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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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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茯正是晓得如今上方有这个政策,所以才敢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离开姜家村。本来她也是没地方去的,但听到惠德说起沈先生的老家,心下便打定了主意,去寻他。
    不过又担心他会找回来,与惠德留了几句话。
    正说着,惠德忽然急得大叫起来,“你家那里着火了。”
    “我点的。”孟茯淡定地回着,又朝萱儿说道:“萱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回来。”
    她说罢,喊了若飞若光,竟然往村子里去。
    如今她家那里着火,多的是人去瞧热闹,因此这些人家里头,自然也就没人在。
    他们既然说自己砸了他们的瓦罐撕了被褥,那孟茯就索性砸给他们看,撕给他们瞧。
    若飞若光并不知道孟茯想做什么,进村子的路上,孟茯一人递给他俩一根棍子,“不能白叫人冤枉了!”
    然后便领着若飞若光砸了几户人家,当然也没放过姜惑家里。
    瞧着家里的火光逐渐小,那些个看热闹的人也该回来了,便赶紧带着若飞若光跑回来,背了包袱带着萱儿就要走。
    惠德将她喊住,追上来递给一个小包:“你拿着吧,我也吃了沈先生不少粮食,折算给你。”
    那是一包碎银子,里面似还有不少铜板,孟茯眼眶有些湿软,“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是不敢忘记的,您老也好好的,待哪日我们过得好了,必然回来寻你,给您捐一座大庙,叫您做正经主持。”
    说罢,忙叫三个孩子给惠德磕头。
    她是有银子,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多两罢了。
    如今惠德的这些虽不过是二十来两,但只怕也是他辛苦一辈子攒出来的了。
    “去吧去吧,省得他们追来了。”惠德挥着手,别过头不去看三个娃儿,嘴里只不停催促着。
    如今镇子上人烟稀少,孟茯也没敢做停留,在镇子上买了几个馒头饼子包好,继续往前走。
    大灾过后,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不少,路过的村庄不说十室九空,但他们也能找着空房子歇上一晚。
    这会儿快要天亮了,孟茯觉得还有些不真实,他们竟然真的离开了姜家村。
    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想着离开前的所作所为,虽是解气,但心里不免是有些后悔,生怕教坏了孩子们,因此见他们都没睡,便提起今儿的事儿。
    “砸人家的事儿,是我有些冲动了,以后你们也莫要学,不然是会被抓到大牢里的。”
    若飞颔首,可是他并不后悔啊!别人待我不仁,难道还想要我回以义么?
    但他当然没跟孟茯说。反而十分懂事道:“我们晓得,村里人虽然坏,但也是有好人的,就比如惠德师父。”
    孟茯连连点头,“是了,我临走前的话不是哄着他的,想想这样的大灾我们都熬过来,如今也算是太平盛世,难道还活不下去么?所以将来得了大出息,一定要回来给他捐庙。”
    捐庙若飞若光如果能熬到十五六岁以后,肯定是有那个实力的,他们生母会寻来,接他们去京城里做公子少爷,自然不差那点银子。
    所以孟茯现在只要将他们养活着,不要养歪,就是大功德一件了。
    四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是下午,明晃晃的太阳从破败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晃得眼花。
    这房子是这小村子最边上的,又不在路边,所以母子几人在这里倒无人发现。
    等着收整好,便立即启程。
    过了两日,才到了澄江县里。
    到底是县里,哪里是乡下小镇子能比得了的?别说是几个孩子看花了眼睛,连孟茯也有些眼花缭乱的。
    街道繁华不已,熙熙攘攘的来人,哪里看得出来,两个月前还是空无一人呢。
    人多,孟茯也担心人贩子,所以一直看紧着三个孩子,更不敢在这街上多做停留,买了些干粮,就领着往渡口边去。
    打算乘船去南州。
    这码头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孟茯让若飞和若光看着孩子,刚找人打听着几时有去南州的船只,就听若飞若光焦急大喊,“放开我妹妹!”
    她忙回过头,只见一男一女抱着大声哭啼的萱儿,往船上跳了去,若飞若光在后头狂追…
    那船正好乘满了人,正好是那一男一女抱着萱儿上船,船就开了。
    若飞若光急得要跳河去追,不过叫码头边上的人拉住了。
    待孟茯跑来,只听他们说道:“这大旱死了不少孩子,如今娃儿最是值钱了,怎不看好?”
    孟茯急得都快哭了,忙着要找船追去,可是这里都是大客船,她又没那么多银子租得起一条船,绝望得想要一头扎进河里去。
    若飞若光也自责不已,这时候忽有人道:“有路过的船来了,快上去。”
    孟茯闻言,抬头看去,果然是有一艘路过的客船,也顾不得问是去哪里的,只是见着跟前面那艘船是一个方向,忙拉着若飞若光上了去。
    船上都是些平头老百姓,挑夫货郎,走亲戚带着乳娃娃的媳妇大娘们,还有那穿着旧道袍的读书人,大家挤在狭窄的船舱里,什么味道都有。
    孟茯挤过人群,找到船家跟前,央着船家道:“船家,求您快一些,我家娃儿被前面那艘船上的人贩子拐走了。”
    萱儿所在的那艘船,就在前面,还能看到的。
    船家听了,见她小小年纪的,又不像是个生孩子的妇人,所以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以为是她胡找来的借口,“我这船就这速度,你若是赶时间,自己包船去。”
    若飞若光听罢,心凉了一截,忙跟着求道:“这位伯伯,求求你了,我妹妹被人带到前面那艘船上去,求您帮帮忙!”
    孟茯也忙从包袱里拿银子。
    船家听到若飞若光的话,这才重新看朝孟茯,“你家孩子?”倒没去接她的银子。
    孟茯连点头,怕他不信,赶紧拿出户帖,晓得年纪对不上,只怕人家反而误以为自己是人贩子,“这,我家孩子,我是他们的继母,是要去投靠亲戚的,刚才在码头问船,哪里晓得有人把小女儿抱走了。”
    船家却是不认得字,倒是这船舱里人都竖着耳朵,听到她的话都好奇不已,如今她拿出户帖,有识字的就上前来。
    若飞若光又争先恐后地给孟茯证明。
    船家方信了,也是善良人,只喊大家坐稳了一些,莫要到外头,招呼着艄公们齐齐橹船,朝着前面的船只追了上去。
    可这是水面,但凡一个不小心,船翻人亡,因此也没有太快。
    有人见孟茯急得满头的细汗,劝慰着:“这位小嫂子,你也别太着急,这到下个渡口,得明天呢,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愁追不到么?”
    “是呢,这船半道是不会乱停的。”免得上了河匪们的当。
    可纵然如此,萱儿不在眼前,孟茯一颗心也是咔在喉咙里的。
    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就怕前面那船忽然停,萱儿被人贩子给抱了下去。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她船终于追上了,两艘并排在一处,这船家也是好心人,喊了前面的船家,两艘船齐齐停了下来。
    这船一停,两艘船里休息的客人都被惊醒了。
    孟茯忙朝船家道谢,两个孩子也是寸步不离的,果然在船舱里找着那强抱走萱儿的夫妻。
    萱儿想是哭累了,这会儿睡着了眼睛也是肿着的。
    孟茯见了忙扑过去一把将萱儿抱过来,那对夫妻也反应过来,忙叫道:“你这个女人干什么?抢我家孩子作甚?”
    “你胡说,这是我妹妹。”若飞挡到前面,龇牙咧齿地瞪着对方,就是这男人在自己手里抢走的萱儿。
    萱儿又已经醒来,见了孟茯和哥哥们,扑在话里又喊又哭。
    孟茯乘的那艘船的船家已经和这艘船的船家通了气,所以不等这对夫妻狡辩,就喊了船工们过来,将这对夫妻拿麻绳绑起来。
    “我瞧你们也是好手好脚的,怎做起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叫人家骨肉分离?”船家说罢,将这俩人贩子抬到自己的船上去。
    到底惊了这一船人休息,孟茯牵着孩子同人家道歉,给了这人贩子方才所乘船只的船家二两银子,才回了原来的船上。
    如今孩子失而复得,她是如何也不敢撒手,虽不是自己亲生,可苦苦难难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孩子又是贴心的,感情已经有了。
    一家四口紧紧靠在一处,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人贩子没在船上了,船上也少了不少人。
    才晓得半个时辰前,经过上一个渡口,船家亲自将人贩子送去衙门了。
    而这船并不是去南州,是往玖皁城去的。
    玖皁城往外行个二十里,就是双燕关。
    出了双燕关便是辽国了。
    所以这玖皁城可以说是边城,正要打仗什么的,最先遭殃的就是那里。
    更何况孟茯是要去南州找沈子房的,因此便同船家说下一个渡口喊她,她带着娃儿下船去,等返回的船直接去南州。
    船家自然是应了的。
    这船并不大,船尾上有一处煮饭的地方,另外还隔了个地方出恭。
    只是恭桶满了,直接就倒在河里,这样一来船上倒没有那臭味。
    而到下一个渡口,也要三天的时间。
    孟茯想着三天就三天,也耽搁不了多久,只是白花费了些银子,但好在孩子们一个都没丢。
    然第二天晚上,大家都睡下,船忽然停了下来。
    舱板是关着的,孟茯因为坐在最前面,便借着板缝朝外看去。
    只见着河面停着一艘大船,将许多小船都堵在这里,船上挂满了大灯笼,将这一片水域照得通天大亮的。
    因为是一艘官船,小船们被堵住,也不敢吱声。
    这时候船家打开舱门,孟茯也看清楚了船尾大灯笼上沈府两个斗大的字。
    “这是哪位大人家的船,怎停在河面不走了?”因舱门打开,夜里凉风灌了进来,船舱里的人也醒来了,忙问着。
    船家已经在外打探了一回,听着客人们问,回了一句:“是南州沈府的,听说是哪位老爷调到了玖皁城里任职。”
    第33章
    南州?孟茯不免是想到了沈子房。
    不过这官船上的,必然是嫡系的老爷少爷,南家又是那样大的一个名门望族,旁支子弟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如何晓得他如今在何处?
    而且自己平头老百姓,人家又怎么会屈尊降贵,一时也断绝了去打听的念头,想着很快就到下一个渡口,下了船自己去南州打听。
    孩子们没见过这样的大的官船,这会儿都争相挤到舱门口看个新鲜。
    大家看了一会,被官船上管事人喊过去说话的船家,借着那挨挨挤挤的小船回来,站在船头问道:“你们中间,可有会行医的?”
    众人摇头,问着:“到底是怎么了?”
    船家回道:“上头的老夫人白日里着了风寒,这会儿不好,船上的大夫又正好上个渡口下了船,这会儿才把大伙儿堵在这里,想找个大夫,大伙儿若是有懂得些道理的,都上去瞧一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不问结果,人家都是给诊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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