灯没开，屋里暗暗淡淡的。
    前思后想许久，拾起来外套出门。
    没心情去别的地方，去了润润家的茶社。
    好巧不巧，一楼满桌，他一个人被安排在上次沈丝蕴和周辰喝茶的地方。
    润润坐在对面亲自给他煮茶，程深之看着纤细无骨的手指在茶盏之间忙碌，等热茶推到眼前，才问：“我给你提的事，最近有没有上心？”
    润润后知后觉抬起头，娇笑：“什么事？”
    程深之说：“周辰。”
    润润这才了然，她低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留了微信，自那天就没再联系，人家对我无意，我也没办法。”
    程深之放下热茶，怂恿她：“怎么会，你这么漂亮，主动一点大概没有男人会拒绝，你是不是不够主动？”
    润润好似听到多么好笑的话，摇头笑了笑，“如果程总真觉得我这么漂亮，那我对您主动岂不是更省事，也不用大费周章去搭讪周辰，就为了你以后买我家的茶。”
    程深之听罢嘴角含笑，瞧着她往后一靠，也不继续喝茶了，叹口气：“确实。”
    他侧头去看窗外，看了会儿又扭头过来，弯腰凑近润润，“不管怎么样，全当帮个忙，就算追到手几天再拉倒，你也得帮我把这个周辰拿下。”
    润润眨巴着眼睛，好笑的看着他：“就这么忌惮他？”
    程深之不加掩饰的摊了摊手，“是啊，是挺忌惮的，放在谁身上能不忌惮……”
    他大晚上过来茶社就是为了跟润润说这事，不过润润晚上还约了朋友吃饭，不能一直伺候着，电话一直打，她也只能安排了茶艺师过来接班，临走之前，拍了拍程深之的肩膀。
    “看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我都差点被感动……这样吧，我试试看。”
    程深之松一口气，点头表示：“多谢。”
    润润想到什么，又有迟疑，“可人家周辰何其无辜啊……”
    说周辰无辜，程深之第一个不认同，他脸色冷了冷。
    “是吗？他无辜在哪？”
    润润看出程深之生气，抿了抿嘴，不敢再说什么。
    润润走出茶社，朋友的车已经在路边等候。
    她上了后面座位，主驾驶和副驾驶坐着两人，在热切聊天，打过招呼一时插不上话，索性拿出手机，不经意点开周辰的消息。
    上次两人聊天，还是他和沈丝蕴来茶社喝茶的次日。
    她发了一句“丝蕴姐姐可真是漂亮”。
    早晨八点多发的，人家周辰晚上十一点才回：【确实是。】
    她又回了一句：【夜行动物啊。】
    周辰没回，显然对她没任何想法。
    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润润还真没必要做，她又不缺追求者。
    不过想到自己答应了程深之，且人家程深之一向不求人办事，如今让她帮忙也是抬举她。
    于是叹口气，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主动吸引周晨的办法。
    于是又发了这么一段话：【那天你来茶社喝茶，我总觉得你像一位明星，你不会真是男明星吧？】
    发完刚放下手机，手机就响了。
    周辰果然回复：【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像男明星。】
    润润：【真的很像，我还特地去百度查了资料。】
    周辰：【哪位男明星？】
    润润：【人家姓李，你姓周，不过他也很帅就是了。】
    周辰：【我不是明星。】
    润润：【不过你身上有种气质。】
    周辰好奇：【什么气质？】
    润润故意吹捧：【儒雅。】
    周辰一笑，【谢谢。】
    润润紧接着又说：【有空来我店里吃饭？就算不是明星，也有明星的气场。茶社刚研究了新菜谱，过来品尝指点一下？】
    女孩子太客气，周辰自然也不好拒绝：【好。】
    第73章 坏
    转瞬间一周过去, 程深之都没再打扰沈丝蕴。
    清净之余，沈丝蕴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好几天没碰到程深之。
    果然男人的爱都是这么肤浅经不起打击，又或者, 跟吴婷那边搞上了？
    沈丝蕴如是想。
    宁北网红圈组织了一场大型网红见面会, 刘学凯收到请帖, 问沈丝蕴要不要去参加, 沈丝蕴哭笑不得，反问刘学凯：“从什么时候开始, 咱们也被划到网红这个圈子了，咱们不是一直矜矜业业做网络的嘛，完全不搭噶啊。”
    话虽然这样讲，沈丝蕴还是盛装出席了，反正闲来无聊，就当打发时间了。
    她这次参加晚宴，是奔着多认识几个名人和投资商去的。
    见面会设在黄金国际大厦, 沈丝蕴还没进会客厅，就见大厅休息区沙发上坐满了人, 她手臂挂在刘学凯臂弯里, 扫了一眼身穿晚礼服的漂亮姑娘们争奇斗艳, 勾一勾刘学凯的手臂，只关心：“今晚咱俩过来，你向慧慧汇报没有？”
    她这边倒是无所谓，左右是要离婚的人，可刘学凯就不一样了, 人家小两口感情甚好，可别吃了醋。
    刘学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宽她的心：“姐, 你放心吧，她就是个钱迷，只要对赚钱有利的事，一概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