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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女厂长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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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师应该懂一点心理战术,特意留了点时间给大家想象,在大家脑补了不少后,才又说:“凡是参与这件事的同学,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学校可以宽大处理。”
    是宽大处理,不是既往不咎!
    闻言,同学们你望我,我望你,都没人作声。张老师说是宽大处理,这怎么个宽大法?会不会记录在档案上,影响他们毕业的工作分配?
    虽然大学生都会包分配,可分配到省城还是偏远山区小县城甚至是公社,这可不好说。而且分配之后,除非自己表现特别优异,能快速往上爬,不然很可能就在那个地方呆一辈子了,再想调到更好的单位,非常难。
    这可是关系着他们一辈子命运的事,他们如何能不后悔。
    静默了几十秒,穿着驼色羊绒大衣的胡雪迎忽然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大家都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胡雪迎昂起小下巴,骄傲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张老师,离得太远了,除了标题和照片,我看不清报纸上的内容。能把报纸给我看看吗?”
    张老师示意她:“可以,有质疑当面提出没有任何问题,你上台。”
    胡雪迎踩着小皮鞋踏踏踏地走上讲台,双手接过张老师手里的报纸,一目十行,快速地扫过上面的内容,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凝重,狂喜和后悔交织。
    过了两分钟,她将报纸还给了张老师,然后一转头,弯腰朝余思雅深深地鞠了一躬:“余思雅同学,对不起,我也是谣言的传播者之一,在这里我诚心地对你说声对不起。”
    不是?这还是班上最讲究,最骄傲的胡雪迎吗?
    三个班的同学都傻眼了,看报纸的目光更好奇了,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能让胡雪迎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张老师轻轻点头:“很好,这位同学知错能改的态度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虽然你主动站出来了,但该怎么处分,学校还是会根据校规来处理。”
    胡雪迎一点都不在意,两只眼睛闪烁着兴奋地光芒,灼灼地望着余思雅。在听到老师说,她可以下去后,她朝余思雅又望了一眼,带着几分忐忑:“余,余思雅同学,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没想到我能跟你做室友,对不起,你,你以后别换宿舍行吗?我,我都听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不敢听余思雅的答复,就蹬蹬蹬地跑了下来,差点把其他同学的眼珠子都吓了出来。
    邱老师看出了同学们的疑惑,摇摇头:“张老师,我也还不知道这位余同学的事迹呢,你别卖关子了,直说嘛。”
    然后又对下面的同学语重心长地说:“大家能考上大学,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念在你们是初犯,学校也会给你们机会的,希望大家能够像刚才那位女同学一样勇于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静默了几秒,接二连三的有同学站起来,给余思雅道歉。
    但余思雅发现,这里面没有贾宜兰。别的人就算了,她能没份?直到宿舍里包括尤丽华和白露在内的四个女同学都站起来道歉,承认了错误,她仍旧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还一脸愤怒,一副你们这些畏于权势,我不跟你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张老师一一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问道:“还有吗?没人了,那我来说两句,大家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选余思雅同学做学生会主席吗?我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余同学,她不光是我们省大的学生,也是清河鸭养殖场的厂长!就问大家,她有没有资格?”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吼的。
    清河鸭这三个字可是如雷贯耳!
    这届考生,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他们在录取名单上找自己的名字时,多次看到这三个字,他们能轻易从正大光明的渠道了解到自己有没有录取就是因为“清河鸭”这三个字。
    去年年底,第一起顶替案也是从清河鸭养殖场传出来的,进而影响到全省,帮助二十多名考生重新拿回了自己的人生。而且还将帮助此后的每一届考生了解到自己所报考的学校的录取情况,从一定程度上杜绝高考顶替这种情况的发生。
    可以说,他们以及后来者,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清河鸭养殖场此举的受益者,他们远在外省的同学们听说了这件事,别提多羡慕他们了。可现在他们都做了什么?
    仅仅因为内心的嫉妒,旁人的三言两语,就人云亦云,这样去污蔑中伤对这位勇敢站出来,为他们的利益抗争,无私奉献的同学!
    其实大部分的同学都还是淳朴的,有羞耻之心和感恩之心的。
    短暂的惊愕过后,一个男同学站了起来,对着余思雅认真的鞠躬道歉:“如果余同学都没资格,那全校确实没有任何同学有资格,是我狭隘了,学校怎么处罚,我都没意见!”
    接二连三的道歉声,认错声在教室里响起,比起刚才,大家都诚恳多了。
    甚至尤丽华还站了起来,主动承认了错误:“张老师,流言蜚语最先是从我们宿舍传出来的,因为我嫉妒余思雅同学能当上学生会主席,还有个别同学跟余思雅有过过节。”
    “你疯了,你胡说什么?”贾宜兰气得脸色发白,尤丽华自己作死就算了,拉上她是怎么回事。
    尤丽华冷淡地看着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张老师制止了她们:“你们宿舍的人跟我去一趟教务处!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带上你们的书本,核对一下投诉信上的笔迹就能确认了。”
    这下贾宜兰完全没心思跟尤丽华计较了,她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她也写了投诉信,当时完全没想过学校会如此重视,严查到底,她就没改变自己的书写习惯。这样一定会被查出来的,怎么办?
    贾宜兰很想把自己的书丢了,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能丢去哪儿?而且宿舍里还有她写过的本子和书,她根本逃不过。
    直到此时此刻,贾宜兰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战战兢兢地跟着去了教务处。
    张老师跟教务处的老师说明了情况,然后将贾宜兰她们六个分开,单独问话。因为时间紧,她们也没串供的机会,每个月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都会尽量说实话,或者说对自己有利的。
    除了贾宜兰,其他五个人都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她们是因为嫉妒和怀疑余思雅这个学生会主席来得不正当,所以才会传播余思雅的谣言,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嘴碎说几句。然后没想到人传人,最后越传越离谱,搞得好多人都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是,全寝室写投诉信的只有两个,除了贾宜兰,还有一个就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那么出挑的白露。相反,尤丽华这个没选上本来应该最嫉妒余思雅的竟然没写。
    被查出来后,白露非常痛快地承认了,她就是觉得余思雅这个主席来路不正,所以写的投诉信。
    贾宜兰虽然也承认了,但听说她跟白露要被处以留校察看的处分,如果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再触犯校规就直接被开除,当场脸色煞白,抓住张老师的袖子苦苦哀求:“老师,我是因为不知情才犯下这种错误的,谁让余思雅明明知道自己被选中的原因,还故意瞒着我们呢?她知道我跟她关系不好,肯定是故意害我的,老师,你帮帮我,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儿子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啊?”
    说得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就是老师逼她去死一样。
    张老师这样文雅的人都被气笑了:“你说得是余思雅逼着你造谣写投诉信一样!”
    贾宜兰一噎,看这个行不通,马上哭了出来:“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不知道吗?都说不知者无罪,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家里穷,还带着个孩子,要是背了这个处分,以后怎么办啊?老师,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说着竟然又去求余思雅:“余思雅同学,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我们也不是有心的,就随便说了几句,哪知道会闹得沸沸扬扬,看在大家一个宿舍的份上,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吧。你帮我在张老师面前说两句话好不好?”
    余思雅也要被她的逻辑打败了,她怎么当初就不看在一个宿舍的份上,口下积德呢!
    就连胡雪迎都看不下去了:“够了,贾宜兰,你翻来覆去就这些,好像别人不原谅你,不让着你,不答应你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你在我们宿舍含沙射影,阴阳怪气地说余思雅坏话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
    贾宜兰简直不敢相信胡雪迎竟然会跑出来帮余思雅,她气恼地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被记大过了,我是在帮你们呢,你们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还向着她。那她原谅你们了吗?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处分。”
    胡雪迎完全不在乎:“那也是我先说了她的坏话啊,我做错事了,学校处分我,没毛病。”
    再看其他四个人,虽然没胡雪迎这样不把处分当一回事,但也完全没站出来争取的意思。
    她们知不知道背着这么大的处分,毕业的时候会严重影响她们工作的分配啊?她们很可能分到鸟不生蛋的偏远地区。
    张老师也察觉到了,这个叫贾宜兰的女同学心眼小,也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没任何悔过和改正之心。对于这样冥顽不灵的学生,张老师非常不喜。
    他直接出声说:“贾宜兰同学,你想直接被开除吗?”
    听到这话,贾宜兰浑身一颤,哆嗦着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张老师这才又说道:“你们的处分本来可以更重,但校方念在你们考上大学不容易,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你们的前程。如果你们对学校的处分还有意见,那就上报到教育局或者报案,让第三方来处理!”
    真这样,那不闹大了,她们就得扬名了,还是臭名。
    胡雪迎几个真是恨死贾宜兰了,她们固然有错,但要不是贾宜兰一直在寝室里拱火,事情能闹到这么大吗?做错了,就承认错误啊,到现在她还不这样不依不挠的,搞得她才是受害者一样,连累大家。
    见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张老师继续宣布学校的处分:“贾宜兰和白露留校察看,尤丽华,胡雪迎……四人记大过。你们六个人每人写一份检讨书,下周一交过来。余思雅同学,作为受害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余思雅含笑道:“谢谢学校还我一个公道。我还有一个要求,我想请这六位同学将所有的投诉信一起张贴到公告栏上,就在我任命书的旁边!”
    “思雅,你……”胡雪迎不解地望着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也知道,那些投诉信上的内容会有多难听,肯定有各种不好的揣测,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张老师眯起了眼睛,想了一下问道:“时间有要求吗?”
    余思雅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1点吧,还请老师在广播通知处分的时候,顺便也说一下这个情况。”
    六个女同学都猜不透余思雅这么做的意图。
    但张老师到底吃过的盐更多,马上就领会了余思雅的意图。难怪她小小年纪就能建立经营一家厂子,就这份善于抓住一切机会的敏锐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要是她不提,他都不会想这么多。
    今天省报已经送到了学校,目前许多老师和同学都看到了,肯定会对余思雅这个人很好奇。待会儿广播里再一宣传,大家都印象就更深了,原来我们的这位传奇同学就在咱们学校,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大家都会替她鸣不平,然后再听说始作俑者们会在中午一点张贴投诉信,大家肯定都会去看。等看到投诉信上的各种恶意揣测,一定会激起学生们的愤怒,他们越愤怒,越生气,就会越相信余思雅,为她不值,为她不平,天然地站在她这边!
    这样,余思雅的声望和人气在学校里又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很轻松就能做到一呼百应。以后学生会想做点什么实事,大家也都更容易支持这个众心所向的会长。
    不过就是这几个女同学,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其他人指指点点的对象,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不过这也是她们自己种下的因,希望经过这次教训,她们以后能吸取教训,改过自新。
    虽然吃惊余思雅的这份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但对团委来说,第一届学生会能不能干好,对后面的工作很重要。他自然支持余思雅这个决定,他也相信,余思雅是个聪明人,即便声望再高,做事情也会跟学校商量,不会干太出格的事。
    所以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余思雅的要求,而且在广播声明学生会选举没有任何暗箱操作,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所为后,还详细地阐述了余思雅受到的语言暴力攻击,以引起更多学生的愤怒和共鸣。
    ***
    贾宜兰她们六个人刚开始还没太把去公告栏张贴投诉书太当回事。等吃过午饭,六个人分成三队,走到公告栏下时都被吓了一跳。
    平时冷冷清清的公告栏这会儿围满了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同学。看到她们六个人出现,人群马上激动了起来。
    “这就是余主席的六个室友吗?长得人模人样的,心肠咋这么坏,连余主席这样好的人也能污蔑,她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就是,我室友有个就是红云公社的,就是清河鸭所在的那个公社。他说报纸真是一点都没夸张,余主席比报纸上说的还好,办厂子一点私心都没有,她家亲戚一个都没在厂子里。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也能被黑?”
    “是啊,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就是当初被人藏了录取通知书的那位楚同学。他说,当初是余主席带着他和工厂里另外一个干部,跑公社,跑县里面,到处给他查成绩,找录取通知书,一直没进展,然后才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找了省报的记者来报道这个事,为此,余主席还从养殖场里拿出了几千元请省报出特刊公布高考录取名单。这样仗义的余主席都能被污蔑,这几个女人也太坏了!”
    “我一个同学的表弟就是因为余主席才找回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我那同学全家都很感激她,将她视为恩人。还说要是暑假要专门去清河鸭养殖场感谢余主席呢,他们要是知道余主席在咱们省大,一定要后悔死当初没报省大了!”
    “哎,这几个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幸运地跟余主席在一个宿舍,竟然还搞这样的小动作,我咋就没这个运气呢?”
    ……
    听到身后传来的各种议论,贾宜兰六个人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阳光下一样,脸上火辣辣的,又后悔又羞愧,又觉得满心的不自在。
    她们六个人一起作伴都如此难堪了,可想而知,余思雅一个人遭受流言蜚语侵扰,走到哪儿都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在背后对她窃窃私语时,她是多么的难受。
    除了贾宜兰外的五个人都开始反省自己,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流言的伤人之处,也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做错了。有时候一句不经意间的流言给人带来伤害并不比真刀实棍小。
    如果说,一开始她们是因为余思雅的身份觉得后悔,愧疚。那这一刻,因为感同身受,她们才真正明白自己错在哪儿,错得有多离谱。
    六个人顶着成千上万道目光的洗礼,将一页一页的投诉信张贴在学生会公示那张纸的周围,将公告栏贴得满满的。
    这些嘲讽、污蔑会激起无数学生对余思雅的支持!
    ***
    学校的风波余思雅没太关注。现在在学校里,她的热度太高了,她可不想去布告栏当大猩猩被人围观。
    中午,她连午饭都没在学校吃,下课就直奔学校外面去,路过国营饭店时买了两个包子,就着凉开水对付了一顿,总算在一点前赶到了报社。
    路明惠笑着把她请进了办公室:“吃饭了吗?”
    余思雅摇头,拿着报纸放在她办公桌上:“路主编,这个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瞒得可真深。”
    专访之后,一直没见报,余思雅还以为这事黄了呢,谁知道路明惠在憋这种大招。
    路明惠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惊吓还差不多。”余思雅笑得很是无奈。今天走到哪儿,都有知道消息的同学恭喜她,班上的同学还说她深藏不露,天知道,她也就今天才知道自己被评为三八红旗手的,说出去都没人信。
    路明惠收起了戏谑的笑,正儿八经地说:“当初给你做了专访,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就发出去的。后来去省妇联采访,听妇联的同志说,今年她们本来要推去评选三八红旗手的那位女同志出了点问题,被查出来家里有亲戚是以前革委会班子的,她的成绩都是对方帮忙作假,一步步爬上去的。这种人哪能推啊,可临时换人,又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就跟她们推荐了你。”
    “你成绩、身份都没问题,所作的各种工作也具有积极进步的意义,而且还在妇联任过职,省妇联的同志非常看好你,当时就答应了。但也不知道推上去能不能被评选上,而且你去了学校,没电话,我也不方便联系你。就想再等等,等有确切的消息了再通知你,免得你空欢喜一场,但前几天消息下来时,我正好在赶一个报告,没空去学校找你,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没去提前通知你。”
    路明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能评上这个荣誉,没路明惠的推荐,她连机会都没有。她要再埋怨,那就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了。
    余思雅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路主编!”
    这些荣誉称号别看没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似乎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在以后的工作中,尤其是跟相关政府部门打交道的时候,非常有用。如今三八红旗手有了,省劳模也有了,她在省城开展工作也会顺利很多,比如再谈事情,别人不信任他们乡下的小厂子,她把自己这一连串闪瞎眼的荣誉亮出来,别人都得高看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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