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秦雨鸾重复了一句，叹道：“也许吧。”
    女医生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惆怅的样子，又问了她一些脚上的问题，最后才说到真正的来意：“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回南京去了。”
    秦雨鸾慎重向她道谢：“这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女医生笑了：“而已，我觉得你除了谢谢我之外，还要谢谢你的爱慕者。”
    “我的爱慕者？”秦雨鸾道：“格林女士，我可没有什么爱慕者。”
    “没有吗？”现在轮到女医生惊讶了：“就是特地让我来给你治伤的那个，华南军的少帅？”
    “我本来是他的医生，但是只见了他一次就被他送到你这里来了。”女医生说道：“你不要跟我说他没有爱慕你，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几乎天天都能从报纸上看见。”
    秦雨鸾噎了一下，都来不及脸红：“你不是说你不懂中文吗？”
    女医生笑的很无所谓：“我不是不懂中文，我只是不太会而已，而且，我身边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医生，要是有写到你的报纸的话，每天都会读给我听的。”
    秦雨鸾对这位医生的八卦程度佩服不已，谁知道对方能够做的更加出乎她的意料，只见医生拿出了一本书：“这是你上次送我的书，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秦雨鸾觉得，无论是谁，都不能理解她此刻纠结的心情了，原来现在就有签名这回事吗？
    内心无比疲惫的秦雨鸾送走了格林医生，第二天，白薇的声音又响起了：“大小姐，南京又有东西送来了，里面还有一个好奇怪的盒子。”
    自暴自弃的秦雨鸾打开了盒子，拿出来的是一把小巧的手qiang，很适合女士使用，白术看了皱着脸说道：“少帅怎么送这样的东西过来。”
    秦雨鸾却笑了，把□□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94|第 94 章
    伪帝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日本在华国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了，什么伪满帝国，不过是一场空梦罢了。听说他的同盟国俄国还为此跟日本起了芥蒂，颇有上演狗咬狗戏码的意味。
    多日不见的大表嫂又上门了，秦雨鸾一见到她就想起她做的那些糟心事，要不是她自作聪明的让自己跟罗安见面，自己又怎么会吃这么一次苦头。
    可是秦雨鸾看着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让白薇把菊花茶撤下去，换了玫瑰暖茶来。
    萧氏见了便笑道：“妹妹这里的丫头也该□□调jiao了，哪有大冬天还让你喝的凉茶的。”
    白薇听了她的话手都没有抖一下的给她倒茶，倒完茶后很恭顺的站在一边。
    秦雨鸾道：“是我这几天上火，喝点凉茶降降火。”
    萧氏怔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她道：“是有些上火的样子，我那里有些清热降火的方子，等下让人给你送来。”
    秦雨鸾伸手按了按眉心，道：“可别介，降火的方子我这里也有不少，只是不耐烦去喝那些苦药，便用凉茶对付一下，您要是送来，我这两个丫头得一天三顿的盯着。那些子苦药，我这些时候可是喝的够够的了。”
    白薇见自家小姐有些疲惫的样子，伸手关了广播，秦雨鸾的表情看不出来，但是萧氏的表情却是一松。就算现在不关她等下也要说的，这些子广播有什么好听的，一天到晚都是打打杀杀的。
    萧氏看了她坐在沙发上，边上还放着没有收起来的轮椅，又把这话咽了下去，叹气道：“你前段时间的确遭了大罪了，要知道，我当时听到你……”
    “你看我不该，都忘记恭喜表嫂。”秦雨鸾直觉不对，打起精神岔开她的话道：“这是几个月了。”
    萧氏一手抚上小腹，笑的温和，说真的，萧氏的外表还是很能骗人的，这种不笑是冷美人，笑了像解语花。秦雨鸾第一眼见了也要多看几眼，只是不能让她多说话，一开口妥妥的败人兴致。
    “是你被抓走第二天的时候查出来有的，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萧氏说道：“我只盼这一次能够生下傅家的嫡长子，这也算是我对的起傅家了。”
    秦雨鸾先是僵硬了下，什么叫‘我被抓走第二天的时候查出来有的’会不会说话啊。又对自己说道，她不是有心的。想了想不对，惊讶道：“嫡长子？席氏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应该也满一岁了。”怎么说也不能是长子啊。
    “她？”萧氏的表情有些不屑，又有些怜悯：“她那个孩子是没有福气的，生下来还没满一岁就去了，连带着诩和都跟着伤怀了好久。这个人啊，命里有多少是天定的，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不得收回去吗？”
    秦雨鸾发现，萧氏还真有一句话把人噎死的本事，可是萧氏却只是嘴上说的厉害，还是无意识的。见她又道：“真是可怜，那个孩子我还抱过呢，白白胖胖，长得可好了，就这么去了。”
    “连着席氏，整个人都败了，那个孩子一走，跟没了半条命一样。有时候早上起来，连自己都不打理了。首饰什么都不带，胭脂也不擦，甚至发髻都不挽。可是诩和却偏偏由着她，有时候还去看她，这一次还将她接到江城来。”萧氏眼里带了泪：“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两是一对，我倒是个多余的了。”
    秦雨鸾：“……”
    接着萧氏又松了口气，用一种看透了世间事事的语气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女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名分和孩子是真的。”
    接着萧氏殷切的看着她，说道：“我今个来就是为了你的事情的，你跟少帅的事在外传的沸沸扬扬，虽说我们自己都知道那是谣言，当时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传出来的。可是你却阴差阳错的救了少帅，整个华南军都快将湖北翻过来，都没找到少帅，偏偏你遇见了，这就是你们的缘分。”
    “少帅什么时候给你一个名分。”
    秦雨鸾噎住了，什么叫什么时候给一个名分。
    “表嫂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我跟少帅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秦雨鸾不耐烦道。
    萧氏道：“难不成你还一辈子不嫁人不成，事情闹的这样大，你除了少帅，还能嫁给谁。名声都没了，除了少帅，别人谁还敢娶你。而且你对少帅有救命之恩，他以后肯定会好好待你的。”到最后真是语重心长。
    秦雨鸾还真生气了，什么叫名声都没了，她又不是为了名声而活的，没人娶也不是过不下去。
    她心里知道封景崧可能有些喜欢她，甚至在追求她，她也很喜欢这种追求。而且对方要是不喜欢她的话，一个忙的恨不得一刻钟当一个时辰用的人怎么会隔三差五的往江城送东西，还发电报。
    但是萧氏这话却让秦雨鸾气的眼眶的红了，白薇见了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安慰道：“大小姐，临近过年了可不兴哭，您又不是不知道表少奶奶的脾气，她是没坏心的。”
    萧氏也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嬷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嬷嬷连忙上前赔笑道：“白薇姑娘说的是，我们少奶奶为人最为热忱，有时候说的不好听，但是绝对好心的。”
    你也知道她说话不好听啊，秦雨鸾站了起来，白薇连忙扶着她，要知道大小姐的脚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是还是要小心的。
    “大表嫂操心的事情未免太多了，雨鸾这里就不劳烦您了，毕竟雨鸾的婚事还有母亲和祖母，您还是好好养胎要紧。我累了，大表嫂自便吧！”秦雨鸾便在白薇的搀扶下离开了客厅，萧氏气的发抖，对着自己的嬷嬷说道：“你看看她这像是什么样子，还没有进封家的门，这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嬷嬷无奈的看着她：“表姑娘只是心里不痛快，夫人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您不是说还要去选衣服吗？今晚要跟姑爷一起去饭店吃晚饭的。”
    萧氏气冲冲的走了，秦雨鸾又吩咐道：“以后她再来，就说我不在。”
    白薇也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近来脾气有些小孩子意气，要是三年前，她会将头仰的比谁都高，然后狠狠嘲讽回去。随着工厂越开越大，又办了学校，为人又平和了很多，然后现在又是一副样子，耍起小性子倒是像了几年前刚出嫁时的样子。
    想到这里白薇心里又是一惊，其实她觉得，刚刚表少奶奶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也是她和白术的担忧。她们两跟在秦雨鸾身边，自然是看的更清楚些，少帅是喜欢小姐的，小姐也不是对少帅无意，可是少帅来看了小姐三次，两人却从没谈起过成亲这一回事。
    秦雨鸾吃辣上了火，白薇心里也火急火燎的，却不敢表示出来，她知道自家小姐不是轻浮的人，却怕少帅把小姐当了外室。
    过了几日封景崧再来江城的时候，就发现秦雨鸾身边一向懂得眼色的丫头开始像木楞子一样了。纵使腿都吓得发抖了，也跟脚下生了根一样，牢牢的扎在两人身边。
    她的样子太奇怪了，连秦雨鸾都问了：“白薇，你这是怎么了。”
    白薇欲哭无泪，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奴婢本就应该服侍小姐，更何况小姐你现在正是痊愈的时候，到时候脚难受了，奴婢也可以帮你按按。”
    秦雨鸾脚上伤口最严重的地方也开始结痂了，跟每个人受伤痊愈一样，有时候会麻痒的受不了。但是这个时候在别人面前说起来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恼道：“说什么呢？难道我连这些都忍不了吗？”
    封景崧关心道：“是脚上的伤口吗？我看看。”
    谁知道秦雨鸾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真的蹲了下来掀起了她裙子的一角，秦雨鸾连忙把脚往后躲：“哎，你干什么啊，我脚好的差不多了，有什么好看的。”
    白薇在一旁看到目瞪口呆，她把不住自己是应该去拦着少帅还是由着他，要是去拦的话，少帅会不会掏出枪来把她给崩了。
    奈何秦雨鸾椅子下面是实心的，根本躲不过去，她还是被封景崧按住了双腿露出了那一双小脚。
    很多人都以小脚为美，特别是男人，可是秦雨鸾却觉得非常难堪，甚至觉得她是畸形的，根本适应不了这种扭曲的审美。
    “丑的很，”秦雨鸾带了一丝丝鼻音：“你别看。”
    “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
    秦雨鸾用看变态的眼光看着他：“你喜欢小脚？”
    封景崧却是单膝跪在她面前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都心虚了，才低下头说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喜欢小脚，”但是声音又柔和了一些：“可你这是为我受的伤，我怎么会觉得丑？”
    秦雨鸾嘟着嘴呸了他一声，心里却有些高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扔那里，也不用我受这么大的罪。”
    “是是是，”封景崧很纵容的说道：“是我不好，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哎呦，你别动，本来好好的，你一动就痒的很。”
    白薇木着脸看着自家小姐，您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95|第 95 章
    白薇看到少帅对自家小姐关心爱护的样子稍稍放心了，但是不知道那边有一票人内心再一次震撼的无以复加。
    封景崧的副官一摸着下巴说道：“你说要是秦参谋知道了少帅往江城跑都是为了见他妹妹，会怎么样？”
    副官二翻了一下白眼：“还能怎么样，乐见其成呗。”
    “难道少帅真的要纳她为侧室？”
    另外一位副官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看少帅这样上心的样子，恐怕不止是侧室。”
    这些人诡异的全部都沉默了，良久才有一个说道：“其实秦小姐挺好的，不止是秦参谋的妹妹，还是少帅的救命恩人，可是她毕竟嫁过人。”
    秦雨鸾毕竟嫁过人，这不只是一个人的想法，加之少帅的身份，很多人甚至都觉得，要是少帅愿意给她一个名分，就已经是她一步登天了。真正的八抬大轿娶进门，连一心期望自家女儿牢牢巴住封少帅的秦父都没想过。
    秦雨鸾在这个时代再久，也不是从小接收这里的教育长大的，对于这样的概念，往往比别人模糊一些，像是隔了一层一样。她见过做妾的，甚至自己家里还有一个白姨娘，但是她从来不会将妾这个词跟自己联系起来。
    在她跟封景崧来往，甚至越来越深交的时候，丝毫不知身边的人脑子里已经转了不知道几个弯了。
    直到报纸上称呼她的话都用封少帅的红粉知己这一词来称呼，心里才咯噔一下，在这个年代，是不是太过了一些。上一位被称呼为红粉知己的名媛还是赵四小姐，儿子都快生了，对外还称呼为张少帅秘书呢？掩耳盗铃不外乎如此了。
    即使她没那个心，也没做到那一步，秦雨鸾心中也有那么一些不得劲。
    白薇看着自家小姐久久不动，又见她紧紧捏着报纸，有些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大小姐。”
    秦雨鸾察觉到她担忧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你不是说安县发了电报过来吗？拿过来吧！”
    她这话一说出口白薇眼底的担忧更甚了，要是有电报送过来，她都是压在报纸底下一起拿过来的，大小姐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她居然问电报在哪？
    秦雨鸾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食指轻叩敲了敲脑袋，看我这记性。她一边看电报还一边吩咐白薇：“等下请传瑞过来，带上这一季机械厂的财务报表。”
    白薇又等了一会儿，见大小姐没有其他的吩咐便下去了。
    秦传瑞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一个捧报表的，见秦雨鸾抬头看去就介绍道：“小唐，你之前见过的，我看他还值得培养，让他先跟在我身边做助理。”
    小唐穿的西装革履，手上一大堆东西还能恭敬的给秦雨鸾打招呼，口中称呼她为秦总，见她点头后才将报表放到茶几上，站在一边。
    秦雨鸾有些乐了，这些年叫她大小姐的、大当家的、还是称呼秦校长的，这秦总还是第一次听见。
    于是就问：“你叫我秦总，平时叫传瑞什么？”
    她这一问把对方闹了个大红脸，一看这样，不消说平日里在秦传瑞面前也是称呼秦总的。
    秦传瑞先把两本销售账本递给秦雨鸾，头也不抬的对小唐说道：“你跟我一样，叫大小姐便行了。”
    小唐连连道是。
    秦雨鸾却没有再看他，小唐这才发现，大小姐看账本的速度很快，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不懂，却见她翻完了之后向秦传瑞问道：“机械厂的订单增加了七层，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地区有那么多纺织厂，特别是你看最后两个，我记得两年前他们都快开不下去了吧，怎么，起死回生了？”
    秦传瑞接过来翻开一看说道：“原先你还管着荣华纺织厂的时候，厂子刚刚是起步阶段，既有资本，订单不管大小也来者不拒，他们这些小企业自然无力抗争。现在荣华纺织厂跟华南军签了合同，自然看不上这些了，他们也渐渐的恢复了元气。”
    秦雨鸾愣了一下：“是军服的合同吧，当初还是经过我的手的呢？差点把它忘了。”
    秦传瑞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有些让她描述不上来的情绪，可是莫名的觉得那种情绪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