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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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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司徒修转过头来。
    裴玉娇立在不远处,穿着件儿海棠色绣双色玉兰的襦衣,下面一条浅白色挑线裙,许是才泡了泉水回来,面上脂粉未染,清爽的像是山间摇曳的花儿。
    然世上何处有这样漂亮的野花?司徒修瞧着她,眸色渐亮,却假装不曾注意,略抬起下颌道:“见到本王,也不来行礼?”
    她只得过去,蹲下身行个福礼,站起时又后退几步,轻声道:“我原也有话与王爷说。”
    “哦?”这是她主动要说话,司徒修不由诧异,也好奇她会说什么,只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神情紧张,眼神却又坚定,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是一句都不想听,阴沉着脸道,“本王还未与你说事儿,你急什么?”
    裴玉娇没料到他竟不准,准备了满腔的话涌到嘴边却不能说出口,一时委屈的很,咬了咬嘴道:“那王爷先说。”
    司徒修其实已经有些恼了,她见到他丝毫不高兴,太多提防,不用猜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拿自己笨,要留在家中做借口,不肯当王妃,可他怎能如她愿?他费尽心思,仍要娶她为妻,怎么也不可能让她逃脱。
    只想到自己甚至为让她高兴,说了瞧上她的话,他又替自己冤枉,挑一挑眉道:“你可还记得欠本王一个人情?”
    她警觉起来:“你要我怎么还?”
    “你过来。”他颐指气使。
    她不动,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你先说怎么还。”
    竟然不听他的命令,胆子越来越大,司徒修省得与她浪费唇舌,几步走上去欲一把扣住她手腕,谁料将将碰到她细柔的皮肤,她一个闪身,竟如泥鳅般滑了过去。
    他一怔:“你何时……”
    若非自己亲眼瞧见,当真难以相信,她那闪身可是有章法的,他目光落在她纤细又有韧劲的腰上:“你学了些功夫?”
    裴玉娇躲过了,暗暗高兴,颇是得意道:“是,爹爹教我的,所以还请王爷自重,莫要再来碰我!”
    鲁班面前弄大斧,司徒修不屑而笑,再次去扣她手腕,这回她不能躲过了,整个人被他带入怀里。她一急,连忙把藏于腰间的匕首拔出来,锋利的刀芒闪着明光,对准他的胳膊。
    司徒修眉一挑:“你敢!”
    裴玉娇道:“你放开我!”
    他低头瞧着她,淡淡的笑,像是懒得理会。
    混不把她放在眼里,裴玉娇想起此前数次他不顾自己抗拒,非得轻薄她,这次也不听她解释,他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从不问她心意,她也是恼得狠了,一下将匕首刺了过去。
    红色从他青色袖中蔓延开来,像是此时最绚烂的色彩。
    他竟然没有躲!
    裴玉娇惊呆了,手中匕首滑落于地上。
    马毅远远瞧见,面色大变,裴玉娇竟然敢行刺王爷!他连忙要上来阻止,司徒修却朝他一摆手,令他停止了脚步。
    他垂下手臂,血蜿蜒流下,滴在地上。
    裴玉娇看着他,吓得脸色苍白,她不是没见过他受伤,她嫁与他第二年,他曾被暗刺了一次,又在沙场上被刀砍中一次,那时候她也害怕过,怕他就此死了,怕他死了,自己更要孤零零的留在王府。
    但这次,竟然是自己弄伤他。
    她从袖中抽了条帕子出来,按在他伤口,他轻哼一声,像是受伤过重,缓缓坐下来斜靠在杏子树下。
    “你,很疼吗?”她心里着急,眼中蓄了泪,仿若一碰就会落下似的。
    这时的她,在关心着自己,没有丝毫掩饰,司徒修道:“疼,很疼。”
    ?
    ☆、第046章
    ?  声音轻轻的,夹带着痛楚。
    裴玉娇忙蹲在他旁边,卷起袖子看。
    可她一动,他就皱眉,黑若深潭般的眼眸盯着她,让她十分心虚,她头越发低了,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到会刺中他,只以为他见到匕首,总会躲开,那么自己就能趁机逃跑。
    司徒修冷哼一声:“你可知这是大罪?”
    刺伤王爷,非同小可,裴玉娇自然不愿承认,她紧紧抿着嘴,动作更轻柔了,把他的衣袖卷到胳膊上。
    一道大约两寸来许的伤口横亘在眼前,鲜血正从里面溢出来。
    她心头一颤,嗫嚅道:“是不是该请大夫。”
    “请了,谁都会知道是你伤的。”司徒修淡淡道,“我怀里有金疮药。”
    是让她拿。
    她迟疑,往前瞧一眼,马毅早就识趣的隐在了树后,人影儿都不见,她又看看竹苓,神态间很是犹豫。可刚才反击却干脆,出乎他意料,如今瞻前顾后的,司徒修压抑住心里一股邪火:“你想让本王流血致死?”
    想必他也不肯让竹苓代她的,裴玉娇只得将手探入他怀里。
    夏日酷热,穿得单薄,他除了外面一件直袍,就只剩下贴身的中衣,隔着那层细棉,她能碰到他坚硬的胸膛,脸儿瞬间就涨红了,好像还未盛放的娇艳花蕾,司徒修垂眸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嘴角儿忍不住扬起来。
    伤了他,自然得付出些代价。
    她忍着快速的心跳,在他怀里寻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金疮药,抬起头问:“怎么没有呢?”
    两个人离得近,她唇间呼吸轻轻拂到他脸上,他目光落于她红润的唇,险些又要低下头。可真这样,恐又要吓到她,再刺他一下怎么办好,司徒修也不想挨两次刀,他眸光一转,将头靠在杏树上:“唔,可能本王记错了。”
    语气淡淡,姿态优雅,甚至还有些慵懒,这伤于他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年幼时就学武,摸爬滚打,什么小伤没有试过?
    裴玉娇有些生气,抽出手来。
    见她嘴儿都撅了,想斥责他又不敢,司徒修嘴角轻挑,从腰间取了金疮药给她,吩咐道:“先擦干净,再上药。”
    她听从。
    总是自己伤的,给他处理好,即刻就走。
    她拿帕子给他轻轻擦拭,血流得会儿,渐渐少了,她道:“我要上药了。”
    他嗯了一声。
    “可能会疼。”良药苦口,金疮药也一样,抹上去的时候会带来刺痛。
    他道:“那你慢些。”
    她蹲着不舒服,索性也坐在了地上,浅白色裙子摊开来,像朵蒲公英。她握住他胳膊,将金疮药一点一点往上面倒,怕不均匀,又用指尖慢慢抹匀了,阳光落在她脸上,他能看见细细的绒毛,她的神情宁静又柔和,把这夏日的热气也驱散了。
    只这药虽然功效好,却很烈,他手臂有些轻微的颤动。
    裴玉娇感觉到了,知道他还是有些疼,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躲呢?”
    以他的武功,要躲开轻而易举。
    司徒修看着她从黑发里露出来的小巧耳朵,淡淡道:“你既然那么恨本王,给你刺一下也无甚。”
    “我不恨……”裴玉娇脱口而出,“我何时恨你了?”
    她不曾恨过他。
    她对他只是怕,也有些怨,因他上辈子对她严苛,可她心里知道,若不是如此,也没有今日的自己,她从不曾恨他的。
    司徒修嘴角翘了翘:“不恨,那你还伤本王?本王手上若留了疤,可是你负责?”
    裴玉娇手一顿,皱眉道:“这伤不重,肯定会好的。”
    “你又欠了本王一个人情。”司徒修身子略前倾,“上回在明光寺,你已经欠了一次,你说,该怎么还?”
    他离的很近,热热的呼吸落在她耳朵上。
    她的心怦怦直跳,支吾道:“你想我怎么还?”
    他轻声一笑。
    那笑容暧昧,她都不敢侧头看他,动作却忍不住加快了。
    他哼了声。
    知道又弄疼他,裴玉娇不得不又再度放慢,可身边坐着他,某种情绪像海浪一样袭来,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没了,险些透不过气,忍不住道:“王爷,你离远一些,你挡住光了,我看不清。”
    他往右挪了挪,稍许空出一些地方,她又觉得轻松了点儿。
    终于把药都涂好了,她露出欣喜之色,把他袖子放下来:“好了,王爷。”
    小兔子事情做完,又要逃走。
    司徒修道:“你晚上再来给本王抹药,这药一天用两回。”
    她眼睛瞪大了,气道:“你不是有随从的?”
    “又不是他们伤得。”司徒修道,“你若不来,本王只得告知父皇了,裴家大姑娘行刺本王……”
    “好,我来。”裴玉娇咬牙切齿。
    司徒修笑道:“这才乖。”又想起件事,“曹国公府在此可有庄子?你们家与他们家原是交好的罢?”
    往前他们来庄上玩,她是没听说过周家在这儿有,好像他们的庄子在陵县,裴玉娇道:“应该是没有的,你怎么会问这个?”
    “本王刚才看见周绎了。”
    “是吗?”裴玉娇怔了怔,她原先以为周绎是好人,可最后才发现自己猜错了,周绎辜负妹妹,根本是无情无义,今儿怎么还来云县呢?她可是记得,那天在城门,周绎借着自己副指挥使的身份,还想为难他们家,莫非又打什么坏主意不成?
    她眉头皱了起来。
    司徒修道:“本王瞧他有些鬼鬼祟祟,一早使人盯梢,若有不轨,本王自当告诉你。”
    这事儿倒做得好,裴玉娇冲他一笑:“谢谢王爷。”
    司徒修唔了声:“你且先回去罢,记得晚上酉时再来。”
    裴玉娇一喜后又一怒:“到底要几日才好呢?”
    “看情况。”
    见他实在太无耻了,裴玉娇一跺脚,转身走了。
    主仆俩回去院子,丁香看到她们,轻声问竹苓:“到底何事呀?”
    竹苓不知怎么说:“一言难尽。”
    凭她的脑子是不明白这二人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家姑娘恐是不能招婿了,早晚得做王妃,不然他一个王爷能叫她伤了?可现在不止伤了,姑娘还给他抹药,两个人那样亲密,虽然有些争吵,可委实不同寻常。
    裴玉娇将将在屋里歇息了一刻钟,便听说裴应鸿他们来了。
    她笑着走出去,结果到得客堂,看到两兄弟后面竟然还有一人,正是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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