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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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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缙王以及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本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今日过来说合淮安侯府和安定侯府的家事,万没想到遇到三个妇人之流在这里哭。
    那……还说合什么,不然总觉得是欺负妇孺呢。
    安定侯长叹了口气“哎,到底是妇孺之辈,赵兄,莫见怪,莫见怪,妇人嘛,见识到底是短,不必理会。”
    淮安侯听这话,真是老脸通红,如坐针毡,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一个闺阁女子,尚且说出这般铁骨铮铮的话,他家怎么养了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孽畜?!
    不过他到底是深吸口气,孽障做错了事,但他必须想办法,不能因为这个把亲事毁了,只要亲事继续,一切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若毁了亲事,那就闹大了!
    于是他到底是舍着老脸“顾兄,令爱知书达理品性端方,是你往日教诲得好,我那犬子做下这等丑事,是我淮安侯府家风不正,让人痛心疾首,只是是事已至此,总是要有个了结,三日后,那不肖子即将回来燕京城,到时候让他跪在府门前请罪,你看如何?”
    安定侯皱眉“这——”
    旁边的缙王见此,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合,意思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旁边几个也都帮着说项,安定侯只沉默着不言语。
    安定侯夫人冷笑一声,正待说话,顾玉磬却哭着道“他若真是悔过,须在我安定侯府门前一步一磕头,跪到这花厅来,这才显他诚心,要不然,我反正是不依的。”
    淮安侯夫人一听,也是有些恼,心道你这也太狠了吧?如此一来,我淮安侯府脸面何在?
    顾玉磬抿着唇儿擦泪,却是一脸固执,不再言语。
    安定侯上前“我安定侯府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往日惯出这骄纵性子,也实在是无奈,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这话里意思很明显,我家女儿就是骄纵,就是这性子,赵家啊你们忍让忍让,但别指望她改了。
    淮安侯夫人气结,心道有你们这样养女儿的吗?我们可是她未来的公婆!
    然而淮安侯却一下子清醒过来,现在要紧的是保住这门亲事。
    自己儿子犯下错事,哪怕丢丑一些,保下亲事,再过几年,人家小夫妻过得好,大家也就淡忘了,谁还记得你当初的轻狂?但是若连媳妇都丢了,燕京城哪家愿意订亲?只怕是媳妇的门第要比安定侯府嫡千金低出一大截子才行了。
    当下淮安侯赶紧按住了自家夫人,狠狠心,上前道“好,既得玉磬姑娘这一句话,三日后,孽子回京,本侯定让他跪在侯府门前,一步一叩首前来请罪!”
    淮安侯夫人脸色微变“你——”
    怎么可以这么折辱自己儿子!
    以后自己的儿子脸面何在?就为了娶这么一个刁蛮骄纵女子,值得吗??
    然而淮安侯却是沉下脸,斥道“若不是你宠溺那孽子,何至于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
    淮安侯夫人被自家夫君吼得,满眼是泪,竟是说不出话来。
    缙王见此,也就上前,一锤定音,事情就这么定了。
    闹腾了这么一场,人差不多都走了,安定侯看着自家女儿,背着手,摇头“玉磬,你啊,实在不像样子,今日过来,都是王侯贵人,哪有你跑来说话的道理。”
    顾玉磬只抹眼泪,低着头不吭声。
    安定侯夫人自然护着女儿;“你还敢说女儿!”
    安定侯头疼,见女儿哭得可怜,也只好安抚了一番,又说“给你打几个金镯子来戴。”
    顾玉磬原本哭着,听到这话,立即破涕为笑“真的?父亲可要说话算话?”
    安定侯见此,不免皱眉,疑惑地打量着女儿“你这是真难过假难过?”
    他说这话,自然被安定侯夫人一通骂,只说你家女儿还能给你装哭不成?安定侯无奈,只好佯装有事离开。
    等到离开花厅,安定侯夫人才迫不及待地拉着女儿的手,悄声问道“玉磬,你心里怎么想的,那个赵宁锦,你还真打算嫁啊?”
    顾玉磬却笑了。
    “娘,先让他丢人现眼一番,让我们出出气,最后这桩婚事,反正成不了就是了。”
    安定侯夫人“成不了?”
    顾玉磬“到时候再说吧。”
    可不能告诉她娘,那个陈佳月,如今已经怀上了。
    既然怀上了,庶长子都要有了,任凭你赵宁锦磕多少响头,这婚事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们的男主就美哒哒地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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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白马秋风落叶
    顾三过来,说起这烟笼纱的事,定钱已经交了,人家正给做着,大概一个月后交货并支付剩余的银子。
    顾三皱得眉心成川字“宫里头至今不见什么动静,若是人家交货,要我们拿银子,这可如何是好?不说爹娘哪里,就是大哥知道这货是你我要的,只怕是要痛骂我们一通!”
    大哥最疼玉磬,所以最后挨骂还是自己。
    顾玉磬慢条斯理地捏着一小块金钱花糕来吃,那花糕细腻香美,她喜欢得紧。
    顾三看着她,无奈跺脚“还有,那赵宁锦的事,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难道说人家跪在咱门前,你就真愿意嫁了,那等人家,依我说,怎么着都不堪为良配!”
    顾玉磬点头“三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劳烦三哥,在官学里,挑那未曾婚配的,为我寻觅一二,好歹尽早找个好夫婿。”
    顾三听这话,险些被呛到,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一个女儿家,你好歹知点羞吧!”
    顾玉磬忍不住笑“太知羞,怕是找不到好郎君。”
    顾三摇头长叹“这话在哥哥面前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让人听到,不然便是贻笑大方。”
    一时顾三将顾玉磬好生教导一番,最后终于提袍出去,不过迈过门槛的时候又回来“这几日,我会找那年纪相仿的,相貌端正天资上等家世出众的,看看哪个可堪婚配,到时候拿给你看看。”
    顾玉磬听这话,望着顾三离去的背影,不免笑起来,她这哥哥,其实还挺疼她的嘛。
    不过提起再找个夫婿这种,确实并不那么容易,毕竟年纪适合的,大多都订下来了,没订下来的,她也未必看得上。
    她慢悠悠地吃着那金钱花糕,仔细想着燕京城里诸男子,却在这时,小惠儿拿进来一封帖子,里面是一清雅的花笺,花笺上则是一手清秀的蝇头小楷,却是国公府小姐洛红莘的帖子,说是邀她去她们庄子赏秋景小住两日。
    这洛红莘素日和顾玉磬要好,后来顾玉磬嫁人,经常往来的那几个,数洛红莘和自己关系最好了。
    顾玉磬算了算,这个时候洛红莘应该已经嫁人了,她家馨儿现在也有两岁了吧?
    上辈子顾玉磬自己没孩子,倒是喜欢馨儿这女娃儿,当即先过去找自己爹娘,说是洛红莘相约的事,想去散心。
    安定侯夫妇正怕女儿太过忧心闷出病来,如今见她还有心思出去游玩,自然高兴,当即应了,于是备了钿车,驾了良马,带了嬷嬷仆妇丫鬟一众人,后面又拉了一车的物事,出去府门。
    因此时中秋刚过,外面商户还立着那彩旗牌楼,又有各家杂耍百戏,热闹得紧,顾玉磬坐在钿车上往外觑,贪看了一会,又见一旁有新鲜的石榴枣子栗子等售卖,便让小惠儿吩咐嬷嬷去买。
    少顷,小惠儿回来,怀里拎着一竹篮的各样吃食,嘴里却是叨叨“嬷嬷说了好一番,说这些不值什么银子,府里多的是,怎么才出来就要买?”
    顾玉磬挑眉“我是主子,还是她们是主子?我要吃什么,倒是要她们来叨叨!”
    出门在外,当娘的自然备足了银钱,但那都是由嬷嬷管束,回去要报账的,嬷嬷们生怕回去夫人说她们纵着姑娘吃零嘴了,是以管束严格。
    顾玉磬说了这么一句,也就罢了,当下出了燕京城,穿过索云桥,在清脆悠闲的马蹄声中,便来到了郊外那条官道,此时极目望去,天高云阔,郊外的那片柿子树已经满是红色,果繁叶稀,顾玉磬鼻子耸了耸,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甜美柿子香,还夹着郊外瓜果的清香。
    顾玉磬来了兴致,她想念柿子皮揭开后,里面鲜亮剔透的红果子,软糯糯的甜,吸进口中化开,那才叫美呢。
    小惠儿看看外头,低声说“姑娘,我看你且忍忍吧,到了三少奶奶那里,你还能缺了那口吃的?”
    她说的三少奶奶就是洛红莘,洛红莘嫁给了嘉丰公主的三儿子,嘉丰公主夫家姓杜,育有三子。
    顾玉磬听这话,诧异地看了看小惠儿“你自小跟着我,怎么养成这般吝啬的性子?”
    姑娘家想吃个柿子还要忍吗?
    小惠儿“那柿子性寒,若让嬷嬷去买来,自然要免不了一番叨叨,我们自己,哪来的银子……就是铜板都没有了。”
    顾玉磬听着,顿时一噎,竟穷困至此吗?
    如今她的首饰都典当出去了,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当姑娘的,还不至于沦落到自己去添置什么,所以当姑娘的比嬷嬷穷。
    她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嫁人好,嫁人了,自己有了陪嫁,夫婿也会把银子给自己打理,到时候想怎么花怎么花,那多自在。
    钿车继续沿着官道前行,路上又有柿子香扑面而来,且越发浓郁,顾玉磬看着在那纷纷扬扬的落叶中,柿子树上高高挂着一个个艳红的小灯笼,不免在心里哀叹,有比她更穷困潦倒的侯门千金吗?
    正想着,就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这官道还算宽阔,足以容两辆马车同时并行,倒是不必让路,顾玉磬便隔着纱帘,下意识往后面看。
    谁知道,那人却是银袍白马,马蹄飞扬间,溅起五彩斑斓的落叶,在骤然的溅起后,便依着一个弧度优美地飘飞,美得仿佛一副流动的画。
    顾玉磬诧异地看着那人,只因认出,此人正是她上辈子的夫婿萧湛初,那么年轻的九皇子,昔日狮盔兽带,银甲白袍,英姿勃发,一战惊九州,偏又生得那般丰神俊朗,燕京城里多少姑娘,只看到他那白马白袍,心都已经醉了。
    这些心思,不过是转瞬之间罢了,顾玉磬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揪着纱帘落下来。
    只是那人骑着马,太快了,须臾间已经到了窗前,就在纱帘落下只余些许缝隙时,那人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纱帘彻底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顾玉磬不由暗哼一声,心里颇有些鄙薄。
    心想你骑马便骑马,不知道这等华贵钿车里坐着的都是公府侯门的贵女,你没事瞎看什么?也不怕唐突了人家,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没规矩!
    偏此时一阵秋风起,两边落叶便扑簌簌地落下,还有许多落在泛了金光的钿车上,又自车顶颠簸而下,又自纱窗边滑过。
    “姑娘,这可真好看,我觉得一片落叶就是一只飞鸟,窗外好多鸟!”
    顾玉磬却颇觉得没好气,她想起来刚才萧湛初溅起的那些落叶。
    “哼,我可不觉得好看。”
    顾玉磬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小心眼,但她就是看到萧湛初不痛快。
    反正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讨人厌就是了。
    小惠儿听此,委屈地扁扁嘴,不吭声了。
    马车继续前行,却见前面有那农人张罗着卖柿子,用竹编的扁筐装了,还夹着柿子叶的红柿子,一个个丰盈红润,皮薄到仿佛一戳就可以流出蔫甜的柿子汁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沿途多是柿子林,卖柿子很正常,可偏偏,那摊位旁边停了一匹马,摊位前站着一个人,银衣玉冠,正买柿子。
    小惠儿看到了,小声对顾玉磬道“这是九皇子,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那自然是买柿子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堂堂一个皇子,为何要跑来这里买柿子?实在是有失体统,当下心中越发不屑,她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显出来了。
    旁边的小惠儿看她脸色,只以为她是吃不到柿子,不由暗自叹息,心想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当小姐的缺了银子也不好过日子啊!
    就这么到了洛红莘的那处庄院,早有人来接,却是洛红莘的哥哥洛少商,洛少商比顾玉磬大三岁,今年二十二了,如今也在官学读书,和顾玉磬哥哥是同窗。
    看到洛少商,顾玉磬突然心里一动,其实洛少商人不错呢,唯一的不好便是之前订过亲,对方却因受父母连累获了罪,被发配到北寒之地,去年听说已经不在人世了,时人难免避讳,怕因此受了连累,也怕他是克妻的。
    但顾玉磬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些啊,毕竟后来她嫁给萧湛初,也没活长久,若是嫁给洛少商,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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