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脖子上刺眼的白色绷带，以及那失血过后难看的脸色。
    苏若皱着眉头，缓缓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昏暗的灯映射着男人俊逸的五官光合影的错交错之下，他显得更加冰冷倨傲。
    细碎的黑发半遮盖住狭长的剑眉，锁骨处的衬衣敞开着。
    他居高临下盯着苏若的眼眸，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许久才动了动喉咙，“你去杀了他，我就原谅你！”
    “我……”‘不愿意’三个字卡在苏若的喉咙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还是被带去了安乐大楼。
    午夜12点。
    安乐大楼的大门敞开着，就好像是露出獠牙的巨兽一般。
    这里向来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踏进大楼内，扑面而来的冷气也让苏若情不自禁抖了一抖。
    “吱——”
    一片寂静当中，开门声变得相当突兀。
    而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苏若吓得浑身一哆嗦，尤其是当她看到里面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时，吓得心猛然一惊，腿都动不了。
    阴暗潮湿的冰冷地面，昏暗阴沉的灯光。还有坐在地面上，疼痛呻吟的人。
    她不敢相信里面的人是傅慎言，更加不愿意相信。
    “他……他是……”苏若强压住内心的惊慌，缓缓抬头望着身边的男人，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陆霆烨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傅慎言。
    傅慎言，那个嘴角总是带着痞痞坏坏的笑容，虽然总是做一些恶作剧，可是从来就没有做过真正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啊！
    陆霆烨的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害怕了吗？”
    她岂止是害怕？
    她是愤怒！
    “你这样做就不怕得到报应吗？苏若冷眼的盯着他，“傅慎言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就算他做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可是你也不至于要让他死，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苏若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她就没有了力气，看着面前寒气森森的男人，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人，可能自己说的越多，傅慎言的下场却越惨。
    她猛然过来，在心里颓然憋着一股气道：“好，我帮你杀他，我帮你顶这份罪过，行了吧？”
    随即，苏若朝着他伸手，“刀给我！”
    陆霆烨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剑眉一挑，眼中逐渐露出欣喜之色。
    就在陆霆烨准备将刀给她时，囚室里面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到沙哑的声音——
    “杀我何必你们亲自动手，我的伤口已经感染时日不多了……”
    傅慎言笑得阴森森的，嫣红的血液趁着他肌肤更加莹白。他胸前的白色衬衫上，被血染了，几乎成了暗红的。
    他缓缓抬起视线，扫过苏若的小脸时又定在了陆霆烨的身上，“你让她离开，临死之前，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陆霆烨也只当是傅慎言不想让苏若看到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维持他最后的尊严罢了。
    反正下场都是一样，又何必挣扎呢？
    傅慎言见他不答应，又出声道：“一个男人，做事这样犹豫吗？”
    “你在外面等我！”陆霆烨果然扭头对着苏若吩咐一句之后，进了房间，关上铁门，将她阻隔在外面。
    看到陆霆烨朝着自己缓缓走过来，傅慎言咳嗽了两声，脸上逐渐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输了，如果我没猜错，陆霆烨，你的内心住着一个恶魔，那个恶魔时常要冲出束缚，我劝你趁早去医院检查一下，否则你的精神分裂症只会越来越严重！”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关心我。”陆霆烨嘴角上扬，眼中尽是自信，很明显不在意傅慎言的话语。
    “呵…你是不是经常会听到幻听，或者是经常出现妄想，甚至妄想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会被别人夺走。担心被攻击，所以时常保持一个防御的状态，而且你情感淡漠，反应不协调，对任何感情都嗤之以鼻，甚至易燥易怒，还会莫名焦虑……”
    “你凭什么认为我有这种症状？”陆霆烨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你的眼神里面时常都有一把火在燃烧，就算你拥有了全世界，你仍然会焦虑，因为你有精神障碍，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你也是有一个精神病的人。”傅慎言咬牙盯着他，毫无怯弱，虽然疼痛让他纤弱的身体在不停颤抖，可说出来的话还是相当有力气，“真难想象，一个集团被你这样的人掌握在手中，该是有多么的可笑可悲！”
    傅慎言咬紧了牙关，恨恨地道：“你甚至把我当成了假想的对手，甚至还想伤害自己最亲的人！”
    陆霆烨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那厌恶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冰刀子，一寸一寸割在他的身上一般。
    傅慎言的话语还在继续，“像你这样心理残缺的人，期待美好期待单纯，所以才会喜欢像小萝卜头那样的女人，可是我告诉你，她就是你的一面镜子，你每次看着她纯净的眼神时，难道就不会自责吗？你用你的肮脏和血腥污染了这份美好，就算是再美的东西与你有所沾染，也一样会变得恶心，受人唾弃，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间，无任何意义，你就是魔鬼派来世间祸害万物的！”
    一口气，傅慎言说了很多很多，将心中的怨气和怒火全部都吐了出来。
    没错！
    刚才他让陆霆烨单独来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是不想要让苏若看到自己这一次狼狈不堪，濒临死亡的模样。
    可是他也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在临死之前好好嘲讽一下这个男人。
    让他知道，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胜者。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败者，败给了自己的精神和情绪。
    一个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人，如何战胜别人？
    陆霆烨虽然极力地暗示自己，这个叫嚣者的男人是在激怒自己，可是傅慎言讥讽的话语还是刺得他的心里钝痛。
    尤其是当他听到傅慎言说自己玷污了苏若的美好时，他心里那份嫉妒和愤怒充斥了他整个人。
    囚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僵硬地站在门外已经许长时间了。看到陆霆烨出来，目光紧紧锁定着他。
    刚才她听到里面发生了巨大的争吵声，就猜到两人在里面一定是吵架了。
    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更不知道傅慎言现在是否还活着……
    苏若立马红了眼眶，强忍住自己的泪水，“陆霆烨，我向你认错，你原谅我好吗？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终于放下了内心所有的倔强，如果只要自己认错，他能原谅自己，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抬手握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可没想到，男人却像是厌恶她的触碰，一把推开了她。
    她被猛然推开，身子不稳，摇摇晃晃好几步，这才站稳身子。
    “跟我回去吧——”
    他阔步走到光亮下，突然又顿了顿，冷淡地吐出一句，然而也只是稍作停留，随即便抬腿，消失在视线当中。
    苏若僵硬了好几秒，这才跟上。
    ……
    而两人以后的生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了交集。
    苏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有回到水月叠墅。
    别墅里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苏若在吃过早餐之后，就坐在透明的阳台上嗟一杯咖啡，春天快要来临了，满目萧条也终将过去。
    世界将迎来生机勃勃与美好，可是她却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时候，他却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是红霞漫天的傍晚。
    她坐在阳台上，那辆她熟悉的车子开进了别墅，再看到那挺拔清冷的身影下车之后。
    苏若立刻跑回了房间，她将自己埋在被窝里面，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他。
    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她干脆什么都不说好了。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陆霆烨凤眸微眯，大步走近。
    这几天的她格外得安静，睡在被窝里面不哭不闹，甚至不要求出去。
    他甚是好奇，大力地掀开被窝，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在将人拉起来的时候，她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半遮盖住那俏丽的小脸，长发散乱地披在两侧的肩膀上，衬托得她肌肤更加苍白。
    明明是睡在这里，可是身上的衣物却没有丁点儿的褶皱和凌乱。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在这里装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