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一票人头的韩归白只觉得眼睛都要被闪瞎了。“你悠着点，我要被勒死了。”他小声道，却不真的嫌弃。
    闻言，燕双放开他，但嘴上可没认账：“我什么时候是淑女过？”她扶着韩归白的双臂（经纪人赶紧帮她拿掉那件碍事的风衣），上下仔细打量：“倒是你，养成了绅士？”
    “我什么时候不绅士过？”韩归白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尤其是在你面前！”
    燕双很是认同。“也是，你演衣冠禽兽最在行！”
    这话似褒实贬，韩归白却乐了。“承蒙夸奖！”
    燕双瞪他，却又难得半路败下阵来。“不管怎么说，亲眼看见你还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
    这话听着和祸害遗千年差不多，然而韩归白略微动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从刚见面开始，燕双一直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美颜，这时候才化了些许。她并没把手放到他掌心，而是挽了韩归白的臂弯。“来吧，咱们好久没一起上一次头条了！”
    显而易见，韩归白的偶然加入给机场保安以及燕双的保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必须对付激动程度翻倍不止的媒体和群众——
    “敢问燕影后，您是早就和韩天王约好一起到达的吗？”
    “这还真是意外。”燕双笑吟吟，再笑吟吟。
    “请问韩天王，今天的事情，是你们再为电影《北鱼》做预热造势吗？”
    “如果你们今天回去在通稿里提到这点，那就确实是了。”韩归白一贯滴水不漏。
    “给我签个字吧大白大双！我是看着你们的电影长大的！”
    正常见面会时签个字不难，然而要在这种轰动到几近失控的场面上要签字就有点难了，更别提签在同一个本子上……
    韩天王遗憾表示，虽然我很乐意，但情况特殊、爱莫能助，咱们还是换个日子吧。
    眼见马上就要乱成一团糟，还是从天而降的几十个黑西装挽救了这种情况——训练有素的保镖成功分开了拥堵的人群，保证两人一路顺利地坐上机场外早就等着的加长防弹轿车。
    “不愧是褚家的护卫，就是训练有素。”车门刚关上，燕双就啧啧道。“大白啊，你们东家还收人不？福利太好，我也想要！”
    “那可真是蓬荜生辉……你要是来的话，待遇翻倍！”韩归白笑着回答。他知道知道她在说笑，因为燕双前两年就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单干了。眼见着发展势头不错，她怎么可能半途放弃？
    “啧啧，一年多没见，你这有钱人的派头是越来越足了！和太子爷混久了，就是不一样啊！”燕双继续感叹，“话说回来，你们都是可以随手送小金人的关系了，他怎么还没把你娶回家镇宅？”
    韩归白额上落下一条黑线。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把他嫁出去？不说范希捷，燕双就更夸张了——还镇宅？“真不好意思啊，石狮子暂时还不在我能扮演的角色范围内。”
    燕双扑哧一乐，真正笑了。“你怎么不说关二爷……不对，我以为你的角色范围已经到冥王星了呢！”
    许久不见，这冷笑话更冷了啊……
    韩归白抖了抖肩膀，默默选择无视。“还有，我和阿修是正常的男男关系。”他强调，“我和你说过几十遍了！”
    “我知道。你想让我闭嘴也很简单，”燕双不在意道，双手捧心，语气无奈又忧伤，“儿啊，只要有个人能让你过上幸福生活，为娘也就放心了！”
    幸而这是在车上，而不是在片场，否则效果一定很轰动。
    “你四岁就能生孩子了？”韩归白没忍住吐槽。“如果是真的，趁早弃暗投明吧，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获得者的身份比影后更适合你！”
    燕双更不客气地顶回去：“领会精神知道吗？领会精神！”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韩归白终究吃不住这一波五折、不间断、还连续打出伤害加成的攻击，“我正在找，这回答你总满意了？”
    燕双登时眼睛一亮。“真的？有目标了？”
    “算是吧，”韩归白不打算细说，“等我八字有一撇的时候再告诉你。”换言之，就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
    然而燕双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以你的演技，还不是分分钟把人骗到手？骗一辈子都不是问题！我看好你哟！”
    这回韩归白额上的黑线从两条变成了一排。“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心想让我脱单了！”
    两人一路不停歇地互损，没一个考虑到前排司机忍笑忍到内伤的感受。好容易电视台到了，燕双也没消停，下车后对韩归白飞了个吻。电视台正门对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可想而知，别说头条，今日娱乐版肯定被两人刷屏！
    韩归白目送她进门，这才让司机开车。等到星海娱乐总部，他的眉眼还是弯弯的。
    “韩天王好！”
    “韩大神好！”
    又是一路招呼声。韩归白一一点头致意，然后登上直达电梯，到自己办公室。
    总裁褚修还在伦敦，韩归白正是求之不得，轻轻松松地翘起二郎腿上网冲浪。刚一登陆影视综合场，燕双的私信就跳了出来，问他到了没有。
    韩归白十指纷飞，立时回了一句“专心采访”。再退出来时，他无意点到了燕双的主页上，“右边别和我抢大白”这句话顽强地钻进他的视野。
    ……什么鬼？
    再定睛一看，韩归白发现，燕双转发了一个小号的言论。别的都没什么，但话尾那个似乎很纯良的脸红微笑表情……
    韩归白盯着那符号半天，感觉自己咂摸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味道。奇怪，明明应该不认识啊？这个千里易炎凉到底是谁？
    第18章
    “当年金童玉女机场再遇，依旧亲密无间！”
    “天王影后公开秀恩爱，闪瞎一众单身狗！”
    “客观讨论，昔日国民第一cp是否将要重出江湖？”
    钟微津津有味地刷着影视综合场，把几个热点给韩归白念了一遍。韩归白加燕双的组合果然屠版——放眼望去，满屏幕全是两人的名字和外号，腥风血雨都几乎不能形容这种程度了。
    加长轿车在高楼大厦间平稳穿行，后座上的韩归白有些昏昏欲睡。“这些话，闭着眼睛都想得出来。”他懒洋洋地挥手，“来点儿能提神的？”
    钟微从善如流地挑了几个她觉得有代表性的评论——
    “郎才女貌，还拿过同一届的小金人……一个大写的配！不得不服！”
    “瞎扯淡！他俩要有火花，十年前就擦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一个大写的忽悠还差不多！”
    “用我一生节操换我男神女神修成正果！求求求，真心求，各种姿势花样跪求！！！”
    秉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她果断把其中跳出来说大神加助理的配对也很萌的言论过滤掉了，黑她衣食父母的更是当做没看见。
    韩归白眯着眼听，反应不大。
    燕双比他大四岁，出道同样很早，两人早就认识。至于国民第一cp的称号，部分是因为他俩曾经主演过一部红遍半个地球的爱情喜剧电影，另外则是良好私人关系的加成。
    “嗯，头条，”他说，一边点头一边无奈，“这下她可报仇雪恨了。”所谓的仇所谓的恨，只能指他之前的杳无音讯。
    钟微忍不住窃笑。虽然韩归白是个制造腥风血雨的能手，但被别人腥风血雨的感觉可绝对不好。不过，她没发现，韩归白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集团大厦时，眼神相当意味深长。
    那座大厦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r国际总部。
    作为一个优秀的国际一线奢侈品牌子，办公大楼自然高端大气上档次，更别提它还是个全球总部。所以，毫无意外地，先到的沈衔默好好享受了一把大明星加代言人的优厚待遇。再加上他男女通杀的俊脸和绝不逊色名模的身材，还额外收到了不下一个加强排的秋波。要不是今天有正事，说不定早就有人扑上去热情表白了。
    合作意向之前已经沟通过，所以等韩归白到达后，有人自去商量合同细节。两个主角则被请到总裁办公室，在试衣之前先和高层沟通广告想要的感觉。
    这么一折腾，很快就中午了。因为追求效率，公司方面安排了简餐招待。韩归白也不挑剔，不过沈衔默再次出乎他意料之外——
    “饭菜要清淡的，”沈大帅哥主动要求，“饮品不要咖啡。”
    一众人等都惊讶地盯着他。因为整整一个上午，沈衔默都没说什么话，大多数时候点头摇头了事……结果现在竟然说了十二个字诶！还不是别人问他、而是自己说的！
    “行行，当然没问题！”因为两个代言人都让他很中意，刻意把头发染白的广告总监抢在最前头回答，又殷勤地询问韩归白：“韩天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要客气！”
    韩归白看了沈衔默一眼。结果沈衔默也望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一秒钟。“都行啊，”他小幅度耸肩，无所谓地收回目光，“就和小沈一样好了。”
    一行人走向餐厅，韩归白和沈衔默自然被安排在坐一块儿。趁饭菜还没上，韩归白侧头低声道：“人长得帅就是好，嗯？”
    猛地来这么一句，沈衔默不明所以。等他顺着韩归白的示意看向周围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成了餐厅的目光焦点，尤其是他。
    “啧啧，”韩归白见对方的反应就猜出了事实，“你都被自己帅习惯了吧？”
    ……是被人盯习惯了，沈衔默在心里纠正道。但同时，他还觉得，这调子怎么有点怪？
    显然，这话题很危险，必须转移。韩归白只对他在影视综合场的夸奖回复了一个表情、后头还制造了更大的腥风血雨来盖过颜值pk战的话题热度，并不意味着那事儿就揭过了。
    “没有，”他诚实道，又补了一句，“而且有时是困扰。”
    如果没有后半句，韩归白一定毫不犹豫地开嘲讽。然而，他现在的反应是若有所思地扫了沈衔默一眼。
    如果沈衔默只是不想让大家都盯着他的脸看，他大可以不选娱乐圈这条路。然而他选了，那烦恼的方向只能是另外一种。
    “过分出色的容貌是一种先天优势，但有时也会拖后腿，比如说只能接一些花瓶角色。”韩归白正色道，画风忽而一转：“不过小沈你显然没这个问题啊！就算是个花瓶，只要和我搭完戏，一定秒变实力派！”
    ……您这真的是安慰吗，韩大大？
    边上钟微听得眼角直抽，万分尴尬地望向沈衔默。然而沈衔默依旧镇定不说，居然还微笑点头附和：“没错。”
    钟微简直想晕倒了。沈大大啊，你这是真没听出来还是装没听出来呢？还是说，你这就是要惯着大白？
    ……不不不，这联想太可怕了！
    钟微顿时浑身一激灵。
    照韩归白那种分分钟把死人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德性，只有几个瞎了眼的（比如她自己）才会惯着他！所以，一定是沈大大太实诚了，觉得偶像说的都是对的！要不然，就是沈大大家教良好，有气度有涵养！
    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这种复杂的心态，韩归白没接收到。他继续扯东扯西，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然而沈衔默都认真听了，偶尔还发表几句意见。
    两人有来有去地说话不算什么，但其中一方是以寡言著称的沈衔默沈大大，就很有什么了。
    原先还有些担心的广告总监高兴得心花怒放。他和沈衔默沟通不良没关系，韩归白能和沈衔默沟通就够了！做完这个案子，他一定能登上职业生涯的新高峰！
    吃过饭，又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拍摄工作正式开始。
    r国际旗下有好几个男装系列。除开手工定制不提，最高档的无疑是classic正牌。最近他们预备在其中推出两款新品，唐装和中山装。
    这正是r高层属意韩归白和沈衔默这样两位代言人的理由——商品自带的东方特色加上公司想要把商品推向国际市场的野望，哪儿有更好的人选？
    韩归白入圈早，之前接过无数广告，对一整套流程熟悉得要命。所以，看到工作人员推到面前的成衣架，他自觉逡巡了一遍，最终指着其中一件道：“这件倒是符合阿修的喜好。”
    他嘴里的阿修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广告总监喜得两眼放光。“真的吗？那可真是太荣幸了！”褚氏绝对是个大主顾！
    沈衔默也在一边，闻言眸色微沉。韩归白成名很早，又是个不消停的主儿，漫天绯闻就没歇过。只要稍微关注一下，就什么都知道，包括他。他当然为此做好了准备，但真听到时，还是不免有些反应。
    然而他一贯寡言，脸上神色也是平淡冷静，没人瞧得出来那底下的汹涌。
    韩归白的眼角余光带过沈衔默笔直的唇线，嘴角微勾。“那我就要这件好了。”他起身，却挑了另一件中山装，径直走向更衣室。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那句只是瞎扯的，韩天王又耍他们玩？
    众人霎时一头雾水，以广告总监尤甚。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