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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偏安还是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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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益州就真的稳如泰山了吗?这个问题要看从谁的角度去看了,对于西州派而言,算是差强人意,勉强可以接受。你刘君郎的益州牧已经坐稳了,功勋卓著的贾龙和任岐也被你杀了,我们也一个个低眉顺眼了,你也该满足了。可是东州派却不这样看,如今益州稳如泰山,西州派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加上东西汉中在手,正是大举北上进取中原之时。
    蜀郡的郡治成都,益州牧府邸,大堂之上,文武百官们济济一堂,正在进行着廷议,所议之事,便是该不该答应张鲁的请求,北上进攻陇西。刘焉入蜀之初,受制于郡中的大姓豪强,战战兢兢,常怀畏惧之心,无一日得以安枕,不得不设治所于绵竹,以为预留后路。
    等到诛杀了贾龙、任岐之后,东州兵拱卫成都,扼住了大军西向的道路,刘焉才把治所迁到了成都。成都地形险要,四周是千里沃野,百姓富庶,人杰地灵,即便不能进取中原,偏安一隅终老此生,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守住了金牛道,北有汉中,益州便安如泰山了。
    刘焉端坐在上首儿,神情显得极其疲惫,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张鲁割据汉中,截断南北交通之后,刘焉便起了自立之心。他命人准备天子服饰冠冕,还造了千余辆天子所乘的乘舆,这其中少部分是天子乘用之车,大部分却是战车。造车的目的,最终是为了备战。
    谁知天不从人愿,乘舆造好不久,绵竹的益州牧府邸就发生了大火。火势甚猛,将一栋华丽无比的大宅烧得一干二净,无数雕梁画栋,数年积聚,顿时化为一抔灰土。所造的千余辆乘舆也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这件事儿给刘焉的打击很大,他是一个非常相信谶纬的人,当初是为了“益州有天子气而来”,可是刚造了乘舆,就惹来了一场没来由的大火,这难道是天谴吗?再加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他一时心急如焚。
    大火之中,刘焉受了惊吓,留下了病根儿,这一年多来一直没有大好。素日的政事,向来是交给别驾赵韪来处理的,今日所议之事事关益州的存亡和刘家的前途,刘焉不得不强撑着病体,来到大殿之上,与群臣廷议。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派,刘焉刘焉突然有了几分烦躁。
    刘焉清咳了几声,这才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极了,就像一个疲倦至极的失眠之人。一连数日不得安枕,还有张鲁那一位美艳至极的寡母的魅惑,再加上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焦灼和郁闷,刘焉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去年朝廷任命他的小儿子刘璋为奉车都尉,前来宣布朝廷的诏谕之时,他毅便然决然把刘璋留下了。
    “诸君,如今公祺从汉中发来书信,说汉中地小民贫,攻略陇西力有未逮。若是益州有经略中原之意,还请派出军马,直扑陇西,他愿意亲为前驱,担任向导。此事关乎我益州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还请诸君有以教我。”刘焉的声音沙哑黯弱,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主公,万万不可!大司马是天下第一名将,部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并州军一向强横,兵锋所向,无人可挡。当此乱世,切不可招惹这等强敌,我等只需保境安民,静待中原群雄逐鹿便可。无论是谁最后胜出,总少不了要降诏招安益州的,那时,再讨价还价好了。”
    说话的人是大将张任,自从贾龙和任岐死后,他便隐隐然是西州派的头号首领了。他现任益州从事,是蜀郡大族,部下有数万军兵,以刘璝、冷苞、邓贤等人为牙将,是益州军力最强的豪强之一。此时此刻,他昂然出班,出言反对,自然是代表了东州派的基本态度。
    “非也!非也!”张任的话音方落,一个人便应声而出,大摇其头了。众人打眼一看,原来是东州派的首要人物法正。法正,字孝直,右扶风郿县人,今年刚刚十九岁。法正的祖父是法真,五年期已经病逝。法真,字高卿,祖居右扶风郿县,是本朝的大名士、儒学家、谶纬大家,以清高著称,有“玄德先生”之称。法真,就是东州派最早的首要人物。
    法正随同左腹法真、同郡人孟达一起入蜀,与益州从事张松是好友。祖父法真死后,法正出任新都县令。法正善奇谋,常有妙计,但是为人倨傲,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因而不得刘焉器重。一看法正出班了,刘焉的眉头微微一皱,朗声问道:“不知孝直何以教我?”
    法正一拱手,两眼向天,昂然答道:“主公,依我之见,是否攻略陇西,北进中原,与我等并无干系,全看主公的心意了。若是主公想在益州终老一生,守住褒斜道和金牛道便可。外有张公祺,内有益州诸将,做一个守成之主,偏安一隅,看中原花落谁家,容易之至!”
    说到这里,法正略略抬高了声音。“若是主公不甘寂寞,想趁着乱世,诸侯逐鹿中原之际,成就万事霸业,那,出褒斜道攻取陇西,是势所必然!我等身为主公的臣僚,一切要以主公的心意为准。主公说进取中原,那便出褒斜道好了!主公愿意偏安一隅,那便守住汉中,闭锁栈道,坐待天下太平。法正言尽于此,还请主公自决。”话一说完,法正躬身退下了。
    顷刻之间,整个大殿之中立刻便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望向了刘焉。法真生了一个好孙子!这几句话,化繁为简,将一件军国重事化成了刘家的私事儿,无论刘益州如何抉择,都是您老人家自个儿的事儿。无论成败,我等臣僚是不须担一丝一毫的责任的。
    “这个??????”法正的一席话,说得刘焉也有些难以抉择了。说实话,他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追寻天子气而来,单骑入蜀,诛杀贾龙、任岐,派出张鲁割据汉中,截断交通,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儿。可是,现在就让他做出抉择,是争霸天下还是偏安一隅,他还做不出。
    “帽儿,你看如何?”刘焉抬眼望向了自己的三儿子刘瑁。刘瑁生得英俊健壮,风流潇洒,气度非凡,一眼望去,便是人君之相。正因为如此,刘焉才把他带在身边儿。“父亲,依孩儿之意,当尽起大军,兵出陇西。何也?如今洛阳朝廷四面起火,在万里长的战线上与诸侯大战,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再加上西域的战事,耗费弥多,必定不能持久。”
    “况且,高帝以白衣之身,斩白蛇起义,最终定鼎中原,成就帝业。父亲如今坐拥益州,手握东西汉中,比高帝首义之时,已经强上太多了!再者说来,秦失其鹿,而群雄共逐之。即便是打输了,为了长治久安,中原王朝也会发出诏书,大家坐下来谈谈条件,招抚我们的。”
    “三公子此言甚善!”“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总是要打一打的,万一打赢了呢?”刘瑁的话儿一说完,立刻便引起了满堂喝彩。不打,不见得有好处,打一打,却绝对是有好处的。望着长身玉立的刘瑁,刘焉的心中也颇有些感慨了,这个三儿子,真正有人君的气度!
    “季玉,你看如何呢?”东州派、西州派、三儿子都表过态了,按照惯例,也该轮到小儿子了。一听父亲问话,刘璋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答道:“父亲,大兄、二兄和您的孙子们可都在京师洛阳城中呀。”此言一出,大殿里火热的气氛立刻就冷若冰霜了。
    当初刘焉把儿孙们留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为的是安朝廷之心。可是不曾料到,斗转星移,白驹过隙,短短两年,京师洛阳城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自己的儿孙们真的变成了人质。张鲁北进,益州还有推脱的余地,可是张鲁油滑,把这一副重担轻轻地卸在了刘焉身上。若是益州大军出褒斜道直扑陇西,刘范和刘诞定然会被族诛,父子连心,刘焉真的左右为难了。
    正在这时,益州别驾赵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封文书。“主公,刚刚收到张公祺的来信,庞羲散尽家财,在洛阳城中大肆打点,使劲解数,终于换得朝廷放回了您的孙子们。三日前,庞羲带着他们已经到达了汉中,再过七八日,便能来到成都与您团聚了。”
    一听这话儿,刘焉立刻便喜上眉梢了。“吾意已决,立刻发兵北上!帽儿,你来领兵!”
    “诺!”刘瑁响亮地应了一声儿。父亲这一起兵,大兄、二兄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这益州之主看来是非他莫属了。这,便是打一打的第一桩儿好处,若是打赢了,天下之主也未可知。群臣连声叫好之时,刘璋偷偷儿地抹了一把眼泪,永别了!大兄、二兄,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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