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白黎接过那盘点心,抬眼看到叶庭澜眉眼如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似是在期待着,面上一热,乖巧地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正打算品尝那香酥之味,突然舌尖一片热辣,接着一股极其冲的气流窜上鼻尖,白黎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连环喷嚏,刷刷流下两行清泪。
大人是不是拿错了白黎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是芥末!
叶庭澜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脸无害的说:如此是不是放松许多?
白黎:......
朱培知骂叶庭澜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我草你大爷?
白黎就是这种心情,但他对叶庭澜的大爷没兴趣,他只想
他从怀中取出手帕擦了脸,无语地问:大人想让我说什么,直说就好,何必如此?
叶庭澜啊了一声,说:竟是如此。
二皇子在后面笑出声,朗声说:他是怕你小小年纪经历这些事情心有郁结,说是哭出来会好许多,因此故意逗你开阔心胸,莫要再想那些可怖的事情了。
白黎一愣,原以为只是缓解紧张气氛的恶作剧,却不想叶庭澜竟是惦念他的心态,为他考虑这般多。
只是这哭的方式似乎有点......
不是这么个哭法吧!
无论如何,叶庭澜是一片好心,白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说:谢大人关爱体恤,小民感激不尽。
叶庭澜微微笑道:看上去白小郎君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小小年纪倒是不容易。
他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说:你给我送的皂我都收到了,既好看又好用,只是这皂价格不低,日后莫要破费。
白黎随意摆摆手:没什么的,不差这点钱,说起来我在澄州新建了一座会所,明年初夏就可开放使用,到时候还请二殿下和叶大人赏光,前来捧个场。
叶庭澜转头对二皇子笑道:他这回想着你了。
白黎:???
二皇子哈哈大笑,说:你莫要挂在心上,只是他得了你那皂来与我炫耀,我说了他几句而已。
白黎:......
叶庭澜啜了一口茶,说:白小郎君聪慧过人,想不到短短一年时间已经有如此产业,当真让人惊叹,也难怪敢带着一群人来这林州土匪窝救人,当真是胆识惊人。
白黎见他说到正事,便认认真真回答到:当时也是没办法,朱公子的随从跑回澄州,言说公子有难,又说公子此前曾经在林州调查,而后突然停止,我便觉得事有古怪,公子那般性情断不会半途而废,我担心是他查到了什么引来的追杀,也不敢确定追杀他的人是谁,所以没敢贸然报官,先带人前来查看。
查看?
是啊,我们化妆为土匪和小商贩,本是想灌醉土匪趁着夜色逃离,没想到刚灌了一半,你们就来了,土匪以为我们是里应外合,便打了起来。
叶庭澜:原来如此,不过你那好兄弟身上的腰牌可是真的。
白黎:这能看出来?
二皇子:没有什么能逃过叶大人的眼睛。
白黎衷心道:厉害,那腰牌确实是真的,我之前也遭过一次土匪,侥幸逃脱,便取了那土匪的腰牌做个纪念。
二皇子奇到:之前也遭过土匪?你这经历够传奇的。
叶庭澜默默无言,半晌开口:我的芥末酥终究是错付了。
白黎:......
问白黎话已是最后一步,叶庭澜此行任务算是了结了,他让白黎回去收拾准备一番,便可早些离开,回澄州过年。
白黎舍不得,方才说话之时他便一直盯着叶庭澜看,他的各种神态、情绪、小动作,怎么看也看不够,但是也深知自己确实该走了,快过年了,他紧赶慢赶刚好能回家过年,也要早些把朱培知带回去,莫要让朱必一直担心。
只是如何舍得呢......
只有这个人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呐!
以往只是思念他的容貌,他的微笑,喜欢他的画他的字,可是这次他们在一起好几日,叶庭澜救了他,又与他聊了这么久,甚至恶作剧整了他一下,那些存于脑海中的画面突然就生动了起来,叶庭澜这个人也变得更加立体更加有趣,更加叫人移不开眼。
他心塞塞,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眨眨眼说:大人是大理寺的官,执掌天下刑狱,此番来林州定然不是为了赈灾一时,我猜您就是来查贪腐案的对吗,所以那些土匪确实是与官府有勾结吗?
叶庭澜轻声说:此事与你无关,白小郎君快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白黎笑笑,快步离开了,他才不关心那些呢,说这话不过是为了给叶庭澜多留下点印象罢了,暗恋者总有那么一些小小的自以为是的心思,似乎做点什么能在心爱之人的心上留下些印象,便是建立了二者的联系,白黎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此时有多傻,傻得倒真像个十七岁的少年了。
他走后,二皇子对叶庭澜说:这小孩还挺聪慧。
叶庭澜:自作聪明罢了。
二皇子笑道:他一个行商小郎君,能猜到这些难道还称不上聪明吗?
叶庭澜新沏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朱公子已经醒了,他们必然已经谈过,既然已知我索要的那些东西是贪腐案的证据,又怎能不知我们是来查贪腐案的?那土匪拷问朱培知就是为了证据的下落,所以他们与官府的关系不是一目了然吗?
二皇子想了想:也是,所以那孩子为何要特地提着一句,显示他的聪明?
叶庭澜不以为然:或许只是为了给我们留个印象,让我们觉得他聪明,日后好结交罢了......啧,你尝尝,这是柯从善搜刮来的要贿赂给季大人的茶叶,真是一言难尽,季大人最是懂茶,喝到这茶怕不是要把那柯从善打死。
他又说:附庸风雅,拍马屁拍到了驴腿上,难怪他当了二十多年知府送了那么多礼还不见高升。
二皇子笑道:季大人堂堂一品军侯,怎么到了你这里不是驴就是马的。
叶庭澜惊讶地说:我若回去了,能当驴马都是他的福分,不是吗?
二皇子轻叹一口气,说:林州上下几乎被你给屠尽了,回去还要血洗京城,难怪总是有人说你坏话,也难怪人们总是怕你。
叶庭澜轻描淡写:我不在乎,若有谁心怀怨愤,等到我告老还乡之时再来收拾我就是了。
二皇子笑:等那日这世上还有敢收拾你之人吗!
叶庭澜也笑:殿下不就是?
二皇子失笑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叶庭澜:你不想艹我大爷,你想什么?
白黎:我......
叶庭澜叹到:这些年问候我祖宗十八代的人太多了,总算有人问候我了,我得好好回敬才是。
白黎:......
不.......qaq
小剧场2:
二皇子: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给人家小少年吃芥末,别跟我说是因为怕他抑郁,你没那么好心。
叶庭澜:我心极好,二殿下怎么如此说我?
二皇子:认识二十多年了,别跟我装了。
叶庭澜头疼:二十多年了殿下还是不信我,难道偏要我说是那日土匪窝见到那小孩满脸眼泪鼻涕怪滑稽的所以想再看一遍这样的鬼话你才肯信吗?
二皇子:是。
白黎:我那天是满脸血污,哪有什么眼泪鼻涕!
二皇子:白小郎君关注点甚是清奇,果然与叶卿绝配。
白黎:......感谢在20210629 17:59:55~20210630 10:2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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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白黎磨磨蹭蹭, 朱培知却等不及了,他伤势略有些稳定就急着要走,指挥着手下人收拾东西。
白黎没有什么需要收拾, 随身携带的唯独一只小箱子而已。
晚间落了雪, 林州的雪要比澄州大许多, 早晨地上已是厚厚一层积雪, 不便出行,只能等到中午再走,白黎便带着那只小箱子去见了叶庭澜。
叶庭澜见了他微微笑着说:这雪下得突然,倒是耽搁你们的行程了, 不过林州午间太阳毒辣, 届时雪应都化成水,不会结冰,你们快些走, 天黑之前能赶到盾州。
白黎其实并没有那么想走, 倒也不介意雪化得晚些。
他说:此次林州之行多亏了叶大人相救, 眼见就要分别,我想着无论如何要跟您说一声谢。
叶庭澜似是有点微微吃惊, 不过白黎与他相处了一上午, 已经知道这人的表情不太可信。
叶庭澜:白小郎君果真是人情练达,瞧那朱公子都不来谢我。
这似是在抱怨了, 不过白黎见他眼尾上扬,似笑非笑,就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的, 他递过去那只小盒子说:这是谢礼,小东西,不成敬意。
叶庭澜颇感兴趣, 接过那只盒子打开,这下就是真的有些小吃惊了。
一枚透明的皂静静躺在盒子里,一丝杂质没有,唯有一朵纯白的梅花悬浮其中,还保留着盛放的姿态,看上去永远也不会凋谢。
叶庭澜微愣,把那枚漂亮的皂托在手上,问:这也是皂?
白黎点头:您可还喜欢?
叶庭澜垂眸,片刻之后说:喜欢。
白黎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便好。
叶庭澜把那枚皂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问白黎:可吃过早饭了?
白黎摇头:还没,小六儿已经出去买了。
叶庭澜指指桌子:我正要用早饭,一起吧。
白黎巴不得呢,连推辞都没推辞,欢欢喜喜就坐下了,惹得叶庭澜忍俊不禁。
早餐极其简单,每人一碗细细的打卤面,上面各卧着一个荷包蛋,香甜鲜咸,白黎吃了一身薄汗,甚是舒畅。
用过早饭二皇子来找叶庭澜,白黎不便待在那里,便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二皇子见侍女端下去两只空碗,说:今年生辰不在京,倒是委屈你了。
叶庭澜:是,准备回去如何赏赐我?
二皇子:你呀你,我已经让人递了折子,等你回京就能拿到了,够你挥霍一阵子的了。
叶庭澜笑而不语,两人说了些事,便也要收拾行李回去了,他们东西多而杂,要等到第二日才能启程。
小六儿买了包子回来,朱培知给白黎留了两个,白黎递给了小六儿,说:我在叶大人那里吃过了。
朱培知急到:你怎么还去找他!
白黎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去?
朱培知冷哼一声,说:小六儿刚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你知道他此次来林州杀了多少人吗,二百七十三个!你去看看府衙后院那一排排囚车,关了多少人!
二百七十三个人,心惊肉跳的一个数字。
人都说大理寺叶庭澜罗刹鬼转世,所到之处血流漂杵,触目惊心,白黎却不这么认为,他面色淡然,用少有的冷声冷语问:朱公子,在见了那么多灾民的惨状之后,你还是觉得叶大人行事过于残忍了吗?
你朱培知急着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压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这一路见多了流民惨状,恨透了贪官蠹虫,无数次想把那些个贪墨赈灾粮款,剥削欺压百姓的恶霸撕碎。
那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叶庭澜下手狠辣,如同绝顶高手的快剑,又快又准又很,却也招招致命,是铲奸除恶最好的杀器。
因此他拳头握地惨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黎不和他说话,中午已到,他们要抓紧时间出发,他们租了六辆马车,所有人都乘车前行,白黎回望数次也没有见到人,心中也有数叶庭澜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特地来送自己的,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一个是普通的小商贩,萍水相逢能说上几句话已是奢侈,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白黎颓然闭上双眼,叹到:太慢了啊!
白顺不明所以,只以为他是说马车走得慢,便一个劲儿地催促车夫。
只有白黎自己知道,他叹的是自己进京的计划执行速度太慢,虽然在别人眼中他的崛起已经是神话般的飞速,但是他的目的是京城,是能与叶庭澜相配,要达成这个目标,如今的速度还远远不够。
月上中天白黎在盾州客栈难以入眠,尚在林州的叶庭澜睡得也晚,他打开窗户,明月映地雪地一片亮白。他在这光辉中把那块梅花皂端详了一番,目光扫过皑皑白雪,在静谧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那孩子待我似是与他人不同。
那枚梅花皂光滑如玉,没有丝毫瑕疵,也就是说连留白生活的商标都没有,说明这皂不是作坊里批量生产的,只是为了某个人特地精心做的。
如此精致的皂定是要有精密的仪器才能做出来,还有那山梅花,可不是林州之物,说明白黎早在澄州就做好了这枚皂,专程等着给某个人送礼的。
白黎的皂要走水运,这皂本该在船上,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却没能走成水路,辗转到了林州,能是什么事呢,无非是营救朱培知一事罢了,那可是要进土匪窝的凶险之事,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舍弃这块皂,也没有让这块皂受到任何损伤,说明一定是送给某个极为重要之人的。
而这样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不可能送给这个某人之外的其他人的。
那么这个某人极为重要之人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叶庭澜心说报恩也不是这么报的,他又把那梅花皂看了一遍,忽然笑了,摇着头笑道:这小坏蛋,且不说对我是什么心思,就这梅花皂让我如何处置呐,若是用了,这花便蹉跎了,若是不用,那岂不叫我干看着眼馋,当真是个坏心眼的小孩,哈!
白黎没想到自己的一份礼物竟然让叶庭澜把心思摸了个七八分,他们要照顾朱培知的伤势,一路上极赶慢赶,总算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中午到达了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