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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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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芝竭力掩饰住神色中的不自然,谦逊笑道:“我原该早些来服侍王妃的。”
    “裴孺人侍奉殿下素来辛苦,像今日这般清闲,倒真是难得。”阿昭眼波一转,得意的笑容中满是嘲讽,“如今殿下与王妃夫妻恩爱,以后孺人清闲的日子只怕会更多,若是觉得闷了,不妨常到咱们王妃身边来学学规矩。今时不同往日,孺人若一时不慎失了婢妾的礼数,只怕没有人再护着您了。”
    “多谢姑娘提醒。”紫芝面上却毫无愠色,只是淡淡一笑,“昨晚闲来无事,我便又读了一遍《春秋左氏传》,记得书中有这么一个故事,很是耐人寻味: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仰仗母亲的宠爱,不守礼制,张扬跋扈,大臣祭仲劝谏庄公,要他惩治共叔段,可庄公却只说了一句话,让祭仲姑且静观其变。适才听姑娘一番‘规谏’,我便又想起郑庄公的这句名言了。依我看,这句话送给姑娘倒是再合适不过。”
    “什么话?”阿昭读书甚少,自然不知其中典故。
    “多行不义必自毙!”紫芝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冷如寒冰,“姑娘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吧?如今姑娘常在殿下面前走动,一言一行更须多加谨慎,若稍有差池,小心别赔掉自己半条性命!”
    “你……”阿昭气得脸都白了,方欲还口,却听屋内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想必是杜若已经起身,忙引着几名伺候洗漱的侍女鱼贯而入。
    紫芝垂手立于王妃门前恭候,看着阿昭气急败坏的背影,心中只觉十分畅快。此时已至寒冬,在外面站一会儿便觉得全身都冷透了,忍不住跺着脚晃了晃身子,又把手放在唇边呵了几口热气。
    庭院中的侍女各司其职,有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凑在一起,一边盯着紫芝指指点点,一边小声嘀咕着——
    “你看,裴娘子好像很冷的样子,阿昭姐姐怎么不让她进去等呢?”
    “这你都看不出来?真笨!咱们府里谁不知道,王妃最恨的就是裴娘子了,想借机给她个下马威呗。”
    “噢,也是,王妃入府都有好几个多月了,从来都没见裴娘子到咱们这儿来拜见过,今天怎么……”
    “呵呵,所以说人家裴娘子有心机嘛……殿下昨晚才到,她今天一早就巴巴地过来了,还做出这么一副恭顺的样子,你说,她这是装给谁看呢?”
    “哼,也由不得她不恭顺。咱们王妃出身高贵,如今又新得殿下宠爱,但凡有些眼色的,可都要来巴结一番呢!”
    “我早就说过,王妃得宠那是迟早的事。美得像天仙似的,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不过话说回来,裴娘子也真是可怜,入府后专宠了这么久,如今殿下新鲜劲儿一过,到底还是被丢到一边去了。咱们王妃可是个厉害人,裴娘子以后受她的辖制,日子肯定不好过。”
    “唉,没办法,堂堂的正五品孺人又如何?与人做妾,就是这样的命……”
    …………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紫芝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侍女们说得正起劲儿,却见正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那轻袍缓带的美男子悠闲地走到庭院中,手里拿着一件轻暖的玄色狐皮大氅,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时,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侍女们皆噤声肃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紫芝也依着规矩向他福了一礼,轻轻唤道:“殿下……”
    李琦走到她面前,抖开手中的大氅亲自帮她披上,动作温柔而细心,低头对她浅浅一笑时,眸中的光彩直令人*醉魄。
    ☆、第140章 拜谒(上)
    紫芝抬头冲他一笑,白嫩的小脸儿冻得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格外娇憨。一见到他,她心里就立时变得暖融融的,一点都不觉得冷了。李琦爱怜地揉了揉她娇嫩的脸颊,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风起时,他素洁的衣袂间有暗香浮动,依稀是昨夜女子留下的脂粉气。
    “不好。”紫芝摇了摇头,忽然间觉得鼻翼隐隐作酸,“有只蚊子总在我耳边飞来飞去,吵得我睡不着。”
    李琦甚是诧异:“怎么,这时节还有蚊子?”
    “喏,你看。”紫芝挽起袖子,指着自己手腕上一处浅粉色的红肿,“蚊子咬的。”
    李琦微微一笑,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可爱到了极处,不禁握住她纤细雪白的皓腕,凑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紫芝含羞低眉,作势在他身上轻轻捶了一拳,但想到自己如今身在王妃处,又忙讪讪地缩回手来。
    李琦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斥道:“小丫头,还敢动手打人了,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哎呀——”紫芝不满地嘟起了嘴,连声抗议,“你总这样摸我的头,我会变矮的!”
    李琦竭力忍住笑意,指了指她身上几乎曳地的大氅,故作思索状地自问:“都已经这么矮了……还会更矮吗?”
    “好啊,你敢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紫芝又羞又急,一时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在院子里与他追追打打,笑闹成一团。
    杜若本想故意拖延梳妆的时间,好让紫芝在冷风中冻上一两个时辰,此时隔着窗子听到二人欢快的笑声,直气得唇角发抖,扬手将妆台上的钗钿脂粉挥落在地,对侍女们厉声斥道:“一群笨手笨脚的废物,都给我快些!”
    侍女们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服侍她梳妆完毕后,便依着吩咐去外面请裴孺人进来。紫芝脱下外面的大氅,又仔细理了理衣饰和鬓发,这才跟在李琦身后进了门。毕竟是正妃的居所,整间屋子都布置得极尽奢华,因杜若喜好胡风,房间内的家具也都是按照胡人最流行的式样打造的,用高脚的桌椅取代了汉人传统的几案。
    王妃杜若端然立于厅堂正中,身穿一袭芙蓉色的云锦嵌丝广袖华裳,仙袂飘动,环佩铿锵,高耸的凌云髻上两边各插一对纯金嵌珠海棠花钗,正中一支双凤展翅的缠丝金步摇熠熠生辉,通身的珠光宝气,把原本就艳丽绝伦的她衬得愈加容光焕发。只远远望了一眼,紫芝心头便涌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如梦魇般几欲窒息。
    “殿下,你看我今天的妆好不好看?”杜若亲热地携过夫君的手,又居高临下地瞥了紫芝一眼,娇笑着说,“妹妹贵人事忙,今日能屈尊来我这里坐一坐,可真是难得呢!”
    紫芝垂首不语,待盛王夫妇入座后,方才上前几步郑重下拜,口中恭敬道:“妾孺人裴氏恭请殿下、王妃金安。”
    自从踏进这扇门起,她就已经决定放下所谓的“尊严”,做好了委曲求全的准备。她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他就会一直维护自己,不让她像其他姬妾那样放低身段来侍奉正室。然而她也知道,对于他来说,偏宠侧室而疏远正妻已是有损名声的罪名,如果这位宠妾再频频失礼于正妃,那么,他在外人面前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就在双膝触地的刹那,仰望着挚爱之人和他的正妻,紫芝还是觉得万分刺心——那样高贵美艳的女子,与他并肩端坐于上座,般配得令人心生艳羡,而跪在这里的她,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变成一个卑微而多余的人?
    礼毕,紫芝强抑住心中酸涩,再度叩首道:“妾年少无知,那日一时糊涂冒犯了王妃,犯下大错。妾自知有罪,不敢乞求王妃宽宥,但请王妃训导责罚,妾日后定当谨遵教诲,勤谨侍奉,绝不敢再犯。”
    杜若敛裾端坐,垂目打量着面前伏地跪拜的女子,只觉得心中的快意汹涌如潮,一张妆容精致的脸都快要笑得扭曲了。半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都是自家姐妹,哪里谈得上什么冒犯呢?妹妹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就算有什么错,我也是不敢多说一句的,更谈不上责罚了。”
    紫芝垂首道:“王妃宽仁体恤,妾感激不尽。”
    杜若也不叫她起身,只是笑吟吟地端详着她,貌似关切地问:“听说妹妹前些日子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紫芝忙恭谨道:“多谢王妃关怀,已经全好了。”
    杜若温婉笑道:“病好了也要仔细调养,妹妹平日里都吃些什么补药?”
    紫芝回答:“燕窝滋阴益气,太医嘱咐要常吃一些。”
    “正是呢。”杜若点头赞同,端淑贤惠的神情竟似是真的一样,“如今小小年纪的,可千万别坐下什么病根。妹妹也不必替殿下俭省,需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只管告诉我。下人们若服侍不周,我也定要狠狠责罚他们,好替妹妹出气。妹妹这样标致温柔,我见了就喜欢,如今府内既是我主事,就断断不会让妹妹受半分委屈。”
    见她俨然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紫芝只得俯首谢恩:“妾感沐王妃恩德。”
    “妹妹何需如此客气?”杜若心中愈发得意,盈盈笑道,“论年纪我虚长妹妹一岁,若不嫌弃,就称呼我一声姐姐吧。”
    紫芝低眉敛首,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妾自知卑微,并不敢高攀王妃。”
    杜若亦一笑置之,依然神色和悦地与她叙着闲话,却始终没让她起身。紫芝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跪得久了,只觉得膝下疼痛难忍,虽不敢乱动,身子却忍不住轻轻一颤。李琦顿时没了耐心,走过去双手扶起紫芝,和言道:“娘子请起。”
    紫芝双膝痛得近乎麻木,起身时只觉双腿一软,竟趔趄着栽在了他的怀中。
    杜若美目中冷光一闪,掩口笑道:“妹妹身子娇贵,又深得殿下宠爱,只怕是行不惯这样的大礼吧?呵呵,原是我一时疏忽,难为你了。”
    紫芝羞惭交加,一张娇俏白嫩的小脸儿涨得通红,一时甚是尴尬。
    李琦扶着她站稳,又回头对杜若笑道:“紫芝本就性情率真,又和我在一起没上没下的惯了,素来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我也不舍得用那些规矩来束缚她,既然王妃如此善解人意,那以后这些礼数就一概免了吧。”
    杜若气得面色发白,勉强维持着一抹僵硬的笑意,欠身道:“但凭殿下做主。”
    侍女们已摆好早膳,李琦与杜若依次入座,紫芝则依着规矩站在桌前伺候。阿昭曾受紫芝掌掴之辱,今日存心要借此机会报仇,于是悄悄吩咐侍女们退至一旁,只等着紫芝来侍膳布菜。紫芝见桌上有一道食脍鱼莼羹,想着李琦素日喜欢,便用银勺舀了一碗递到他面前。李琦微微欠身,抬头对她道了一声:“谢谢。”
    紫芝心中一暖,又舀了碗羹送至杜若面前。杜若却恍若未见,只是侧着头冷面不理。紫芝甚是尴尬,正不知是何缘故,却听阿昭笑吟吟地开口道:“我们王妃的规矩,食前饭后都要用浓茶漱口。裴娘子不常来,想必是不知道吧?”
    “王妃恕罪,是妾疏忽了。”紫芝忙赔笑着告了声罪,又拿起茶壶,倒了盏浓茶小心地双手奉上。
    杜若慢悠悠地接过茶盏,淡淡笑道:“妹妹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今却要为我做这些微末小事,真是委屈你了。”
    紫芝忙道“不敢”,又捧过漱盂来躬身伺候。阿昭却又是嗤地一笑,提醒她:“裴娘子,您这样直挺挺地站着,可让王妃怎么漱口呢?”
    紫芝怔了怔,半晌方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强忍住心中不适,咬着牙双膝跪下,高捧漱盂。
    李琦不禁蹙眉,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唤阿昭过来,吩咐道:“倒茶。”
    阿昭依言奉上茶来,殷勤道:“殿下请用。”
    李琦伸手一触杯盏,却摇了摇头:“太凉了,要热一点的。”
    阿昭不敢怠慢,只得重新去沏茶,如此折腾了五六次,直到那茶水热得烫手,方才令他满意。接茶时,李琦的手仿佛不经意地轻轻颤了一下,滚热的茶汤立时从杯中溢出,全都倾在了阿昭手上。
    “啊——”阿昭痛得惊叫一声,捂着被烫伤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李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含笑欣赏着她泪眼盈盈的可怜模样,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声:“抱歉。”
    ☆、第141章 拜谒(下)
    阿昭委屈极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含泪望向杜若,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从眸中滚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杜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察看伤势,见她手上被烫出了一层水泡,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忙吩咐其他侍女去帮阿昭涂药冷敷。
    紫芝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目光与李琦相触时,二人都不禁会心一笑。
    杜若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见他们这般情形,心下更是气恼,一个凌厉的眼神向紫芝扫过去,然后扬起下颌指了指侍女刚刚端上来的粳米杏仁粥,示意她为自己布菜。紫芝忙盛了一碗热粥双手奉上,才要将碗放到桌子上,却见杜若眼波一横,沉声道:“谁让你放下了?给我端着!”
    心知她就是在存心找茬,紫芝只得将碗捧在手里,微微躬身递到杜若面前。
    杜若拿起桌上的银勺,仪态优雅地尝了一口粥,笑赞道:“清香宜人,甜而不腻,这粥做得的确很不错。一会儿去把做粥的厨子叫来,我要赏他。”说着,又舀了一勺送至李琦唇边,媚声道:“殿下也尝一尝吧。”
    李琦却侧首避开,继续吃紫芝盛给他的那碗食脍鱼莼羹,半晌都一言不发,仿佛把身边这位美艳绝伦的女子当成了空气。杜若尴尬不已,赌气似的将勺子扔回到粥碗中,也不再吃了。紫芝捧着一碗热粥在手中,烫得手指又痛又麻,强自忍耐许久,指尖才往旁边稍稍一挪,那碗就已“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粥水泼了满地,还有几滴溅在了杜若的裙裾和绣鞋上。杜若素有洁癖,气得登时沉下脸来一拍桌子,冷笑道:“妹妹若不愿意服侍我,完全可以直说,何苦搅得我连饭都吃不成?这衣料是良娣姐姐送给我的,托妹妹的福,只穿一次就得扔了。”
    紫芝连忙告罪,取出丝帕半跪下来替她擦拭裙子上的污渍,指尖被烫过的地方似乎越来越痛,眸中不禁沁出一丝泪光。
    杜若垂目冷睨着她,讥讽道:“妹妹快起来吧,若是跪伤了膝盖,我可担不起这个罪责!我知道你心里嫉恨我,还这样假惺惺地做戏有什么意思?”
    “王妃真是个爽快人。”李琦一听这话便笑了,施施然地拂袖站起,俯身去把紫芝扶了起来,“我也正不耐烦在这里做戏呢,吃了饭也觉得胃疼。既然王妃如此善解人意,那我和紫芝就先告辞了。”
    紫芝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他拉着往外走。李琦牵过她的手来仔细瞧着,关切地问:“烫着哪儿了?让我看看。”
    “也没怎么烫着。”紫芝抬头冲他一笑,眼中犹有晶莹泪意,“我又不傻,刚觉得有些烫,就把碗给扔了。”
    李琦怜惜地揽过她的肩,轻叹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这有什么?”紫芝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从前在宫里,比这还大的委屈都习以为常了。别的不说,就说我在延庆殿第一次见到你那回吧,人家不过就是不小心摔了你的衣裳,你倒好,凶得跟什么似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你看我的那个眼神啊,绝对是凌厉冷漠居高临下。我害怕得很,想哭还不敢哭,贴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呢……”
    “哎,哪有你这么冤枉人的?”李琦不禁停下脚步,笑着为自己辩解起来,“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你跪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哭,弄得像是我欺负一个小姑娘似的,我心里还是一肚子的委屈呢。天地良心,那时候我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你至于吗?”
    “是是是,我家郎君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紫芝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回想起那段并不算美妙的往事时,竟也能笑得如此明灿,“你非但不怪罪我,还帮我说情。当时你对王典衣说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记得……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位盛王殿下虽然看起来挺凶的,但是心肠可真好。”
    李琦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叹道:“没办法,谁让我就喜欢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小姑娘呢?”
    紫芝咯咯地笑了起来,适才因杜若而产生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杜若仍呆坐在桌前,怔怔地看着他们一路说笑着携手而去,那样亲密而默契,一瞬间让她恍然明白——在这场婚姻中,自己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这一走,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杜若心中一沉,忙定了定神起身追了出去,含泪唤他:“殿下!”
    “怎么,王妃还有事吗?”李琦应声止步,回首看向她时,神情淡漠而疏离。
    此时已有几位姬妾前来向王妃问安,一见院中情形不对,忙都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垂首候着,却终是忍不住好奇,时不时地偷偷抬眼看向剑拔弩张的盛王夫妇。杜若不愿在人前失了体面,居高临下地环视着众女,唇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室王妃该有的雍容姿态。
    “殿下。”她轻移莲步,如天鹅般扬起修长洁白的脖颈,走到夫君身边低声央求,“这么多人看着呢……请殿下顾忌我的颜面,先留在这里吧。今天是冬至,我已命马总管准备好了家宴,一会儿殿下还得与我一同去呢。”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就不叨扰王妃了。”李琦对她客气地笑了笑,眼眸中的冷意却渐渐凝结,如冰锥般刺痛她的心,“王妃操持府中事务辛苦了,一会儿就请诸位娘子陪着你好生乐一乐吧,我去了只怕大家反倒拘束。对了,先跟你说一声,紫芝也不去。”
    杜若泪眼盈盈,再度如那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一样,在他转身离去前,蓦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而他的冷漠与决绝亦没有丝毫改变,连头都不回,只是极不耐烦地甩手轻轻一推,转而牵起心爱之人的小手,在众女讶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紫芝跟着他踏出王妃居处的庭院,忽然仰面对他说:“我饿了。”
    李琦低头笑问:“想吃什么?我叫人去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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