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道：“少主说，今日不过结个善缘，请。”
    王叔此时才开口道：“准备上路。”
    少女等苏曜背好竹筐，又把妹妹抱起来，才引着他们往后面的马车走去：“我叫连翘，你们先上马车休息会，晚些时候我带着神医过来。”
    苏曜闻言说道：“我叫苏曜，这是我妹妹苏念，麻烦连翘姑娘了。”
    连翘带着他们去的是比较靠后面，由角马拉着的马车，里面茶水果点都已经准备好了：“里面的东西两位可以随意取用，都是让人新换的。”
    苏曜再次道谢，这才抱着妹妹上了马车。
    连翘说道：“若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一声就是了。”
    苏曜答应了下来。
    连翘对着苏念摆了摆手就离开了，车夫这才说道：“两位客人，那我们准备上路吧？”
    苏曜说道：“麻烦您了。”
    车夫笑道：“没什么。”
    苏曜关上了车厢的门。
    车夫这才上了马车，小厮坐在车夫的旁边，很快马车就行驶了起来。
    苏曜把竹筐放到一边，这才拉着妹妹坐下，说道：“没事的，热的话就把披风都脱了吧。”
    苏念点点头，把披风、大棉袄、厚帽子都给脱掉，苏曜很自然的帮她叠好放到一边，又从竹筐里拿了一双鞋子出来，苏念乖乖把厚靴子给脱了换了薄些的鞋子。
    苏曜也脱掉了披风，让妹妹坐好后，就给她倒了杯温水：“你好好休息下。”
    苏念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目的，可既然她哥选择了和车队一起走，她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她也不知道在这里说话安全不安全，反而什么都不敢问。
    马车的空间很大，还准备了被褥，苏曜直接把东西铺好，就让妹妹躺着休息，自己靠坐在她身边，顺手把兔子娃娃塞进她的怀里：“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念抱着小兔子，她有很多疑问，可是真能问了，又觉得没什么好问：“我自己想明白了。”
    苏曜给妹妹掖了掖被子：“放心，他们没有恶意。”
    苏念恩了声就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哥哥，那我先睡一会。”
    苏曜轻轻拍了拍妹妹：“睡吧。”
    苏念没有马上睡着，半睡半醒的时候仔细回忆了连翘的话，忽然想到那句“想来能带你们一路”，难不成连翘口中的少主已经看出他们要去哪里了？这么厉害的嘛？就连她都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啊。
    苏曜忽然感觉到自己衣角被拽了下，低头看去就见妹妹睁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哥。”苏念因为困意声音更加软糯：“这位少主好厉害还很好心。”
    苏曜闻言拍了拍她的头：“对。”
    厉害是肯定的，好心就不一定了，苏曜怀疑这位少主或者少主身边的人就是高阶修士，看出来他有修为，再根据他们的方向和赶路的时间推测出他是要去池州。
    每十年各门派都会聚集在池州收徒，选定门派且有灵根的话，就会被门派送去进行试炼，试炼通过后才有资格拜入门派。
    那位少主让连翘来说的话也是试探，苏曜已经被看出有修为也就没有藏着掖着了。
    如果真的是结善缘的话，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如果不是……既然有高阶修士在，他也没有把握带着妹妹全身而退的，还不如静观其变，只是这番心思却不好说给妹妹知道，毕竟妹妹身体不好，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身。
    苏曜用手虚虚盖住苏念的眼睛：“睡觉。”
    苏念嗯了声，下意识的贴着哥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10章 人可以自私些
    苏念是被苏曜叫醒的，她倒是没有起床气，只是刚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乖乖坐起来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看到马车里多了个漂亮的食盒。
    苏曜已经把被褥都收拾好：“连翘送了饭菜来。”
    苏念有哥哥在身边，连有人来过都不知道，她挠了挠已经睡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个双马尾。
    苏曜把食盒里面的饭菜端出来，都是一些清淡的，可能看苏念年纪小，还特意准备了糖蒸酥酪，里面还放着糖渍玫瑰花和果干格外漂亮。
    苏念看着糖蒸酥酪，眉眼一弯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啊，这是什么？”
    她当初在孤儿院，虽然能吃饱饭，老师却不可能给她准备这么精致的小甜点。
    而且苏念身体弱年龄也不到，不能去打工赚钱，后来赚到的奖学金除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外，都留给孤儿院了，毕竟会被送到孤儿院还没人领养的孩子大多身上都有些问题，苏念就更不可能花钱去买这些甜品吃了，等她和哥哥到了仙缘村，张婆婆倒是给她做过一些甜糕，可也没有这样精致的。
    苏曜却被苏念的话弄的心中酸涩：“糖蒸酥酪，很好吃的，妹妹尝尝。”
    苏念眼睛亮亮的，还是先把碗推到了苏曜的面前：“哥哥吃。”
    苏曜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苏念的眼睛，话却说不出口，拿起勺子挖了一块放到嘴里：“很好吃，妹妹吃吧。”
    苏念说道：“那我们吃完饭再吃。”
    苏曜把酥酪放到一边，给妹妹盛了碗汤：“去擦擦手。”
    在马车里没有办法洗手，所以苏念只能用湿布巾擦了擦手和脸，盘腿坐下喝汤，刚入口她就愣住了，这汤很是鲜美，最重要的是喝下去后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好像正好吃到身体所需的东西。
    苏曜问道：“怎么了？”
    苏念不知道怎么形容：“喝了很舒服。”
    苏曜直接端着碗喝了一小口，刚入口他就知道为什么妹妹会这样说了：“炖汤的食材是灵食。”说完他把每道菜和米都尝了口，除了这道汤以外，还有一盘素菜和米饭是用灵食做的，他把素菜移到苏念的面前，“多吃些，对你身体好。”
    不知道是苏念这段时间动的少还是食材的原因，她没有像往日吃的那般多，只用了一碗米又把汤喝完就吃饱了。
    苏曜见妹妹吃的少，问道：“不和胃口吗？”
    苏念把酥酪用勺子分成两半，自己紧着一边吃，认真地说道：“就是感觉吃饱了。”
    苏曜看着苏念红润的脸色，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以前他们吃的都是普通食材做的饭菜，里面的灵气几乎没有，而妹妹的身体或者说建木种子需要大量的灵气支撑，这才吃的很多，可就算这样也供应不上，使得妹妹一直处于虚弱的状态，如今用的是灵食，里面的灵气充裕，自然很快就饱了：“吃饱了就行。”
    因为猜到原因，苏曜也没有勉强苏念再吃：“我和你商量个事情。”
    苏念咬着勺子好奇地看着哥哥。
    苏曜说道：“你自己在马车里会不会害怕？”
    苏念有些疑惑：“哥哥是要先离开吗？”
    苏曜解释道：“不是离开，在到池州之前，我想跟着他们干活，只当被他们雇佣。”
    苏念问道：“哥哥这是不想欠他们人情吗？”
    苏曜温言道：“在他们少主愿意带我们这一程的时候，就已经欠了人情，只是我不习惯把人家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
    苏念这才真正明白过来。
    苏曜看着苏念叮嘱道：“修真之人，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和量力而行。”
    苏念有些疑惑：“可是问心无愧和量力而行，是不是有些冲突呢？比如我要报恩，但是需要做的事情超出了能力范围呢？那我要不要报恩了？”
    每个人修行的道路都不一样，只是有些东西是相通的，上辈子苏曜花了很多时间去摸索，如今他想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妹妹，让妹妹不要像他一样在弯路上跌跌撞撞的：“只要尽你最大能力去做了，那就是无愧于心，而任何事情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就像是你说的报恩，你也要分得清值不值得，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去做。”
    这些道理从来没人告诉过苏念，孤儿院的老师不会告诉她这些，学校里的老师也不会讲这些，同学就更不可能讨论这些，说到底哪怕老师再照顾苏念，他们也只是老师而已，而不是她的父母长辈。
    如果苏念身体里不是有个十七八岁的灵魂，苏曜也不会这么早和她说这些的：“可是如果你赔上性命也没办法报恩呢？如果你恩人野心无止境呢？那你要怎么办？”
    苏念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前一个问题：“我会把握好分寸。”
    苏曜问道：“那所谓的分寸呢？修士的分寸和普通人的分寸又怎么把握？”
    苏念发现其实哥哥问的两个问题她都回答不上来的。
    苏曜也是很久才明白了这些：“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你善良，也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你为了报恩必须付出生命，只有你自己有资格决定要如何选择，就像是你说的末日，你是异能者，你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手上有一个馒头，遇到一个同样几天没吃饭的孩子，你怎么选择？”
    苏念知道哥哥说的情况是会发生的，她没遇到不过是没来得及遇到而已：“我、我会分他一些，剩下的自己吃了。”
    哪怕是异能者也是会饿死的。
    苏曜接着问道：“如果是七八个小孩呢？你怎么分？”
    苏念紧抿着唇，只觉得酥酪也没那么美味了：“我……我谁都不给，我自己吃掉，然后努力去找别的食物，找到了会分给他们，找不到……我得保证自己能活着。”
    苏曜其实觉得妹妹还是有些天真的，不过这样的天真起码不让人觉得讨厌：“哪怕是你的恩人，也没有资格要求你无止境的付出，人的欲望是永远没办法满足的，首先你自己要学会遏制欲望。”
    苏念点头，认真记在心里，她记得高中时候曾看到过一个新闻，有个女生想换最新款的手机被家里拒绝后就去网上贷款，最后还不上钱不敢告诉家里，选择了自杀。
    苏曜看着苏念的眼睛，叮嘱道：“妹妹你要牢记一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要求你做事情，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要求你牺牲自己的利益，哪怕是我也没有，懂吗？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苏念，要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点。
    苏曜看着苏念有些茫然的眼神，说道：“记在心里就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懂的，而且我的想法不一定适合你。”
    苏念深吸了口气，神色郑重地说道：“哥，我会记住的，真遇到选择的时候，会仔细思考了你的话再做决定的。”
    苏曜把剩下的米饭都倒在汤里，搅拌了一下说道：“无愧于心、量力而行和及时止损。”
    苏念重复了一遍，把自己分出来的那半酥酪吃完就放下了勺子，剩下的推到了苏曜面前。
    苏曜说道：“妹妹自己吃。”
    苏念笑了下，带着几分小小的狡猾：“哥，你说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那我也不能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没等苏曜回答，苏念已经去擦手和嘴了。
    苏曜见此也不再多言，而是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完，最后把那大半碗的酥酪给吃掉，果然和他上辈子想的一样，妹妹只要有机会长大一定会成为很好的人，幸好他回来了，幸好来得及，他能护着妹妹长大。
    等苏曜吃完饭，苏念就帮着把空的碗碟收拾到食盒里面，又在哥哥的要求下穿上厚靴子厚棉袄戴上帽子。
    苏曜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妹妹下了马车，车队的人都三五围在一起吃饭休息，见到他们兄妹也只是看了几眼。
    倒是王叔注意到了，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来说道：“吃完的话就把食盒交给我，你们到周围散散步，别走太远了。”
    苏曜说道：“除了送食盒外，我有些事情想和王叔您商量下。”
    王叔问道：“可是缺什么？”
    苏曜心知车队是不缺干体力活的，而且既然有人看出了他的情况他也就没有隐藏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既然知道妹妹的身体需要灵食，他就不可能只依靠别人的好心才换取，只有体现了自己的价值，他们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东西：“我会画一些简单的符文，如果需要的话，只要你们提供材料，我可以给马车上添加一些防御的符文，也能画低级的符咒。”
    王叔愣了下，正色道：“麻烦两位稍等下，我去请示一下少主。”
    苏曜赶紧说道：“谢谢王叔。”
    王叔摆了摆手，先叫了个人过来接过苏曜手中的食盒才离开去了那辆最豪华的马车。
    苏曜放下苏念，让她可以稍微活动一下。
    苏念有模有样的活动着手脚，又蹦跶了几下就看见王叔带着连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