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一愣，下意思咬住了唇，迟疑着点点头，“好。”
    顾九霄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他怔楞了下，然后定定的看着她，缓缓笑了起来。
    像是月上星河，如同优昙初绽……
    轻柔的直逼人心。
    秦艽的心微微一颤，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九霄带着侍卫装扮的秦艽入了宫。
    一路直接朝已被封存了二十几年的芙蕖殿走去。
    那是他难产而死的母妃的宫殿，自她难产后，那宫殿便被封存起来，谁都不准靠近。
    “听说她小名芙蕖，父皇初时爱她容颜，便将芙蕖殿赐给了她，可待她难产死去，他便忘记了她。”
    顾九霄怔怔的站在殿中，苦笑道，“我从没见过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对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别人。”
    秦艽无意探寻他母妃的过去，也知道他此刻只是想要倾诉，便沉默的陪在他身旁。
    顾九霄缓步来到殿中的莲池前，看着里头一池浑浊面露苦涩，“听说她在时，这莲池年年开满莲花，待她难产死去，这些莲花也跟着去了，再未开过，我有时候想，她哪怕是来看一看我，只看一眼也行，可她从未来过。”
    “哪怕我日夜祈求她入梦来，哪怕在我生死存亡之际……”
    顾九霄垂在腿侧的手死死握住，指尖抠在掌心，几乎抠出了血。
    蓦地他的掌心忽地被暖玉似的温度包裹住，他浑身一颤，湿润的双眼定定看向秦艽。
    秦艽没有看他，她轻轻握了握他后，双手便轻轻抬起，十指缓缓变幻起奇妙而又蕴含韵律的弧度，无数生息从她变幻的十指间缓缓注入那莲池中。
    渐渐的，数十个绿色的圆叶缓缓浮出水面，十数枝花苞戳水而起，白粉、深红，淡紫诸多颜色的莲花缓缓绽开，几息间便挤满了偌大的莲池……
    顾九霄怔怔看着这满池迎风微颤的莲花，下意识侧头看向秦艽。
    秦艽同样也微侧着头看向他，露出些微笑意，几乎是温柔的道，“你看，她来看你来了。”
    心在这瞬“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出喉咙，顾九霄只觉得口干舌燥，眼中却是相反，湿润的很。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瞬，他竟十分想哭。
    他猛地转身一把抱住了她，死死的抱紧，眼中的热意几乎要将她包裹，最好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将她包裹在眼里，从此再不放开。
    “谢谢，谢谢你！”
    秦艽有些无奈的被他抱的满怀，只觉得他将自己箍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但想及今日是他是生辰，她迟疑了下，终究没挣扎，也没开口拒绝。
    待顾九霄收拾好心情后，两人便离开了芙蕖殿。
    未免这满池莲花被人无意撞见惹出事端，秦艽随手便收回了了那些生机。
    两人才出了芙蕖殿没多久，便和行色匆匆的秦嬷嬷撞在一起，她手中的包袱跌出去几步远，里头的香烛纸钱一下撒满一地。
    秦嬷嬷看到定王时脸色有些慌张，忙战战兢兢给他行了行礼，“参，参见定王。”
    “免礼。”
    顾九霄退开一步，目光扫过那一地的香烛纸钱，脸色微沉，“宫内不准私自祭奠，你速速收拾好，本王当做从未见过。”
    “谢王爷，谢王爷。”
    秦嬷嬷眼中含泪，给他磕了磕头，慌忙蹲下身去捡那些香烛和纸钱，她边捡边去偷看已经远去的顾九霄，眼中隐隐有泪光和复杂闪过。
    “想不到王爷本性纯善。”
    秦艽与他错开一步，跟在他身后，淡淡笑道。
    两人经过密室和芙蕖殿相处后，氛围肉眼可见的融洽起来。
    顾九霄心一动，下意识转过头，勾唇笑道，“本王还有很多优点，你……”
    秦艽笑容一滞，顿时有些无奈。
    “王爷你看着点路。”
    “没事，本王走路极为稳当，从不会……”
    “哎呦！”
    他的话音才落，便被光速打脸，同一个从御书房匆匆走出的小太监撞在了一处，那小太监手里捧着的画卷“啪”一下落地，展开些许画面来。
    小太监慌忙跪下了，“定，定王饶命，奴才该死。”
    顾九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才要开口，目光忽然一定，落在那画卷上，只觉得那画卷上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莫名有些脸熟。
    他脸色微变，越过小太监，缓步走到那画卷跟前，抬手捡了起来。
    那小太监脸色一白，慌忙扑过去要去抢画。
    顾九霄更觉不对，“滚开！”
    他一脚将他踹的爬不爬不起来，一把将这画卷打开。
    清秀隽永的女子双腿盘膝坐在蒲团上，拈着一朵红花微微一笑……
    边上一句题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字迹他熟悉的很，几乎经常能在奏折的朱批上看到。
    顾九霄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他将这画卷一合，猛地转身看向秦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