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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淳于琼鸿沟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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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二日,辰时,兖州、陈留郡,尉氏县城。
    尉氏,春秋时为郑国别狱,为狱官郑大夫尉氏采食之邑,故名尉氏,沿袭至今。战国时期,尉氏属梁地。秦始皇三年置县,历经分并废置,隶属关系多变。汉承秦制,尉氏为兖州陈留郡所辖。尉氏北接开封、南邻鄢陵,西襟新郑,东靠雍丘,一向为四战之地,多事之乡。
    尉氏县城位于贾鲁河的两条支流之间,南北狭长,东西极窄,站在县城的城头向东西瞭望,纵深不过数里。自从兖州为曹孟德占据以来,曾经征集民夫,修葺过境内的百余座县城。可是大灾之后,缺粮缺钱,所谓的修葺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仅仅是胡乱弄些泥土填塞罢了。
    尉氏县城之内,县衙早已破败不堪,和寻常荒郊野外的野寺似乎并无不同。此时此刻,破败的县衙之内,东倒西歪躺满了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甲仗不全,面带菜色,正在呼呼大睡。“起来!都他娘的起来!喝完了粥,马上就要开拔!再不走,虎豹骑就又追上来了!”
    十几个校尉、军侯模样的人手里拎着马鞭子,正在大声吆喝着。他们身上的衣甲倒还整齐,脸色也不似寻常士卒一般面带菜色。显而易见,这些高级将领们肯定是背着人腐败过了,他们嘴角的油渍便是明证。“唉!一更才睡下,现在又要起床逃命喽!”“就是!就是!”满地躺着的人群开始攒动了,他们大声抱怨着,拎起裤子上茅房,胡乱洗了一把脸就去吃粥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大肆劫掠了一番的缘故,今日的铁锅之中,倒是难得见了稠粥,竟然是插筷子不倒,毛巾包着不漏的稠粥!“噫!竟然是稠粥!”“还有肉糜?”随着几声惊呼,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木碗伸了过来,唯恐略有迟疑便轮不到自己了。“莫急!莫急!每个人都有份儿!管饱儿!”火头军们大汗淋漓地轮着勺子,一碗满满的稠粥,一勺儿肉酱,管够儿!
    不到一刻钟,县城之内,四面八方,便响起了一片西里呼噜的喝粥声,就像狗舔食一般。
    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淳于琼自然不需要和这些士卒们挤在一起,像狗舔食一般喝那不开胃的稠粥肉酱。他面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只猪肩,半只烧鹅,两盘儿青菜,竟然还有小半坛儿土酒!作为百战之余的老卒,淳于琼吃饭的速度极快,顷刻之间,他便西里呼噜地打扫干净了,盆光儿碗儿光,今日要一举渡过贾鲁河,沿着浪汤渠南下,到了陈县就安全了。
    自从突围以来,虎豹骑就一直紧紧地坠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咬上一口儿,每一口都咬得他伤筋动骨儿。无奈之下,他只好舍弃了全部步卒,带着麾下的轻骑一路奔逃,两昼夜之内逃了千余里,这才甩掉了身后的虎豹骑。好不容易到了尉氏县城,这才睡了一个安稳觉儿。
    只要今日顺利渡过了鸿沟,然后不眠不休,向东南疾驰三百里,到了陈国的郡治陈县,就算是逃出生天了!陈国国小民稠,物产丰富,是典型的中都大邑,在那里狠劲儿搜刮一番之后,或是东奔扬州投靠袁公路,或是割据一郡自立为王,无论哪一条路都是康庄坦途!
    “传令!一刻钟之后开拔!今日,我们定要抵达陈县!”淳于琼剔着牙花子说道。
    贾鲁河,又称“鸿沟” 乃战国时魏国所凿,魏惠王十年开通,由荥阳北引大河水入圃田泽,东流经开封境内,再南下注入颍河。其时,开挖鸿沟主要是为了灌溉农田,这是古往今来的通例,有水之处,便成千里沃野。此后二十余载,叠经开发治理,至惠王三十一年,“鸿沟”终于连通了济、濮、濉、颍、汝、泗诸水,形成了千里沃野和密集的水路交通网。
    除了千里沃野之外,鸿沟隔绝东西,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向为兵家必争之地。秦朝末年,楚霸王项羽与汉王刘邦在此对峙,后楚与汉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者为汉,以东者为楚”。 贾鲁河水量充沛,可通舟楫,到本朝之时,堤坝失修,屡有洪水泛滥。
    此时的贾鲁河,虽然处在仲冬之际,河水不似孟春一般丰盈,却还有数十丈宽,水深两丈有余。“此河,非舟楫无以渡之!速速去附近搜罗舟楫,或是砍伐树木,捆扎木排,以之渡河吧。”淳于琼策马来到贾鲁河边儿,命人用木杆儿探了一下水深之后,无奈地说道。
    虽说人定胜天,可是面临如此之深,如此之长的“鸿沟”,淳于琼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老将淳于琼一声令下,他麾下的七八千轻骑立刻就忙碌开了,一拨儿人去上下游沿途搜罗大小船只,一拨儿人分散开去,到左近的山林之中砍伐树木,制作木排。好在天气还好,并不甚冷,众军活动起来顿觉浑身舒畅。就这样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扎好了百余只大小木排,再加上从上下游搜刮来的数十艘大小船只,看上去一次也能渡个千八百骑兵过去。
    “渡河!过河之后,立刻向四面八方派出探马,时刻小心并州军偷袭!那帮儿孙子,可是最擅长偷袭的!从吕奉先到徐公明,可他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兄弟们,咱们九十九拜都拜了,可不能毁在这最后一哆嗦上!”淳于琼立马在鸿沟边上,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地说道。这句话儿是他的心里话儿,也恰好儿说到了中军的心坎儿上了,就是嘛,不能再被偷袭了!
    第一拨儿渡河的有一千五百多骑兵,连人带马,闹哄哄地挤在船只和木排上。被抓来的船夫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滑动手中的竹竿,船只缓缓离开了河边儿,向东岸驶去。淳于琼立马在河边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岸,他的脸上满是凝重。若是并州军在东岸设有伏兵,等待半渡而击之,这可如何是好?这几个月来,他和并州军大大小小见了数十仗,太了解他们了!
    在焦灼凝重的气氛之中,船只和木排终于靠岸了,冀州轻骑们心中都长出了一口气儿,利索地策马下船,登上东岸坚实的土地。“速速派出探马斥候,我要知道百里之内的一举一动!”带队的校尉大声吼道。“诺!”只听得轰然一声应诺,百余斥候先四边八方飞驰而去。
    “驾!”带队的校尉双腿一夹马腹,一抖缰绳,纵马直奔远处的一处高岗。片刻之后,他立马在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向四周极目远眺。东边儿七八里之外,是一片青翠茂盛的树林,他麾下的探马斥候已经靠近了已经靠近了树林的边缘。只听得呼啦啦一阵喧嚣,数百只鸟儿从那一片树林之中腾空而起了。“平安无事!让淳于将军渡河吧。那一片林子里没人!
    带队的校尉长出了一口气,一抖缰绳,纵马飞奔,一溜烟下了高岗,向河边疾驰而去了
    东岸的信号兵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子,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校尉的命令,将平安无事的信号儿传了过去。顷刻之间,贾鲁河西岸整装待发的百余艘大小船只和木排缓缓地移动起来了,宽约三十丈的河面之上,立刻密密麻麻挤满了抢渡的冀州轻骑。噫!终于能逃出生天喽!
    一艘硕大的木排缓缓靠岸了,淳于琼一抖缰绳,纵马下了木排,跃上了贾鲁河的东岸。“斥候回来了没有?有没有能喘气儿的?出来答话!附近有无伏兵?可曾发现并州精骑的蛛丝马迹?咹?”淳于琼一边纵马直奔高岗,一边大声吼道。并州军太狡猾,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他要仔仔细细盘问一番。
    可是,没有人答复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耳边轻拂而过的微风,还有冷冽的空气。
    不好!定是出事儿了!方才他在西岸亲眼所见,带队的校尉派出了百余骑斥候,为何一个也没有回来?淳于琼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身后,在宽阔的河面儿之上,大小船只和木排正在返航。贾鲁河的东岸,乱纷纷地挤了有三四千冀州轻骑,正忙着从浅滩之上登上河岸。
    “加快速度!速速渡河!上岸的骑兵整顿部伍,向我靠拢!”淳于琼大声呵斥道。
    呜??????蓦然之间,距离他立马的山岗七八里之外,方才数百只飞鸟腾空而起的那一片树林之中,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那是并州精骑独有的号角声。密密麻麻的重甲骑兵从茂盛的树林之中喷涌而出,跑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都披着黑色的重甲,那是虎骑!
    起风了,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是一个斗大的徐字,那是虎豹骑统领徐晃将军的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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