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你哪间报馆的？”
    卢东杰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回过头看见一位小个子的记者站在他身后。
    他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若无其事地答：“我是天天日报，你呢？”
    小个子记者自来熟地说：“我是东方日报的，你叫我阿强就行了。”
    他踮起脚，努力向前面张望起来，“现在里边是什么情况了，还没开始吗？”
    卢东杰耸耸肩，百无聊赖地说：“时间还尚早，那些关键人物都还没登场呢。”
    记者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你们报社东主的不是当差的吗，今晚有没有来现场支持？”
    卢东杰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这个不清楚，我想大概不会来，他在中环开记者会。”
    他进来的时候就乔装打扮过，一身都是记者的行头，别人基本认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但是显然这个「同行」也是冒牌货，是政治部派过来的密探，借记者身份混在人群中。
    廉政公署估计也会派人过来暗中观察，这场针对他们的行动，怎么可能不派人来打探情况。
    卢东杰转了半圈，装模作样地照了几张相，然后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
    今晚只是一场战前动员，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同仇敌忾，团结力量，统一思想和行动。
    重头戏，大概会在明天上演。
    卢东杰驾车离开，赶往尖沙咀方向，今晚佳人有约，其他事都放一边。
    他在大厦楼下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一道倩影翩然而来。
    钟楚红穿着一身丝绸晚礼长裙，那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
    这身衣服就是上次两人拍电视剧海报的那套，小姑娘爱惜得很，今晚居然舍得把它穿出来。
    卢东杰迎了上去，把自己的风褛脱下来，轻轻给她披上。
    他搂着她肩膀，责备地说：“你不要学人卖凉粉，小心伤风感冒你就知错。”
    钟楚红心里暖暖的，但嘴上却不饶人，“哼，你竟然敢迟到了？”
    卢东杰替她拉开车门，随口解释道：“今晚他们想拉我去集會，幸好我跑得快。”
    钟楚红一听，自然不计较了。
    她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把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路过去就行了。”
    卢东杰把门重新上，侧头笑着看她，“你想带我去哪里？”
    钟楚红把手反结在背后，像个小狐狸般，“先不告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那张温和的面孔如此贴近她，她忍不住淘气地用手指点一点他的鼻尖。
    卢东杰哑然失笑，少女的可爱，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
    钟楚红挽着他手臂，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踏实地向前走，觉得温暖而安全。
    两人手牵手，等红绿灯，过马路，和一般出来拍拖的情侣无异。
    在马路对面的凯悦酒店的停下，然后直上了三楼的hugo’s餐厅。
    这是一间高级的法国餐厅，娱乐界有不少人喜欢来这里吃饭，但他还是第一次来。
    餐厅门口还伫立的铁甲骑士铜像，墙上有长矛、剑和盾牌，这些装饰物给人有异国的情调。
    怪不得小姑娘今晚穿着这么正式出来，原来是要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侍应安排两人在窗边的厢座，相对就坐说话方便及更亲近，不担心高声说话影响别人。
    钟楚红拿起餐牌，一会指着要这个，一会指着要那个，那样子跟好几天没吃饱饭似的。
    纽西兰焗生蠔、香煎鹅肝、香煎英国鲽鱼、胡椒牛柳，芝士龙虾、蔬菜沙律、柠檬雪芭。
    还有一道酥皮鸽子清汤。
    每道菜都由侍酒师挑选适合的酒来配搭，能够使到这些佳肴的色香味显现出來。
    钟楚红单手撑着下巴，朝他眨眨眼，“怎么样，你喜欢来这里吃饭吗？”
    卢东杰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你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吃饭了。”
    钟楚红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洋洋得意地说：“你不觉得这里的情调很好吗？”
    卢东杰嘴角带着半丝笑意，“情调是不错，不过西餐的礼仪规矩太多了，有点束手束脚。”
    钟楚红咻咻嘴，“哼，你就跟其他人在一起就不介意，和我吃饭就诸多借口。”
    卢东杰顿时啼笑皆非，小姑娘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怕是以后没那么好骗了。
    侍应生推着银色典雅的餐车上来，然后端出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
    虽然点了好几道菜，但要按顺序端上来，主菜要等大厨亲自来现场做或者切。
    侍应给两人倒了酒，然后离去。
    钟楚红轻轻举起酒杯，嘻嘻笑着，“来，我们先干一杯。”
    卢东杰笑吟吟，“干杯！”
    两人轻轻地碰了下，似是在完成一个仪式，然后愉快地抿了一小口，
    钟楚红身前的那碟前菜，吃得很起劲，什么淑女的斯文仪态也通通抛在脑后了。
    她用银器叉子一只生蠔，递过给他嘴边，“唔，这个好吃，你也试一下”
    卢东杰张开嘴巴，入口嚼了嚼，蠔鲜渐渐浮出，味道确实不错。
    他也夹了一个樱桃放在她嘴边，“吃个水果，肉少吃点，容易长胖的。”
    两人的眉梢眼角，煞是情多。
    不过两人相互亲密地喂食的举动，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投来一丝鄙夷的目光。
    钟楚红发觉了旁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低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梳打水。
    卢东杰无所谓地笑了一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看不过眼又怎么样。
    他视线忽然发现角落一桌的两人，是无线电视的编导陈家孙和港姐孙泳恩。
    他有一点好奇，两人不是闹婚变了，怎么还一起出来吃烛光晚餐。
    不过，两人只是默默在吃着东西，几乎是没什么交流，看样子是缘分已尽了。
    钟楚红抬头，“你怎么不吃了？”
    她擦擦嘴，抿了小口的梳打水，看上去很舒服享受的样子。
    卢东杰点了点头她的唇，“掉色了，大小姐你斯文点吃，人家会笑话的。”
    她嘴上时新的浅色口红抹掉了，露出粉嫩的原唇色，却是格外诱人。
    钟楚红娇俏地吐吐舌头，“是吗，不管它了，反正又不给别人看的。”
    法国菜出了名，是要慢慢吃的。
    从前菜一直吃到到甜品，酒足饭饱，差不多用了将近三个小时。
    不过幸好两人是在谈情说爱，如果像刚才那一对，每分每秒都是尴尬和煎熬。
    钟楚红无限依恋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去夜总会跳舞，你说好不好。”
    这洋酒的后劲突显出来，两坨嫣红浮现在她脸颊上，说不出的可爱。
    卢东杰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偶尔疯一下可以，但不可以学坏。”
    钟楚红朝他努努嘴，“知道了，人家还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不是老婆哦。”
    两人上去了凯悦酒店的夜总会去跳舞，去享受年青人的时尚社交娱乐活动。
    这间夜总会的设计以星球为主题，四周装设了闪灯，充满科幻感觉。
    两人在舞池中拥抱着慢慢起舞，也不管是什么音乐，他们始终有自己的节奏。
    钟楚红从来没有赴过如此开心的约会，心中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满足，比拥有全世界还高兴。
    她一直跳舞，一直笑，内心的那种欢喜之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不知怎地，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两人在夜总会跳舞，出来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月亮挂在半空中。
    卢东杰把风褛披在她身上，紧了紧，“夜深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钟楚红双手绕在他脖子上，吐气如兰地说：“不回去，我们今晚不如就去九龙塘吧。”
    她脸颊两个可爱的酒窝满是娇羞，大眼睛含有一丝妩媚的风情。
    卢东杰凝视她那双宝光流动的眼睛，似有一丝特殊的情愫在燃亮。
    小姑娘以前一听上九龙塘就脸红了，现在大胆羊入虎口，真让人意外。
    今晚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天色是那么的阴凉、静寂、温柔，让人难以抗拒。
    卢东杰驾驶着车如一枝箭般迅疾，无声无息消失在黑夜中。
    今晚没有愁闷，只有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