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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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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隐之此刻正陪着司马少熏在院中散步,听得下人说有位韩先生来寻,便猜想到了是韩宣云,当即只让少熏先去休息。“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便回来。”
    “你先忙要紧事。”司马少熏自是体贴的,没胡搅蛮缠非要跟着一去去,当下只自己先回了寝楼去。
    不过回去途中又绕道去了阮沣儿的院落,见她还没歇息,两人便坐在一处说话解闷。
    而这韩宣云一见到时隐之,便急急问道:“那玲珑真丢了?”
    听得这话,时隐之倒也不意外他为如此问:“见着阿茯贴出去的寻人启事了?”
    韩宣云摆着手,“这都不是要紧事情,最最要紧的是,你晓得那谢淳风吧?”
    “怎了?我知道,他接替李誊监管星盘山的军营和石头县的锻造坊,算起时间也快到了。”想是因为韩宣云这性子素来就是一惊一乍的,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所以时隐之见他如今情绪激动,也表情淡淡的,并未被他的情绪带着走。
    而他如此,那韩宣云就越是着急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他有一次醉酒,不是说了心里藏着个什么白月光么?”
    “嗯,他找着那白月光了?”时隐之问。
    韩宣云激动地拿着折扇直拍大腿,“他攥着玲珑的寻人启事,认定了就是玲珑,可如今玲珑走失了,我起先又不知道,所以只告诉他玲珑是子房的丫鬟,好家伙这厮气得咬牙切齿的,我寻思着估摸到了南海城,少不得是要去寻子房的麻烦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将一个完好无恙的玲珑交给他啊。但此刻还是抱着些许希望地问:“玲珑,没毒发吧?”
    可时隐之却摇着头。
    韩宣云听得这话,又嚎声叫起来,“那完了完了!”
    时隐之虽也有些震惊,玲珑与那谢淳风是旧识,但也更意外的是,“并不曾听说谢家和归云堡有什么来往。”所以谢淳风与玲珑怎么就认得了?
    韩宣云只道:“人家难道私底下不能来往?还非得当街大喊跟谁谁关系好啊?”转头又朝时隐之看去,“我不管,反正这事儿你得给我想法子,不然子房少不得扒了我的皮。”
    时隐之凝着眉,拉开身后的椅子坐下身来,并不打算告诉谢淳风玲珑在何处的消息,他不确定这谢淳风是真的旧识,还是假的。
    毕竟谢淳风还是皇帝的女婿。
    想到这里,便朝韩宣云问:“李蓉没跟着一起来么?”据探子来说,是没有。
    但并不是很确定,故而问起韩宣云。
    韩宣云摇头,并不是没有的意思。一面说道:“我就到他船头上站了那么会儿,险些叫他将我生吞活剥了,我哪里还敢多停留。”所以她也不晓得有没有来。
    然后追问着时隐之:“如今怎么办才好,我与阿亓倒是有些来往,可这谢淳风没打过几次招呼,到底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还不晓得,若真惹了他,专给子房下绊子,岂不是我的过错?”
    时隐之见他如此着急,反而露出些许笑容,带着几分嘲笑的意思:“早前便说,你这性子要改一改的,如今惹了事。”
    “你现在笑话我有什么用?倒不如想想,好好的一个人,你们怎么都能弄丢了去?”又想到玲珑她爹毒发时候的恐怖模样,顿时担心不已,“她若毒发起来,是不是也是那般模样,你们这样放任她在外面,若是伤了人如何是好?”
    “哪个跟你说放任她在外面了?”时隐之挑眉。
    “可她不是走失了么?”韩宣云反问。不过问完了才猛地反应过来,“人你们藏起来了?”只是瞒着孟大夫而已。
    这时候只见时隐之叹道:“我前天听说那边来人禀,她已经神志不清,忘记了许多事情,这毒你是知道的,真发作起来很快,六亲不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所以莫要说那些年就被忘记的谢淳风,便是你她都不见得能认识了。”
    听得这话,韩宣云忍不住唏嘘一声,“那如今到底要如何才好?总不能因此与谢淳风生了嫌隙吧?”
    “此事我做不得主,待我让人给夜澜传一声,看看他那边如何做打算。”时隐之说罢,又见韩宣云一身风尘仆仆,“我让人给你找个落脚处,你先歇着,等夜澜那边来了消息,再商议。”
    韩宣云却是拒绝了,“不了,你如今也非从前的孤家寡人,我怎好住在你府上,我去找一个客栈打尖儿。”
    说罢,也不给时隐之机会,便转身出了书房。
    都是相互了解性子的,时隐之也没去挽留,随了他的意去。
    且说韩宣云这里,果然找了一处客栈住下,隔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急火急燎起身来,跑去牙行那里凭租了一处小院落,方乘着客马车赶去了码头。
    幸好没晚点,他所乘的船只也才到,喊了孙大挑着行礼去了他院落安顿好,便道:“我昨日也没来得及去那边的府上,你只怕盼着看孩子,既如此你收拾一回,我们一道过去。”
    这个点过去,还能赶上晚饭。
    要说当初一别,孙大将两个孩子交给孟茯后,也是两三年的时间了。
    他跟着韩宣云去了不少地方,到底是饱受风霜,人还是老了一些,但看着也比从前结实稳重了不少。
    得了韩宣云的话,当下便去收拾,带着备好的礼物,一并往孟茯家里去。
    孟茯这头,也才从贝壳工坊回来,顺道看了一回卫如海的女儿,从昨儿晚上开始,便没有再夜啼了,孟茯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因为自己的法子有用,只叫卫娘子继续主意膳食。
    这厢摆了饭,正打发人去催促孩子们吃饭,便听门子那头说,韩宣云来了。
    听到韩宣云来,孙家兄弟俩最是高兴,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爹和叔叔也一起来了?
    孙福贵是孙大的儿子,孙福宝则是孙二的儿子。
    孟茯见他两人眼里露出的欢喜之意,只道:“这一次来南海城,只怕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了,正好也放假了,你们可去他跟前住一段时间。”
    兄弟两听了,自是高兴,连忙朝孟茯道谢,先迎了出去。
    不多会儿,便听着韩宣云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这院子哪个修的,只怕是下了不少大本钱吧?亭台楼阁居然一样不少,我瞧着好几样花卉便是那京城大户之家,也不见得有吧?”
    前任大贪官修建的,孟茯和沈夜澜是捡了大便宜,也晓得对方花了心思,所以没怎么动这府邸。
    除了若光的院子里,花花草草被他移走改成了旱田水田。
    孟茯迎了出去,“我从去年底,便听说你们要来的。”一面招呼着入席,让孩子们给韩宣云行礼。
    若只有孟茯和小孩子,韩宣云当然没脸来蹭饭,不过他心里有数,如今当初的那些小孩子们都成了半大的小伙子,所以才没避嫌。
    但看到若飞若光的个头,还是有些吃惊,“哟,这吃的什么?个头怎窜得这样高?”又见了萱儿,瞧见跟着那何夫人魏娇还真是相似,若真要区别,就是眼神上,这萱儿的眸子更明亮。
    又见了李君佾和李红鸾,他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一人给了一个小布囊,也不晓得里面装着什么,各人只谢过来。
    入席后韩宣云朝孟茯扬了扬手里的布囊,“还剩下三四个呢,你和子房要抓紧,争取来年过年的时候,能送出去。”
    孟茯付之一笑,“你怎还学着那三姑六婆一般催生了?倒是你自己,我们几时才能喝上你的喜酒。”
    “这有什么着急的?你看那老时他那样一把年纪了都还能铁树开花呢。”所以姻缘这事情,急不得的。
    这说笑间,孟茯问了他住处,晓得已经租了房屋住下,方问道:“打算留多久?”
    “三五月,一年半载都是有可能的。”到底还是要看沈夜澜那边,他这里若是用不上自己,那可能就回玖皁城去了。
    孟茯听了,“既如此,还是自己凭一处房屋,租房总是不方便。明日我去给你瞧一瞧,正好前阵子帮隔壁李大人身边的黄师爷找房子,发现有好几处不错的。”
    韩宣云听了,“求之不得,若有现成的,你只管给我拿下来,回头我将银子给你便是。”又说了些这几年在外头的事情。
    他虽是一句带过,但是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都是陌生神秘的,而且韩宣云所行的都是那行侠仗义的事情,是他们心中最想去做的,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便是几个孩子围着他问。
    而此时此刻的玖皁城里,坐在房间里的沈大夫人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双胞胎儿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晓得自从大姐姐从小叔家回来后,阿娘和父亲就总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而大姐姐也不像是从前那般带着他们俩玩耍讲故事了,整日都闷在房间里。
    乳娘见了,只赶紧将两位小公子给抱了出去。
    沈大夫人抹着眼里千万般后悔,早晓得那秦淮是这样的人,这桩婚事她是如何也不答应的。也怪她那会儿只想着赶紧将大女儿的婚事定下,她嫁了出去,自己也好安心将这两个小的抚养长大。
    所以也忍不住责备自己。
    哭了一回,听得房门声响,侧着身子朝外间探了出去,见着来人是沈大人,越发哭得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埋怨,“知人知面不知心,到了如今你还不愿意退婚,难道真要将女儿推到火坑里去么?”
    自打女儿和三弟妹的信一起来了后,这家里就没安宁过,沈大人也震怒,为何那秦淮是这样的衣冠禽兽,可女儿已经没了清白,这婚事还怎么退而且见镇北侯又是个好的,他就有些不好开这口了。
    他不提退婚,夫人就一直哭,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但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脱了外衫进来,只好言劝说道:“你叫我如何退?浅儿她自己也不争气,如今除了嫁给秦淮,还能嫁给谁去?”
    沈大夫人一听,有些恼怒起来,“什么叫不争气?要不是你天天忙,对孩子们不管不问,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当初怎么会允了她去南海城?”好做出这等丢人颜面的事情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可是退婚一事,还得找个机会。”沈大人争不过她,心底其实也觉得女儿到如今这一步,他们这做长辈的必然是有缘由的。
    “找什么机会?你明日便去与镇北侯说。”一日不退婚,沈大夫人就一时不能安心,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沈浅儿的质问,“他若真是那般好,京城比我好的姑娘大有人在,怎么哪个都没上门问,最后反而到了我的手里来。”
    所以沈大夫人越发觉得,女儿这是被骗婚了。
    他们从前在京城里的时候,的确听说过那秦淮小小年纪怎样的出息,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只怕早就是那伤仲永。
    沈大人还没来得及找话搪塞她,外头就有人来禀。
    沈大人只得出去了,沈大夫人见了,越发生气,觉得他就是故意躲着自己。
    没曾想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沈大人就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原本想要找他闹一会的沈大夫人看了,也忍不住有些担心,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计划,“怎么了?”
    莫不是马场那边出了什么大事情?
    却见沈大人铁青着脸,一字一顿地骂道:“那个兔崽子,在仙莲县强抢民女,人证物证俱在。”他其实是个文雅的人,极少骂人说脏话。
    可如今实在是气极了。
    他这里还在替秦淮争取机会,想要修复这一桩婚事,哪个能想到,他在仙莲县里居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来。
    这叫沈大人如何不气愤?
    而沈大夫人显然被他的骂声吓着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秦淮?”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气得不轻,好在三弟已经将他除了军籍,发配到那天涯岛上去了。
    沈大夫人心中却是欢喜不已,这样一来哪里还用自己费尽心思去劝说,老爷自然会去退了这婚事。可想到女儿差点嫁给这种人,心里又有些后怕。
    一面问着,“这事儿,是三弟写信来的?”
    沈大人点着头,“虽是他写信来的,可只怕入了案后,秦家那混账小子也想法子自救了,镇北侯应该也晓得些风声。”所以今日他脸色不对劲,莫不是因为早就晓得他儿子做了这等好事情?
    沈大人想到这个可能性,没由来一阵恼怒,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戏耍了一般,气不到一处来,“不管如何,这桩婚事退定了。”
    沈大夫人听到这话,再高兴不过,一面也反省道:“浅儿的事情,你也不能全怪她自己,说到底我们这做父母的也有错,若是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也不至于……”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想着往后挑女婿,一定要擦亮眼睛才是。
    可是要说父母照顾不周到,但沈浅儿比起别的姑娘来说,自小得父母亲宠爱,掌上明珠一般,到底还是她自己心思想左了。
    就如同给沈夫人说的那些话,颇有些责备父母给她挑了秦淮做女婿一般。
    却忘记了早前是她自己也十分钟意这秦淮的。
    如今却只将自己做那受害者一般,所有的责任几乎都推脱到父母的身上去,也忘记了是她自己听说秦淮去了南海郡,自己也要追着去的。
    且不说这桩婚事要如何退,左右是已退定了的,将来沈浅儿又将遇着怎样的郎君,还不知如何。
    倒是这消息几乎也是同步到京城里的,秦夫人听罢,直接气得晕死了过去。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精心培养的儿子,怎么就忽然走上了这么一条歪路呢?撇去了京城好前途不说,非要到了南海郡去,如今又做出这等事情来,还被除了军籍发配到荒岛上去。
    如此怎么瞒得住人?
    所以她清醒过来第一时间便道。“这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害你弟弟,不然就是他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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