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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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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瑕要和夫君去探望生病的三老爷,老太君吩咐三太太同往,临走时还特意吩咐三太太,说新姑爷第一次上门,千万要谨慎不能让人家觉得侯府是个笑话!
    屋子里的众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彩瑕还蒙在鼓里。
    三太太带着彩瑕出了安福居,走到园子里缓了几步,就见宜宣带着个男人走了过来,料定应该是彩瑕的夫君。
    走近一瞧,他长着一张圆脸,五官算是端正,从面相上来看是个老实人。站在宜宣身边,在气势上明显被压得死死,显得有些孩子气。
    宜宣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抬眼看过来,快步过来给三太太见礼。彩瑕见了他面色一红,朝着宜宣低低喊了声二哥。
    “你三叔病着,今个儿劳烦贤侄了。”三太太对宜宣笑着说道,“你有事快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
    宜宣点点头,往安福居去接繁星。这段日子骁骑营上了正轨,上次在野外训练得了皇上的嘉奖,将士的积极性非常高。况且宜宣治军是出了名的眼里,即便他不在,每个人都不敢偷懒。
    昨晚上他睡得很晚,今个儿府里新姑爷上门,一会儿肯定还要陪酒吃饭,他索性就不去营里了。
    三太太带着一对新人去了赏菊园,她早就打发腿快的丫头回来报信,三老爷已经做好准备候着呢。
    二人进了上房给三老爷磕头,对于这个姑爷三老爷倒是见过一次,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今个儿坐在一起细细打量,又简单说了几句话,三老爷看出姑爷是个老实人。
    他知道自个的姑娘跟她生母一个脾气,什么事都想要占上风。嫁给个没脾气能让着些的夫君是福气,不过男人不能太老实,不然就成了窝囊废!
    “马上就要大考,贤胥可准备好了?”三老爷靠在榻上,喝了一口参茶问道。
    “父亲说要让我参加,母亲早就做好了准备。”廖飞达站起来回来。
    “坐下说话就行。”三老爷听了微微皱眉,“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啊?”
    他赶忙又回道:“家父请的先生很有名气,先生教导过的学生十有八九都高中了。所以但凡是先生指定的书目我都读,《诸子百家》、《大学》、《史记》。。”
    听见他一五一十的报书名,三老爷眉头皱得更紧。彩瑕见状眼神一闪,赶忙倒了一杯茶过去,打断了他的话。
    三老爷不再说话,屋子里立即沉闷下来。廖飞达是个闷葫芦头,平日里就不大会说话,到了岳父跟前就越发的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他有些坐立不安,偏生挖苦心思都找不到话题。
    “前几日还见父亲的身子好得差不多,怎么突然间又病倒了?我出嫁那日,父母双亲看着都挺精神,莫非是因为操办女儿的亲事累着了?这可真是女儿的不孝!”彩瑕没见到自个生母,心里惦记可当着三太太的面又不好直接问。
    三太太岂能听不明白,瞥了三老爷一眼笑着说道:“你孝敬父母是好事,不过眼下嫁了人成了人家的媳妇,要把这份心同样用在公婆身上才好。你父亲在府衙很忙,接连去了几日就累着了。不过倒是你姨娘操办完婚事就累倒了,一会儿你过去瞧瞧,恐怕她心里惦记着你呢。”
    自从三太太管家,三老爷就让宜凌几个改了口,说三太太才是嫡母要称呼母亲才是,至于房贵妾只能叫姨娘。
    这本是规矩就该如此,若是三老爷早就能摆正众人的位置,三房也不会闹得这般乱哄哄了。
    彩瑕知道自个母亲身子虚弱,出嫁那日不过是勉强支撑,眼下听见她又病了心里难免着急。
    廖飞达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过去探望。三老爷见状说道:“贤婿就坐着吧,给你岳母请过安就行了。”
    彩瑕闻听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她没出嫁之前就发觉父亲对生母不再上心,看来这内院彻底变了天。三太太在父亲和祖母跟前越发的被看重,生母病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好生照顾。
    她跟在三太太身后进了东厢房,一股子药香扑面而来。小丫头挑了帘子,两个婆子在屏风外面立着,见了众人忙不迭见礼。她们的声音不大,似乎生怕惊动里面躺在床上的人。
    转过屏风,就见常在房贵妾身边侍候的海棠站在床边。她轻声快步地过来,见了礼压低声音回道:“姨娘吃了药刚睡着,昨晚上姨娘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奴婢没敢叫醒姨娘。”
    三太太点点头,彩瑕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不过才三天不见房贵妾,她就瘦的脱了人形,躺在床上像平铺地人皮。彩瑕的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她哭着扑倒在床边,轻声唤着房贵妾。
    半晌不见房贵妾有反应,若不是依稀感觉出她微弱的气息,真会以为她死了一般。
    “母……姨娘这是怎么了?”彩瑕泪眼婆娑的说着,“前几日还能坐卧行走,怎么突然这般严重?”
    海棠上前一步回道:“姑奶奶成亲之前姨娘的身子就已经不行,特意跟神医讨了偏方吃下。不过那神医说了,此药性烈,服用后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看似好转实则耗尽身体里的血气。姨娘不听劝告,执意服用,头脚送姑奶奶出门,后脚就撂倒了。”
    “姨娘一向聪明怎会做如此糊涂的事情。”彩瑕哭着说道,“能不能送我出嫁有什么关系,养好身子才是对我的疼爱啊。”
    她正痛哭流泪,芸瑕从外面进来,她见了年幼的妹妹这才擦擦眼泪。
    “姐姐不用太惦记姨娘,二嫂子请了神医过来瞧,母亲又托人找千年人参呢。只要姨娘用上人参,保证会转危为安。”芸瑕劝慰自个姐姐。
    彩瑕听了当着三太太的面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埋怨这个妹妹糊涂。三太太怎么会真心对待姨娘,不使坏让姨娘早日升天就不错了。她怎么这样天真,没看见这屏风后面的婆子都是三太太跟前的老人?还有这海棠,话里话外都是二奶奶和三太太的好处,说不准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这彩瑕是房贵妾最喜欢的姑娘,平日里放在身边调教,倒是有几分她的风采。自打一进安福居,彩瑕就透过老太君对三太太的态度看出些不妥。方才再看见父亲对姨娘不理不睬的模样,又见眼前的情形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了怀疑。
    “母亲,我想好好陪陪母亲。”彩瑕央求的瞧着三太太说着。
    三太太闻言站起身,浅笑着说道:“你们姐妹好生陪着房妹妹,我去看看午饭摆在哪里。”
    姐妹二人听了起身,海棠送到门口,三太太叮嘱她在屋子里好生侍候。
    彩瑕见三太太走了,攥着妹妹的手刚想要说些什么,瞥见海棠扭身回来顿时咽了回去。
    “姨娘什么时候吃的药,都是什么药?睡得这样沉是正常吗?”她一连声的盯着海棠逼问着,语气中带着严厉。
    海棠却半点不慌乱,垂着头一样一样回着,言语间让人挑不出毛病。
    “嗯,你侍候姨娘有了些日子,是姨娘信得过的丫头。眼下姨娘病了,下面的奴婢多多少少会懈怠,你更加尽心侍候不能让姨娘受委屈。等姨娘好了必然会有你的好处,我们姐妹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彩瑕觑着她说道。
    她听罢回道:“奴婢侍奉姨娘是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想着好处。七姑奶奶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姨娘。”
    “嗯,你下去弄些茶点。你知道我的口味,茶要泡过两泡的,点心要刚出锅炸得酥脆的。”彩瑕把海棠打发了下去。
    芸瑕扯着姐姐轻声说道:“姐姐怎么不打赏她些东西?见了好处她才能好生侍候姨娘,光用嘴说有什么用?姨娘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没多久,虽说有二嫂子和太太关照,可近身侍候的人是她。”
    “傻丫头,下人行事看得都是主子的脸色。”彩瑕听了妹妹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眼下这赏菊园是太太在当家作主,我瞧着父亲也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多少银子都是打水漂,我只不过是用话试探她罢了。”
    “试探?为什么试探?她不好生侍候只管告诉太太,太太若是不管还有祖母!她左不过就是个丫头,还没有人能治她了不成?”
    彩瑕听了她的话无奈的摇摇头,片刻方说道:“跟你说了你也想不明白,反而会耽误了你的终生。姨娘这个样子怕是……你以后的婚事要由太太做主。你的性子木讷心眼少原本是缺点,现在看来却能保你一保。
    我不与你多言,只让你谨记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惹太太生气,在父亲跟前说话行事也要加小心。闲着无事就多往祖母那边坐坐,对你只能有好处。”
    芸瑕听了点点头,看见姐姐眼中饱含的眼泪不由得红了眼圈。虽然她对姐姐的话一知半解,不过却能感觉到姐姐对她的关心和担忧之情。到底是姐妹情深,姐姐断然不会给她亏吃。
    “我出嫁这几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彩瑕知道时间不多,趁着海棠没回来要赶紧问明白。
    可是芸瑕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宜凌挨了打,把父母亲气得够呛。侍候宜凌的丫头、婆子都被打死,父亲的两个姨娘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全府上下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
    彩瑕听罢眉头紧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说过,却又捕捉不到。看样子从芸瑕嘴里是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她这个妹妹真不是一般的胆小老实。
    她瞧瞧还在昏睡中的房贵妾,一边摇晃胳膊一边轻呼起来。
    半晌,才见房贵妾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片刻方醒过来。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失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姨娘,我是彩瑕啊,您看看我!”她见到房贵妾的样子,心里恐慌害怕的紧,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一旁的芸瑕也跟着哭起来,海棠端着茶点进来,见了赶忙放下劝慰起来。无非是姨娘没事,让她们姐妹安心不必太担忧之类的场面话。
    她们看见房贵妾不比死人强多少,怎么能不哭?房贵妾似乎是听见女儿们悲戚的哭声,眼珠转了一下,片刻缓缓扭头。
    当她瞧见哭成泪人的女儿们时,眼中多了几分光彩,眼泪倾泻而出。
    “姨娘!”彩瑕、芸瑕见状扑到床上嚎啕大哭,房贵妾本就虚弱的说不出话来,眼下一哭竟背过气去。
    “两位姑娘可别哭了,姨娘都晕了过去。”海棠赶忙上前掐着房贵妾的人中,“姨娘的身子太虚弱,实在是见不得眼泪。七姑奶奶好容易回来一次,应该想办法宽慰姨娘才是,怎么还能这样刺激姨娘呢?”
    彩瑕姐妹二人已经被房贵妾晕倒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哭。她们听见海棠的话越发的不敢再掉泪,看见房贵妾忽忽悠悠醒转过来,吊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姨娘感觉怎么样?用不用请个大夫来?”彩瑕轻声问道。
    房贵妾心里有不少话想要跟女儿说,可偏生嘴巴不听使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从三太太弄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在她屋里,一天三顿的灌药、喂饭,她执意不肯吃,她们就用汤匙硬撬开嘴巴灌下去。她的嘴里到处都破了皮,连喉咙都疼得火烧火燎,再加上身子虚弱的不得了,所以根本就不能开口说话。
    眼下她见到自个最喜欢的女儿回来,想要跟女儿诉苦,却只能攥着女儿的手干流泪。她心里委屈、着急、难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
    海棠见状不好,忙压住房贵妾的人中,扭头说道:“姨娘眼下不能开口讲话,七姑奶奶还是让姨娘好生休养。”
    彩瑕看见房贵妾半点刺激都受不了,不敢再说一句话。海棠手脚麻利的拿出来一片参片,塞进房贵妾嘴里,看见她翻白的眼珠子恢复原状才松开手指。
    三太太那边打发丫头请彩瑕去安福居,她闻听立即满眼转着热泪。看着亲生母亲这样,她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走人?
    “七姑奶奶惦记姨娘是人之常情,不过这回门是有时辰的。七姑奶奶已经嫁了人,要考虑姑老爷和婆家人的想法。”海棠是个伶俐主,说话总是能抓住人的弱点。
    彩瑕听了只好站起身,紧紧攥住房贵妾的手说道:“姨娘放心,有机会我便会回来探望。婆家人都很好,夫君对我也是千依百顺,你不用担心我。姨娘什么都不要想,眼下一心养好身子是重要。好歹能言语才成,不然心里有话都说不出。这么多年姨娘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总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房贵妾听罢微微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养神。彩瑕把手松开,又低低嘱咐了芸瑕几句,这才狠下心扭身走了。
    老太君已经在安福居设了一桌酒席,等到彩瑕到了发现侯夫人等人都到场了。
    看见她红肿的眼睛,老太君吩咐丫头拿冷毛巾过来,“赶紧敷敷,一会儿被新姑爷见到心里会纳闷。眼下你是有婆家的人,行事说话要多加考虑,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你放心,咱们府上不是请不起大夫,更不是吃不起珍贵药材,就是花一座金山也会把你姨娘的病治好。”
    “房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三太太浅笑着接着说道,“神医说过,只要找到千年人参就能保她无忧。可咱们府里的人参最多才不过百年,我便托了不少人四处打听,方才竟然有好消息。睿王府里有棵千年老参,听说是皇太后赏赐下来的。明个儿我就亲自走一趟,弄些参须子也成!”
    “那可太好了!”侯夫人闻言高兴的回着。
    彩瑕听了把手中的冷毛巾递给旁边的丫头,站起身朝着三太太施了一礼,“我替姨娘谢谢母亲,这份恩德可不敢忘记!”
    “我们姐妹一场,这点事还是能为她做的。这些年房妹妹确实辛苦,不然也不会落得一身的毛病。为了老爷生养下三个孩子,打理内院兢兢业业,有功劳也有苦劳。等到她好了,我就能无事一身轻,我每日都在佛前替房妹妹祈祷呢。”三太太边说边感慨唏嘘,话里话外都是跟房贵妾姐妹情深之意。
    老太君闻听点点头,夸赞了三太太贤惠心胸宽广,随即招呼众人落座用饭。
    廖飞达由宜宣陪着在前院用饭,两个人都是沉闷寡言的性子,到了一处也没几句话。宜浩刚好有事赶回来,饭桌上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用罢午饭吃了茶,老太君就撵彩瑕回去,“黄昏的时候阳气不足,最好是顶着太阳回去才吉利。不少人家都讲究这个,你早些跟自个夫君回去,免得婆家老人不高兴。”
    彩瑕也听说了这个说法,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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