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是真的上吊了。
    但是。
    沈妈妈却也被人给及时的救了下来。
    救人的是招待所的那个年轻女孩子。
    她刚好过来给送开水呢。
    在外头敲门敲了两下，没听到动静。
    这会儿的什么隐私啊也没那么严重，再加上对这一家几口人的印象挺差。
    女孩子正想走呢。
    就听到屋子里头咕咚一声响。
    她还以为是里头有人，却故意不给她开门呢。
    伸手轻轻推了下门。
    然后，女孩子差点没吓的瘫到地下。
    手里头的暖水瓶咣当就摔到了地下。
    碎了个稀巴烂。
    她的尖叫声把其余的人吸引了过来。
    大家伙合力把沈妈妈救了下来。
    沈妈妈幽幽醒过来。
    对着大家伙就哭啊，“我命苦啊，我生个儿子是国家的人，忙的大老远过来一两个月见不到人，这生个女儿吧，手里头有钱一分也不给我这老婆子花，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
    一会又对着沈北军哭，
    “儿子啊，你哥他太忙了，你别恼他，他是军人，保家卫国呢。”
    “对对，老太太说的对，这事儿可不能怪。”
    围观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有劝沈妈妈的。
    也有跟着沈妈妈一块对着沈小玲指责，议论的。
    倒是招待所的两个人。
    一个是中年妇女。
    一个就是发现沈妈妈上吊的那个年轻女孩子。
    听着沈妈妈这又哭又闹的话。
    忍不住皱了下眉：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不过，她们和这些人也都是素不相识。
    不过是她们在这里上班。
    这些人住在这里罢了。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摇摇头。
    都从彼此眼里头看到了一抹无语。
    以及，对沈妈妈那个女儿的同情、怜悯。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招待所的中年女人喊了两嗓子，把围在门口的人给散开。
    她自己则看向了沈妈妈，“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不用，真不用。”
    去卫生所的话可不是又要花钱么。
    沈妈妈的手在胸口摸了下，那里，贴身放着的是她自己缝的口袋。
    里头，是她这次从家里头带来的所有钱。
    如今花的已经是所剩无已。
    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儿。
    沈妈妈可是当成自己的命一样的收着藏着。
    孙晓红带着大宝从外头进来。
    一进屋就嚷了起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您没事吧？”
    “娘，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做傻事儿啊。”
    “您说说您，和自己的女儿还生什么气？”
    孙晓红终究是有些不敢多说沈南川。
    只能在沈小玲身上打主意。
    反正，她也是有钱的。
    “娘您放心吧，北军已经去找妹妹了，她肯定也只是和您斗气，不会真不管您，不认我们这些家人的，您可是她亲娘，北军是她亲二哥，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一家子的亲人，怎么能不认呢。”
    “娘您说是吧？”
    屋子里头已经没有了别人。
    沈妈妈对着孙晓红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都懒得看她！
    孙晓红心里头暗恨，老东西！
    脸上却是还要装出副委屈，心疼劝解的表情。
    “奶奶，奶奶你坐在那里做什么啊，我饿了，你赶紧给我去拿吃的啊。”
    沈大宝应该是早上没吃饭。
    这会儿回到房间一看还是没吃的，不禁就愤怒了起来。
    他扑到坐在小马扎上休息的沈妈妈身上。
    手使劲儿对着她身上捶了两下。
    “奶奶，奶奶你都不给我买吃的，我讨厌死你了。”
    “一点都不喜欢奶奶了。”
    “哎哟哟，大宝别打，别打，你要把奶奶这把老骨头都给打断喽。”
    沈妈妈使劲儿拽住了沈大宝的小手。
    “大宝别打了，别打了啊。”
    “我要吃的，我现在就要吃的。”
    “你现在就去给我买去。”
    沈大宝站在沈妈妈跟前，明明还是个孩子。
    可却双手插着腰。
    一副狰狞带着戾气的小脸，对着沈妈妈字字如针般的指责着。
    控诉着。
    仿佛，她是有多么的大恶不赦的坏人。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发觉到沈大宝的不对劲儿。
    可偏偏的，不管是在房间的沈妈妈这个奶奶，还是孙晓红这个当妈的。
    都觉得这一幕是理所当然的。
    “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沈大宝在那里跳着脚，尖着嗓子喊。
    沈妈妈一脸的无奈，宠溺，“好好好，奶奶这就去，这就去啊。”
    “哎哟哎，我说大宝啊，你可真是奶奶的命。”
    沈妈妈一脚深一脚浅的出去买了碗小米粥，两个肉包子。
    才放到屋子里头的桌子上。
    孙晓红想也不想的伸手拿了一个，一口半个包子就进了嘴。
    把个沈妈妈给气的啊。
    赶紧把另外一个拿起来，她正准备扭头拿给沈大宝。
    结果，就看到沈大宝嗷的一声尖叫冲着她扑过来，
    “你拿我包子，你还给我的包子。”
    “我让你拿我包子……”
    “咬死你，我咬死你！”
    他没那么高。
    好巧不巧的，张嘴刚好咬到沈妈妈的手背上。
    那一嘴可是真的用了劲儿。
    疼的沈妈妈啊的一声惨叫，“大宝你做什么，疼死我了。”
    “你这孩子，你咬我做什么？”
    沈妈妈一把甩开沈大宝，她毕竟是大人，力气也大。
    平时那是让着沈大宝个孩子。
    这会儿被咬了一口。
    她一疼之下顿时也急了，这么一甩手。
    把沈大宝甩出去之后她还走过去，伸手在沈大宝头上拍了两下。
    “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你咬奶奶做什么？”
    “啊，你个熊孩子，疼死我了。”
    她伸手，对着大宝的额头一戳一戳的。
    沈大宝眼里头全都是怒气，“谁让你抢我包子的，我饿。”
    “你这孩子，奶奶那不是给你拿包子的吗？”
    “那我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奶奶拿给你啊……”
    只是沈妈妈这一回头。
    桌子上哪还有半个包子的影儿？
    再一抬头。
    就看到孙晓红正一脸不在意的往嘴里头塞包子呢。
    看到沈妈妈朝着她望过去。
    她还朝着沈妈妈咧嘴乐了一下。
    沈妈妈的脸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了。
    “妈，你吃我包子。”
    “什么吃你包子，让你奶再给你买去呗。”
    孙晓红瞪了眼自己儿子，一脸的随意，“你奶有钱呢。”
    沈妈妈，“……”恨不得一巴掌对着她那脸拍过去！
    屋子外头。
    沈小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刚才，看着沈妈妈被沈大宝推，被沈大宝咬。
    她是气的差点冲进去。
    可是后来，沈小玲是硬生生的把这个念头给收了回去。
    扭头。
    看了眼身旁的沈北军。
    她的脸色全是怒意，“二哥，这就是你说的娘上吊？”
    “娘就是这样不想活的？”
    沈小玲看了眼沈北军，摇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二哥，你们可真是……”
    心头全是涩意。
    她娘，她哥，她嫂子她侄子啊。
    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
    甚至可以说，一个比一个亲！
    可最后呢，就是这些人合起伙来骗她，哄她！
    鼻子有点酸。
    她用力的抽了两下，抬头望着屋顶半天。
    也不再看沈北军。
    转了个身，大步离去。
    身后，沈北军连着叫了她几声，最后，眼看着沈小玲黑着脸离去。
    他只能几步跑过去。
    拦在她的跟前，“你等会儿。”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沈小玲是真的没想到，沈妈妈这些人，竟然拿上吊自杀这样的事情来骗她。
    再加上看到房间里头的那一幕。
    她是心头火冒三丈高啊。
    这会儿对着沈北军，连之前心头仅余的那几分敷衍都没了。
    就想着掉头立马离开这里。
    离开这几个人！
    可是，这会儿看着沈北军站在自己的跟前。
    她是真想一脚把人给踹开。
    “二哥，我还有事，麻烦你让一下。”
    “你走也可以，不过，你得把娘的医药费留下。”
    沈北军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他看着沈小玲，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刚才也看到了，娘精神肯定是不好的，这里也不是家，刚才又经历了惊吓，说不定就得去医院看看，或者是吃些好东西补补啥的，这钱你得出。”
    “凭什么我出啊？”
    沈小玲被沈北军这些话气的乐了起来。
    她看着沈北军，摇摇头，“这钱我不会出的。”
    “你，你怎么当人家女儿的，娘都快要死了，你就这样不把她当回事吗？”
    沈北军一脸的气愤，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沈小玲，你可真是个孝顺女儿。”
    “我孝不孝顺的用不着你管。”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管好你媳妇儿子吧。”
    沈小玲抬脚准备绕过沈北军离开。
    不过走了两步。
    她又想起了什么，直接扭头看向了沈北军。
    然后，她就看到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推门朝着她和沈北军这边走了过来。
    扬了下眉。
    沈小玲索性也就停住了脚。
    直到，沈妈妈走过来。
    “你这丫头，做什么和你二哥嚷嚷啊，怎么当妹妹的？”
    沈妈妈直接对着沈小玲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对了，你这死丫头，你怎么那么晚才过来？”
    “刚才你娘我差点就没了。”
    “你是心里头巴不得我死是吧？”
    “不孝女。”
    “天打雷劈啊你。”
    沈小玲看着她娘，心里头叹口气，“娘，你口渴吗？要不，我给你倒杯水，你喝了再继续骂？”
    “你这死丫头，你还敢呛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沈小玲侧身避开她的巴掌。
    深吸了口气，“娘，你们什么时侯回去？”
    “回啥回，我们等着你大哥回来呢。”
    沈妈妈使劲儿瞪了眼沈小玲，这死丫头，竟然还敢躲开！
    “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我想我儿子了，看不到他我就不走。”
    沈妈妈瞪着沈小玲，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她忍不住对着沈小玲就得瑟了起来，“你哥是为国家办事的，我在这里就是军人的家属，我知道的，军人家属部队都得管的，对了，你赶紧的回去啊，你就和那个顾海琼说，她要是不管我，行，我也不乐意让她管，我晚会就去找国家去。”
    “我儿子可是为国家办事呢。”
    沈妈妈一脸的得意，“你去告诉她，我才不稀罕她呢。”
    “我去找他们部队领导去！”
    说到这个时侯的时侯。
    沈妈妈那是一脸的得意、骄傲，“我可是听人家说了，我儿子呀，那是军人，是英雄，我们这些英雄的家属就得被部队上的首长优待！不然，他们就是，就是啥，对，就是薄待英雄！”
    沈小玲不懂这些军队上的事情。
    她虽然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但对于沈南川这个大哥的事情却是从不曾多问一句。
    问了，她也不懂。
    可是这会儿听着她娘说的这一番话。
    她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头。
    “娘，你这话是听说谁的，谁告诉你这样的话？”
    沈小玲瞪圆了双眼，看着她娘，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哥当军人是他自己愿意的，也是你们同意的，这怎么和国家和首长啥的扯上关系了？再说了，我哥说过的，他当军人是不错，可是国家也发钱给他的啊。”
    “娘，我看你还是和我二哥他们赶紧回家吧。”
    心里头很是有些不安。
    她哥和她嫂子这都不在家呢。
    大哥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现在恢复没有。
    她娘这边要是再胡闹……
    沈小玲担心的不得了，“不行，娘，你们明天就走，我一会给你们找辆车去，送你们去车站。”
    不管怎样，她娘她二哥他们离开这里回到老家。
    她才放心。
    沈妈妈一听这话立马就跳起了脚，“凭啥让我回啊，我才不要回去。”
    “我儿子是国家的人，我是军人的家属，我就能得到优待。”
    “我不回去。”
    沈妈妈伸手指着沈小玲，气呼呼的骂她，“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学不了什么好，怎么着，你是怕你娘我抢了你的好处吧？你可别忘了，你在这里住着沾的是你大哥的光。”
    “他是我儿子。”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住着？”
    沈妈妈越说越激动。
    到最后她估计是说的太溜，一时间说漏了嘴，“我这次还就不回去了，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我要我儿子养着我。”
    “我舍不得我儿子。”
    沈小玲听到这里，忍不住瞪大了眼，“娘，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能留在这里的。”
    “我为什么不能啊？”
    “这是我儿子家！”
    “养儿防老，我和你爹都老了，我不指望他指望谁？”沈妈妈说的是理所当然，“你二哥照顾我和你爹那么些年了，我来他这里住一段时间，让他养我一年半年的不行吗？他可是我儿子。”
    沈小玲气的全身直哆嗦，“娘，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你们马上就回去。”
    “你们留在这里会给大哥添麻烦的。”
    “能有什么麻烦啊，我们可是问过的，大哥现在可是团长。”
    “团长啊，管着好些好些人呢。”
    出声的是沈北军。
    他看着沈小玲，眼都红了，“难怪你之前一直不肯走。”
    这里那么多的好处啊。
    比在家里头可是好多了，强多了。
    吃的好，穿的好，还能时不时的出去逛逛，买东西认识那么多的人。
    多好玩啊。
    换成是他，他也坚决不会回家！
    “玲子啊，你放心，咱们可是亲兄妹，你就帮着二哥和大哥说几句好话，让我们也能留下来……”
    “你们留下来能做什么？”
    “二哥，娘，你们，你们都在想什么啊？”
    沈小玲看着眼前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两个人。
    却是觉得陌生的不能再陌生。
    “娘，我哥现在受伤都不知道什么个情况，你们能不能别再添乱了？”
    沈小玲原本是想着把这事儿说出来。
    她娘好歹的也能心疼下自家大哥，然后，说不定就能听她的劝。
    带着她二哥二嫂回老家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她就听到沈妈妈嗷的一声尖叫，
    “啥，你说啥，我儿子受伤了？”
    “哎哟，儿子啊，你怎么就不和娘说一声啊，你个死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我。”
    沈妈妈抬手掐了下沈小玲，拽了沈北军朝外头走，
    “快快，你大哥受伤了，咱们得去找领导问问去，他怎么能让我儿子受伤呢。”
    “那么多人都没伤，凭啥就是我儿子啊。”
    “这事儿娘可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身后，沈小玲傻眼：
    她娘这是，什么想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