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顾琰摸摸掌心铬手的金印，神情漠然。
    没一会，那人就回来了，小声道，“没去找谁，鬼鬼祟祟跑去芙蕖殿看情况了，回来时脸色难看。”
    顾琰沉默，半晌才道，“继续跟着她。”
    “是。”
    芙蕖殿的事让顾琰瞒的紧紧的，除了他永福殿的小部分人，谁都不曾知晓。
    也幸亏皇后的厌恶，才让芙蕖殿形同冷宫般存在，无人问津。
    顾琰端坐在殿内，小心的用刀子和玉石打磨着一截白色的指骨，他渐渐的将这些指骨磨成一颗圆润的白色珠子，又神情严肃的将这白色珠子打好了孔洞，用一根红绳穿过。
    他的手很是灵巧，几下就编成了一个手绳。
    胧月不知那白色的珠子是什么，只觉得还挺好看的，“长公主手真巧。”
    顾琰嘲讽的笑了笑，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要这样的手巧。
    “想办法把这东西拿去给皇后。”他神情有些倦倦的靠在椅上，“就说是九皇子亲手为皇后编的手链。”
    胧月讶异的眨眨眼，“可，可要是皇后问起九皇子来，可不就露陷了么？”
    顾琰神情恹恹，笑了声，“顾九臻怕是还在苦练编手链的技术，他先前就问过我，不知该送皇后什么礼物，你找机会把他送的掉包便不会有问题。”
    胧月闻言便放下了心。
    那位九皇子也不知怎么的，对长公主是言听计从，平日里也粘长公主粘的紧。
    若不是两人不同母，她都要以为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呢。
    祈年殿里，皇后看着圣元帝眼角的淤青怔楞了下，一时之间，差点要忘记原本要说的话。
    “皇上，您的眼睛……”
    她脸色难看，“福公公，你是怎么伺候的。”
    福公公忙跪了下来，身子不停抖着，“奴，奴才有罪。”
    圣元帝懒懒抬了下眼皮子，“是朕自个不小心。”
    他心气不顺，看谁都不顺眼，但好歹记得皇后是他的发妻，忍耐道，“皇后怎么过来了？”
    皇后想到康王，只觉得这儿子就是老天派下来折腾她的，她脸色有些尴尬，“臣妾想着，康王妃怀孕了总闷在后宅于身体不利，正巧宫中也有事，不如就解了她的禁足，让她进宫走动走动帮帮臣妾。”
    “朕倒不知，皇后现在统率六宫，居然还要儿媳帮忙了。”
    圣元帝说话有些冲，显然始终对柳家的人有心结在。
    皇后被他这话堵的脸色讪讪。
    圣元帝轻笑了声，“行吧，梓潼要求的，朕总要答应，只是也不能厚此薄彼，依朕看，不如贤王妃、平王妃一同帮忙算了。”
    皇后倒是无所谓，本身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好放柳娉婷出来，当即点头道，“是该如此。”
    消息很快便传去了康王府。
    柳娉婷高兴的不行，忍不住腻在康王怀里，柔声道，“王爷真是太厉害了。”
    康王见她高兴，不由松了口气，倒是没有同她说，与她一起协助母后的还有几位妯娌。
    皇后懿旨不仅到了康王府，还一并到了贤王府及平王府。
    贤王夫妇向来深居简出，贤王妃接到懿旨后，思索了片刻，便提笔写了一封信给皇后，言明贤王病重，她要照顾贤王，有心无力。
    皇后一向宽厚倒也随她去了。
    平王妃却是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兴高采烈的接了旨。
    长春宫中，皇后神色有些疲惫，芙蓉替她轻轻揉捏着肩膀，柔声道，“皇上不是答应解除康王妃禁足了么，娘娘怎么还不高兴。”
    “本宫怎么能高兴的起来。”皇后幽幽叹了声，“琤儿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既不像他父皇，也不像本宫，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
    别人都是为父为母赚些脸面，就他，还在坑她这个亲娘。
    提起康王，芙蓉也有些无奈了，她不想自家主子为康王忧心，便笑道，“九皇子方才叫人送来了一条手链，说是亲手做的，还在佛像前诵了一晚的平安经，专门保佑娘娘的呢。”
    她笑着，让小宫女呈了上来。
    “娘娘您看看，可好看了。”
    芙蓉笑着将那条手链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为皇后戴上。
    皇后神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她翻来覆去的盯着这条手链看，又珍惜的摸了摸中间这颗冰冰凉的白色珠子，笑着道，“也难为他还能想着我，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不敢来见我了吧？”
    芙蓉笑着摇摇头，“这次是真没有。”
    皇后这才放下心，珍惜的摸了又摸。
    长春宫外，顾九臻探头探脑的躲在一棵大树后，等的有些心急，眼见芙蓉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不由笑着跳了出来，“怎么样怎么样，母后喜欢吗？”
    芙蓉笑着摸摸他柔软的发旋，“娘娘很喜欢。”
    “那就好。”
    顾九臻笑的露出细白的牙齿，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冒了血口子的十指。
    他几乎是蹦跳着跑去了永福殿。
    “长姐，长姐……”
    顾九臻欢呼雀跃的，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来，“长姐选的样式真是好看极了，母后很喜欢。”
    顾琰拢在袖中的手把玩着与他做的那条相差无几的手链，闻言笑了笑，温柔道，“那便好。”
    他的目光微闪，唇角缓缓挑起一个弧度。
    胧月急匆匆进来，本要说些什么，待看到顾九臻也在，顿时迟疑的停住了脚步。
    顾琰温柔的摸摸顾九臻的脑袋，将近旁的糕点挪到他跟前，起身走到胧月身边。
    胧月小心的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顾琰眼里的笑意一点点落下来，他微微摇了摇头，“暂且不要让他们查到我。”
    他竟不知，皇后和那个张清枫，竟然满世界在找他。
    看来，母妃不惜要毁掉的这张脸，真的大有问题。
    他这般想着，笑着转过身看向顾九臻，柔声道，“九弟，想不想出宫去玩？”
    顾九臻的双眼都亮了起来，“要要要。”
    也唯有在他面前，顾九臻才像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
    他立刻站了起来，有些着急的抓着顾琰的手，“长姐，我们快走，我们去定王府，我要找二嫂，她先前还答应我往二哥饭菜里放蟑螂，却一直没消息传来，我要去问问，她是不是当了叛徒！”
    顾琰一愣，他倒是没料到，定王妃何时和九弟关系这般好了。
    他心中有惑，面上却没表露出来，等他们上了马车，顾九臻才扭扭捏捏道，“听说二哥府上还住着医圣，也不知他有没有办法治好长姐的脸。”
    顾琰怔楞了下，看着低头呢喃的少年，冰冷的心在这刻悄悄裂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