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瞪着自己用手捂住的腹部，她或许应该再和佟宸磊哀求一下，看他是否会改变主意放了它，可嗓子里疼的要命，发不出开口求他的语句，因为心里比谁都明确，他不要。泪水再一次像是断了线，她怕自己哭声声音，用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尝到了血的腥气也没有罢休，她就是不想让哭声逸出来，反正他也不会在乎，不会可怜。
    佟宸磊愣住，看着她下唇泛起的鲜艳，心里跟着一疼，薄唇蠕动，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却又似乎都成了意义全无的音符，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
    “归晚……”他终究还是开了口，手指在瓷碗周围抽紧着，眸光映着她苍白的容颜，弯下腰身，似乎是想将她扶起来。
    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全部看不清楚，包括在她面前这个冷酷的身影，可她却也感觉到了他粗重的呼吸，抬眼望过去，却发现他已经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
    “别碰我！”她冷冷的说着，狠狠的用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像是只长满了刺的刺猬。
    佟宸磊似乎被她的大吼给震到了似的，指尖在即将碰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凝在了半空中，再也无法向前半寸，棱角分明的俊容上开始变得有些扭曲。
    “给我。”覆在腹部上的手指狠狠一捏，她抬头，冷眼看着他。
    佟宸磊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她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瓷碗，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喉咙抽紧，却说出了恨不得把自己凌迟处死的话，“已经凉了，我让陈妈给你热一下。”其实他更隐隐的知道，他是怕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像是要渗出血来，血丝弥漫的。
    归晚哽咽着却也轻轻的冷笑出声，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瓷碗，再慢慢的上移到他的脸上，冷笑声更为扩大。
    看着她两眼通红，眼底的泪痕还在闪亮，一瞬间直直的灼痛了他的心，站起身子，一直保持着缄默，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人陡然抓住了裤脚，低头看去，却是一双细细瘦瘦的手腕，和她的脸色一样，白的吓人。
    “就这样喝。”她误以为他要去重新热一下，盯着那个瓷碗，踉跄着脚步，身子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她很大的力气，额头上都沁出了丝丝的薄汗，僵硬的从他手里夺过了瓷碗。
    她双手捧着瓷碗，整个人朝着另一侧倒退了两步，睡裙的裙摆跟着摆动，显得她整个人愈发的轻盈，瘦削。眼睛定定的看着瓷碗里的药汁，黑黑的，浓稠的，令人光是看着就有种反恶的感觉，这样一碗喝下去之后，肚子里那还未成形的小生命，也会随着消逝了吧？
    狠狠的阖了阖眼睛，捧着手里的碗凑到了唇边，可是睁开眼睛看到里面的药汁时，双手还是颤抖了起来，整个人抖的像是秋天的枫叶，瑟瑟的。
    她的思想，所有的思想，在端起这碗药汁，说出喝掉的话时，所以的一切都彻底的崩溃倒塌，碎片散落了一地，一片一片的，割得她鲜血淋漓，肉沫横飞……
    “啪——”双手颤抖间，竟没有了力气，瓷碗应声的从手上跌落，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里面的药汁洒在地毯上，晕染大片大片，像是泼墨一般的花朵，阴沉，压抑。
    “归晚……”佟宸磊看着她愣愣的盯着狼籍的地面，整个人还在轻轻的颤抖着，沙哑的唤着她名字，想要上前，却发现她第一时间踉跄的侧身避开，又连连的后退了好几步。
    归晚咬唇凝了他一眼，微微苦笑，他不会是以为她故意这样做的吧，她不会，她怎么会，之前他不是就已经很明确的告诉她了，他要拿掉这个孩子，所以他在，今晚她就一定会喝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麻烦你让陈妈……让陈妈在弄一碗……”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嗓音因为哭过而嘶哑着，不敢去看他，也不愿去看，双手捂着脸颊，不停的摇着头。
    房间里除了她哽咽的声音在断断续续飘零，没有任何声响，她的心也便随着一起渐渐的衰老，到此时，已经全数的死去。
    泪水还在往外喷涌之间，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下一秒，跌进了一个坚硬结实的怀抱，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和强大的气场包围着她，她此时正被他拥在怀里，却还是掩着面，身子挣扎着想要离开。
    他开始可怜她了？
    耳朵即使没有贴近在他的胸膛，却也似乎能听到他结实的胸肌下，那响亮而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下的，似要冲出来，他怒了吗？生气了吗？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打翻的……”她咬牙，不让自己抽噎，声音却听起来还带着哭音。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他的手臂收紧，狠狠的把她镶嵌在怀中，她的骨骼都被他的大力捏的咯咯直响，神识一直处于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的一双大手必须极力控制才能不让它颤抖，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痛彻心扉。
    他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的走到床边，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上面，手却没有撤离，跟着躺了下去，展臂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的怀中，一双墨眸深沉的不见底。
    归晚轻轻苦笑，身上的温度随着男人的一点点传递有了些回温，可心却是满满的尽是凄凉，她想要开口，却一口唾沫卡在了喉咙，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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