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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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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湛初见此,上前一步,陡然捉住了她的手腕,犹如铁钳一般的手将她握住,之后硬生生将她扶稳了。
    他还是个小少年,力气便那么大,是了,顾玉磬怎么能忘记,去年他已经率兵出征,伏击千里,将那北狄悍将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顾玉磬手腕生疼,她含泪看着他“九殿下,你——”
    萧湛初“本宫也只是随手拉住你,只是一桩小事,你大可不必感动至此。”
    顾玉磬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萧湛初,他以为自己哭着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吗?
    她无辜无奈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道“九殿下,你能放开臣女吗?臣女的手腕很疼。”
    简直要断了。
    萧湛初听得这话,自是一怔,之后忙放开了,低头看去,雪白纤细的手腕,已经印上了触目惊心的红印子。
    萧湛初皱眉。
    顾玉磬收回腕子,纵然疼得要死,也不敢说什么,只低着头恭敬地道“多谢九殿下救命之恩!”
    萧湛初却不吭声,只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睫。
    垂下去的修长眼睫,根根分明,上面还挂着湿润的泪珠。
    他不说话,顾玉磬也不敢说,更不敢动,只柔顺恭敬地低着头。
    天家九子,唯独这萧湛初,最得皇上宠爱,小小少年便执掌兵权,这样的人,谁不畏惧?
    上辈子,她嫁给他,夫妻相敬如宾,倒是不会惧怕,但这辈子却是不一样了,还是要谨慎处之。
    头顶的呼吸声沉稳恒久,少年呼出的热气仿佛就在头顶,顾玉磬咬着牙不吭声。
    过了良久,仿佛远处似有若无的蝉鸣声都歇了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
    一句话都没说。
    顾玉磬望着他的背影,长出了口气,想着他这人实在是高傲得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现在就已经这样。
    只怕小时候也不是什么讨喜的小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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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斗百草
    顾玉磬闷闷地站在湖边,想起刚才那萧湛初,自是觉得没意思极了。
    偏生手腕上又火辣辣地疼着,这疼难免让她想起上辈子,那血从鼻子里落下,浸在雪白的料子上,一时眼圈又红了。
    爹娘哥哥都那么疼爱自己,自己年纪轻轻没了,他们说不得找上萧湛初,萧湛初那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还不知道最后怎么了结。
    那个时候圣人龙体欠安,她隐约听萧湛初提起过几句,从那几句里,她猜着皇上可能是要立他为太子,反正有那么个意思。
    自己爹娘如果对上萧湛初,只怕是要吃亏,将来萧湛初真得登上那个位置,可别秋后算账。
    她想到这个,轻叹了口气,只盼着他念及和自己昔日那点夫妻情分,别和自己爹娘计较吧。
    想着间,小惠儿回来了,因为跑得急,小脸泛着红,额头上也是汗,见了顾玉磬无奈地咬着唇道“姑娘,这附近竟连个如厕之处都没有,我跑了老远,最后只能在那边银杏树后——”
    顾玉磬听着,赶紧摆手“罢了,没人看到就行了。”
    她可不想听小惠儿详细地描述她都干了什么不雅的事,实在是丢人现眼。
    小惠儿却惊叫一声“姑娘,你鞋子这是怎么了?”
    顾玉磬低头看,她脚上穿着的是月白撒花蝴蝶攒珠绣鞋,簇新的料子,花样别致,如今却已经湿了,且鞋面上沾了泥。
    想必是刚才险些落水,一脚踩在了湿滑之处。
    “你不要声张,裙子落下来遮着就是了,咱们是来做客的,还是别在人家家里换鞋子了。”
    其实既是来做客,为预防万一,鞋袜衣裙还是要配一套备着的,免得自家贵女有不时之需,不过顾玉磬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嫂嫂知道,一旦知道了,难免问起,说不得还得提起自己遇到萧湛初的事,又是横生许多枝节。
    “可是,姑娘,你若是着凉了,那怎么好?”
    顾玉磬这身子,可是个娇的,用她嫂子的话说就是易感,每逢春秋换季,或者打喷嚏,或者着凉体虚,这都是有的,至于被人家攥一把手腕就一片红印子,那更是再寻常不过。
    顾玉磬想起那红印子,瞪了小惠儿一眼“那也不能说,反正等下见了嫂嫂,什么都不许说,说了就让你当粗使丫鬟!”
    小惠儿无奈了,只好噤声,不过回去的路上,还是跟在顾玉磬身后小声嘀咕着“动不动就要我当粗使丫鬟,都说了八百遍了,我都听腻了……”
    走在前面的顾玉磬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
    是了,后来小惠儿陪嫁后,她也动不动威胁她让她去当促使丫鬟,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后来,其它丫鬟来来去去,该嫁人的嫁了,唯独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当时还想过让萧湛初把小惠儿收房留住,小惠儿却不想,她想一直伺候在顾玉磬身边,以后年纪大了当嬷嬷给顾玉磬照料孩子,还说一旦当了通房,那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不过想想,其实就算小惠儿愿意,萧湛初也不肯,他这个人高傲得很,目无下尘,他就看不上她的丫鬟。
    小惠儿见顾玉磬笑了,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说着悄悄话“姑娘,我刚过来,你猜我看到谁了?”
    顾玉磬心里一跳“谁?”
    小惠儿神秘兮兮地笑“我竟然看到九殿下了。”
    顾玉磬一脸淡定“那也正常,嘉云长公主是九殿下的大姑姑,人家过来祝寿,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小惠儿“那倒是,不过我就是纳闷,他怎么那么沉着一张脸呢,倒好像谁得罪了他,我当时看到,吓得躲一边,幸好他没看到我,不然真是怕怕的。”
    顾玉磬心虚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就是一小孩子罢了,出身好,又早早立下战功,自是有些臭脾气。”
    小惠儿惊讶地看着顾玉磬“姑娘,你怎么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那可是九皇子!”
    顾玉磬顿时收声。
    是了,出身帝王之家,他是血脉尊贵的皇家第九子,文韬武略,龙章凤姿,几乎拥有了世人对一位皇子所有的期许,这样的他,是注定站在九霄之上俯瞰众生,清贵骄矜,这在他来说太过理所当然。
    自己说他臭脾气,确实大逆不道了。
    顾玉磬抿唇,过了一会,才不太情愿地道“刚才的话,就当我说错了吧。”
    小惠儿无奈,低声道“反正姑娘可不能乱说话,若是让外人听到,别说别的,就是那些姑娘,怕不是要恨死姑娘。”
    顾玉磬明白,小惠儿说的那些姑娘,自然是恋慕萧湛初的那些人了。
    十八岁的萧湛初,不知道是燕京城多少闺中女子的梦里人。
    顾玉磬想到这里,笑了下,便没再说什么了。
    一时主仆两人已经到了前面碧月轩的小卷棚前,正值秋日菊花盛开时,这个时候,无论去谁家,总是要摆一些菊花应景,且要那稀罕品种,姿态优美的,那才显得主人家的富贵。
    嘉云公主府上自是也不例外,足足摆了几十盆,高的约莫七八尺,品种繁多,有大红袍、紫袍金带、黄粉西、醉杨妃等,惹得一群姑娘夸赞。
    还有几个年轻姑娘,正铺了织锦毛毯在那里玩斗百草,做对子,也有的在用车前草打成结,套在一起拉,倒是得趣得紧,如今顾玉磬过来,早有往日相熟的唤她“玉磬姐姐往日斗百草每每得胜,快来帮我赢她。”
    唤她的却是表妹霍如燕,她舅舅霍大将军家的女儿,而旁边和她斗草的,却是冯大将军家的女儿冯紫秋。
    冯大将军是黄贵妃的表哥,也是黄贵妃的助力,这冯紫秋如今不过十五岁罢了,小小年纪就恋慕那位九皇子,这都是大家看在眼里。
    顾玉磬和冯紫秋上辈子关系就不太好,如今看到她那挑衅的样子,便也上前,手里拿着百草,和冯紫秋的套在一起,摆开架势,正要比拼,就见那边几个身影走过来,每个都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而其中一位便是萧湛初。
    萧湛初轻淡的眸光掠过顾玉磬处。
    顾玉磬仿佛感觉到他的轻蔑和不屑,手腕便顿在那里。
    萧湛初定是不屑这小孩儿的玩意儿吧,而自己都十九岁了,竟然要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比这个……
    顾玉磬比拼的心顿时烟消云散,觉得没意思极了。
    几个人只是路过,很快走上那花廊,穿过月牙门不见了踪影,但是在场的几个姑娘,大多面上泛红,全然没了之前斗百草的爽利,开始扭捏起来。
    冯紫秋抿唇笑着说“刚才九哥哥在看我,不过他怎么不理我?难道是要避嫌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比吃了蜜还甜。
    顾玉磬只轻笑了声,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霍如燕“我也觉得他刚才在看你呢。”
    冯紫秋激动了,眼里绽放出兴奋的光“其实我也好些天没见他了,他往日待人生疏,我虽和他是亲戚,却不怎么理会的,没想到今天特特地看我……”
    接下来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起来。
    顾玉磬听得好笑,连赏菊都不愿意了,当即过去寻她嫂嫂去。
    她已经十九岁了,之前因为赵宁锦守孝,便耽搁了下来,按理明年守孝完就可以成亲了,不过显然赵宁锦不打算娶自己了。
    她还是尽快为自己找一门好亲事,不然再和姑娘家混在一起,她自己都觉得害臊了。
    谁知道待一进去,便见她嫂嫂谭思文过来,低头看她鞋子。
    顾玉磬要躲,却没躲过。
    谭思文“既是鞋子湿了,怎么不回来说给我,若是万一邪寒入体,岂不是又要病了。”
    顾玉磬纳闷“嫂嫂怎知?”
    谭思文咬牙切齿“你啊!”
    谭思文一句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便拉着顾玉磬过去后面厢房换鞋了,鞋子是莲花软缎鞋子,虽是新做的,但舒服得紧。
    顾玉磬还是疑惑“嫂嫂,难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谭思文长叹“你还好意思提?是人家九殿下适才说的,你啊你!”
    顾玉磬疑惑。
    他跑来和自己嫂嫂说这个?
    谭思文这次说起来,原来是萧湛初过来后,其它人祝寿便出去了,萧湛初倒是陪着嘉云公主说了一会话,言语中无意提及适才在湖边,随手拿了柳枝来耍剑,却无意中把水溅到了安定侯府姑娘的鞋子上。
    顾玉磬一时无言。
    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他干嘛要多这种嘴?
    顾玉磬是一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遇到了他,结果他倒是好,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和大家都说了。
    谭思文看顾玉磬那犹如透玉一般的肌肤泛着粉润的红,蹙着眉儿,咬着唇儿,倒是有些气恼的样子,便叹了口气。
    素日是知道她的性子,这定是又羞又气,便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他虽身份贵重,但到底年纪小,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顾玉磬心里却在想,是年纪小,可后来娶了她呢,她哪能不讲究?
    不过这话终究没对外说,也只是自己闷闷地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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