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昏暗的房七间里，阿绫单膝跪在了地上，听着面前的男人拼命的压制住咳嗽，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好，很好。阿绫，你没有让我失望。”男人微笑了起来，因为短促的呼吸，让他的脸上现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明明只有五十多岁，却苍老的如同八十岁的老叟。
    “先生，请保重身体。”阿绫没有任何感情的开口说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男人慢慢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阿绫，抬手扶起了她：“你跟阿昌，这么多年一直都陪着我。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这是阿绫的职责。”阿绫站了起来，却还是低着头。
    “啊——职责啊。”男人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的踱着，轻轻开口说道：“你跟沈远那个小子，关系如何了？”
    阿绫的心，咯噔一声。
    难道先生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绫不敢开口。
    男人却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阿绫，感情对人类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我很早以前就教过你们，断情绝爱，永远不要爱上别人。当你为一个人动心的时候，那就是你失去价值的时候。”
    “先生，我……”阿绫的话，欲言又止。
    “不要试图骗我，因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男人呵呵笑了起来：“你也不要怀疑阿昌告密。阿昌是个好孩子，他的确什么都没有隐瞒我。但是我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并不是只有阿昌一个人。”
    “先生，阿绫错了！您惩罚阿绫吧！”阿绫再次单膝跪下，头颅重重垂下：“阿绫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好啊，那你去杀了沈远！”男人重重咳嗽一声：“只要沈远死了，你也就没了心结，没有了软肋。你还是我身边最好的孩子，你还是最优秀的杀手！”
    阿绫惊骇的抬头看了过去：“先生！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他很喜欢你，你如果对他下手，他不会有所防备。”男人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声音越来越急促：“只要杀了沈远，就没人护着姓马的儿子了！你杀了他们，我就放你自由，让你离开！”
    “可……可我……先生，请先生收回命令。阿绫，阿绫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哪怕永远都不去见他！”阿绫急切的说道：“不，请先生给我催眠，清洗掉所有的记忆！我愿意从此忘记他！”
    “呵呵。也好。”男人轻笑了起来：“那就抹掉你的全部记忆，植入虚拟记忆，让他成为你的生死仇敌。这样，就算我不吩咐，你也会想方设法去杀了他。”
    阿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是，先生。”
    阿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男人看着阿绫的背影，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手里的手帕狠狠的捂住口鼻，片刻，又是一阵熟悉的血腥气。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身后的大屏幕一闪，沈陆的影响出现：“天使之光，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男人一点点的挺直了脊背，像年轻时候那样的微笑：“崇明先生，好久不见。”
    崇明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陆在一侧开口说道：“刚刚的事情，拜托了！”
    “是你们允许我复仇成功，这份情，我领了。”天使之光微笑着说道；“作为回报，解药我就放在了悉尼。事成之后，我们就两清了。”
    “你真的舍得？”沈陆问道：“她毕竟是你一手养大的。”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幅残破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了。就当是我为这个孩子，最后做点事情吧。”天使之光目光悠远：“六翼天使，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通话结束。
    天使之光依然看着墙壁的屏幕发着呆。
    他的复仇之路已经走完了。
    他的人生也要走到尽头。
    可是，别人的人生，却才刚刚开始。
    阿绫，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接下来的人生，你边走边学吧。
    阿绫走在外面的黑夜里，如同行尸走肉。
    先生对她恩重如山，从小到大，她都是以先生的命令和方向生存的。
    她以前也从来都没有质疑过先生的命令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可是这一刻，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先生让她去杀掉心爱的男人，就是对她好吗？
    姑且不说，她是不是沈远的对手？
    她真的能对沈远下的去手吗？
    如何下的去手？
    这段时间，两个人虽然明着是在打攻防，可是阿绫心底明白的很，那是沈远在喂招。
    他在教她，如何做一个更优秀的杀手。
    他明明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可以抓住她，可以制住她。
    可是他没有，每一次等到她筋疲力尽的时候都会放水，都会故意放她走。
    然后等下一次过来的时候，再加大难度，教导她更深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沈远对她的情谊。
    所以，她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让她去杀沈远，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边是先生，一边是沈远。
    她该怎么办？
    阿绫精神恍惚的走到了环湖公路上，此时公路上只有摇曳的树影，没有一个人经过。
    阿绫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
    可是偏偏有人就是不想让她冷静，一辆面包车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辆车一直尾随她很久了。
    她知道有一辆车一直尾随，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这么不长眼的撞上来了！
    面包车在阿绫的面前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就从车上跳下了四个蒙着脸的男人，手里握着尖刀，冲着阿绫比划：“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在路上走，多危险啊？来，让哥哥送你回家！”
    阿绫慢慢扬起脸，斑驳的星光下，依旧无法掩盖阿绫一身冷美人的风华。
    “哟，居然是个小美人！老大，这次我们发了！这是要卖出去，能卖个好加钱了！”一个男青年激动的叫了起来，抬手就要去抓阿绫的手臂。
    “呵。”阿绫轻笑了起来，正好她一肚子的郁气没有地方发散。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绑架没人发现。
    那么杀人，大概也没人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