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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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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令仪狐疑地盯着他,“你一定是在笑我倒霉,是不是?”
    景白笑着摇头。
    舒令仪气得又推了他一下,“你还笑,你就是幸灾乐祸,不安好心!”
    景白忽然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如,见到你,真好。”
    舒令仪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液倒流,脸通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说:“昭明君,你是君子,怎么能这样——”
    景白恍若未闻,看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像是受了什么蛊惑,鬼使神差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舒令仪瞬间如遭雷击,呆怔当场。
    景白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脸慢慢红了,慌乱地解释:“阿如,刚才,我,我只是情不自禁——”
    舒令仪又羞又气,跺脚骂道:“你还说,闭嘴!”
    景白张了张嘴,很快又合上了。舒令仪垂着眼,不肯看他。两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可是周身那种暧昧、羞涩、紧张、尴尬的气氛却有如实质,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景白偷偷看她一眼,轻声叫道:“阿如——”
    舒令仪还在生气,鼓着脸不应。景白试探地去拉她的手。舒令仪犹豫了一下,因此没有及时甩开。景白见状忙握住她的手不放,没话找话说:“折腾了一天,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舒令仪却不领情,把脸一撇,“我又不是饿死鬼投胎。”红着脸用力挣了挣,小声斥道:“你放开!”
    景白牢牢攥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呢喃道:“阿如,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舒令仪听着他的声音,低沉柔软,满含情意,不由得抬头看他,对方瞳孔清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充满期待的脸上是那样的紧张忐忑,一时大为震动,仿佛有一道光从外面射来,瞬间冲破她的心防。
    就在两人互相凝视、执手相对的时候,笙歌回来了。舒令仪仿佛被惊醒了,忙挣开他的手,跑到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缓解心头涌上来的燥热。景白亦有几分尴尬,暂时避了出去。
    当晚舒令仪和笙歌和衣而睡,景白守在门口打坐。正要入睡时,却听的隔壁传来一阵歌声,唱的是一首民间小调,歌声轻快悠扬,明显是陆辞芳的声音,其中有两句,“东去春来百花香,愿化蝶飞彩云上”,反复唱了数遍,有余音绕梁之感。舒令仪静静听着,心中颇为感慨,难怪陆辞芳如此浮浪,秦锦瑟还这样死心塌地喜欢他。
    陆辞芳唱完这首“百花歌”,对半躺在床上的秦锦瑟说:“好了,唱完了,这下原谅我了吧?”秦锦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赞叹之意,拍着手说:“陆哥哥,你唱得真好,我还要听。”
    陆辞芳说:“夜深了,该睡啦,再唱的话,舒姑娘和昭明君他们心里要骂我了。”
    秦锦瑟一脸遗憾,“可是我还不想睡。”
    “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秦锦瑟用力点头,忽然说:“陆哥哥,我们不成亲,那你可以不走吗?”
    陆辞芳沉默半晌,看着她纯净无邪的眼神,不愿再哄骗她,轻声说:“锦瑟,我不是好人,你以后还是忘了我吧。”
    秦锦瑟脸色一黯,“陆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陆辞芳以前流连花丛,彼此都深谙游戏规则,向来是你若无情我便休,纵然有哭哭啼啼不肯放手的,散尽身家赔偿也就是了,可是秦锦瑟显然不是这些人,他从未感觉像此刻这样美人恩重,难以承受,只得打破她的幻想,冷声说:“我这人最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今天喜欢你,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
    秦锦瑟怔怔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陆辞芳很是愧疚,叹了口气,站起来要走。秦锦瑟轻轻拉住他,“陆哥哥,你去哪里?”
    陆辞芳说:“我出去走走。”
    秦锦瑟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那你还回来吗?”
    陆辞芳见她如此,心中一软,宽慰道:“放心,我不会偷偷溜走的。你看我身上,都脏了,我去弄点水洗洗。”
    秦锦瑟掀开被子跳下来,“屏风后面有水。”跑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挽起袖子说:“陆哥哥,我伺候你洗漱。”笨手笨脚捞起盆里的手巾,踮起脚尖往他脸上擦。
    陆辞芳看着犹在滴水的手巾,接过来说:“我自己来。”一边拧干手巾一边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伺候人啊?”
    秦锦瑟以为他嫌自己伺候的不好,神情有些懊恼,忙说:“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过德言容功这些,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陆辞芳嗤之以鼻,说:“别听你身边那些婆子胡说,什么德言容功,都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女子不易,最要紧的是自己过的快活就好。”
    秦锦瑟一脸崇拜看着他,“陆哥哥,你真好。虽然我不喜欢跟我爹说话,不过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提到秦韦廷,陆辞芳气闷不已,洗漱完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准备睡觉。
    秦锦瑟走过来说:“陆哥哥,你不上床睡吗?”
    陆辞芳无奈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秦锦瑟忽然笑了,“陆哥哥,你是喜欢我的。”
    陆辞芳背对她躺下,不再理她。
    第87章 吉水镇(上)
    一夜无话。早上舒令仪起来,站在院子里望着东边初升的旭日,呼吸着山上清新的空气,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心神恍惚了一下,对笙歌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像咱们灵飞派?”心想不知师父这会儿在做什么,大概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在处理门派事务吧。
    笙歌到灵飞派时日尚短,却是没有这种感触。
    陆辞芳在一旁听见了,走来说:“舒姑娘这是想家了吗?”
    舒令仪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调侃道:“陆道友,昨晚过的怎么样啊?”
    陆辞芳岂是会害臊的人,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将她一军,“你我就住隔壁,我过的怎么样,舒姑娘不是最清楚了吗?哎呀,昭明君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留下你一人在此徘徊伤感,不如今晚你扔下他,来我房间亲身体会一下如何?”
    舒令仪啐了他一口,大骂他不要脸。
    景白练完剑回来,刚好听到后面这句,神情一冷,斩霜剑如一道紫色电光突然闪过,危险地压在陆辞芳脖子上,皱眉说:“陆道友,请慎言。”
    陆辞芳面对景白的威胁,眼睛都没眨一下,摇头说:“昭明君,你成天这样一本正经,可不讨姑娘喜欢。”瞟了眼旁边的舒令仪,意有所指说:“要不要我教你两招啊?保管你手到擒来,得偿所愿!”
    舒令仪见他说的越发不像样,骂了句活该,远远走开,懒的听他满嘴胡沁。
    陆辞芳这话正好说中景白心事,他虽然没有表示,斩霜剑却自动飞回剑鞘。
    陆辞芳顿时明白了,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把景白拉到一边,喁喁细语:“昭明君,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名门弟子啊,从小被人捧着,养成自视甚高的毛病,一天到晚端着,这样怎么能打动姑娘芳心呢?你知道追求姑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不要脸!男女之事可不是斗法修炼,只要努力就有结果,你要当谦谦君子,事事发乎情止乎礼,那就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吧!对付姑娘家,就得没皮没脸,死缠烂打,偶尔做做登徒子也无妨,你不主动,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主动吧——”
    陆辞芳毫不藏私,将一身寻芳问柳的本事倾囊相授。景白听的大皱眉头,尤其是做登徒子的那些话,更是不敢苟同,不过仔细一想,这些话倒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像他说的那句“男女之事可不是斗法修炼,只要努力就有结果”,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因此没有阻止,而是一直默默听着。
    舒令仪出去一趟,回来见两人还站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不由得走过来,说:“陆道友,你跟昭明君说什么呢,说的这么起劲。”
    陆辞芳挤眉弄眼说:“我们男人之间的私密话,舒姑娘也想听吗?”
    舒令仪呸了一声,冲景白说:“昭明君,你看看他,哪有个正经样儿,还不离他远一些,小心把你带坏了!”
    陆辞芳坏笑道:“舒姑娘,你这还没过门,就管起昭明君来啦?”
    舒令仪登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把祭出封剑盒,“陆辞芳,我看你是欠收拾!”
    陆辞芳见状忙往外跑,“舒姑娘,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
    舒令仪一阵风追上去,咬牙切齿说:“明明是嘴贱还说是玩笑话,你就是看我好欺负!我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让你口没遮拦,一天到晚拿我取笑儿!”
    正好这时秦锦瑟从月洞门走进来,陆辞芳忙往她身后一钻,示意她拦住舒令仪。秦锦瑟挡在月洞门口,柔声道:“舒姐姐,我给你赔个不是,陆哥哥就是这样,喜欢说笑,没个正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舒令仪不好再追,用封剑盒远远指着陆辞芳,鄙夷说:“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背后,你羞不羞?”
    陆辞芳探出头笑道:“大男人怎么了,大男人小时候还躲在女人怀里吃奶呢!舒姑娘,我说两句玩笑话你就恼了,那你拿了人家的封剑盒又怎么说?我原先还疑惑呢,你是南越灵飞派弟子,怎么有溟剑宗的紫清剑气!”
    秦锦瑟闻言好奇地看着舒令仪手里的封剑盒,小声问:“这个就是溟剑宗至宝封剑盒?那应该是昭明君的吧?”
    陆辞芳看着舒令仪,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
    舒令仪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说:“秦姑娘,你再不让开,我可要硬闯了!”
    秦锦瑟看着她直笑。
    景白走来拉住舒令仪,劝道:“陆道友这人,一身功夫都在嘴皮子上,你不理他就完了,越理他越来劲。”
    陆辞芳趁机讨饶,冲她连连作揖,加上众人在一旁说和,舒令仪又不能真把他怎样,只能恨恨骂两句算了。
    很快下人送了朝食过来,几人坐在院子里吃。陆辞芳说他有事,要下山一趟。秦锦瑟忙问他去哪儿,有什么事,又说:“陆哥哥,能不能让人代办啊?”
    陆辞芳说:“这事只能我自己去,只是去一趟吉水镇,很快就回来。”
    秦锦瑟不说话了,低头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灌汤包。
    舒令仪见她不高兴,有心要帮她,便说:“吉水镇在哪儿?好玩吗?我这回出门,还没见识过北地风物呢。秦姑娘,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秦锦瑟说:“吉水镇就在附近,下了山就到,那里有座甘露寺,是个尼姑庵,种了一片桃林,这时桃花想必开了,他家素斋十分有名,许多人专门去吃。”
    舒令仪笑道:“那我倒要尝尝这素斋了。”
    两人很快便说定游春一事。
    陆辞芳虽然嫌女人麻烦碍事,却也不好反驳,说:“事先说好,我是去办事的,可没工夫陪你们赏花吃斋。”
    舒令仪哼道:“谁要你陪了?我们姑娘家出去玩儿,有你什么事儿,自作多情!秦妹妹,你说是不是?”
    秦锦瑟见他吃瘪,抿着嘴笑。
    陆辞芳摇了摇头,凑到景白身边小声说:“昭明君,这脾气,也只有你受得了。”
    景白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陆道友,我有一言相劝。”
    陆辞芳忙坐正身体,“请说。”
    “沉默是金。”
    陆辞芳看看他,又看看舒令仪,深深怀疑他是在替舒令仪报仇。
    吃完朝食,众人下山,御剑飞行了小半个时辰,便看见一条大河,阳光下金蛇乱舞,河面上不时有船只来往,这便是北地有名的沂水了。沿着沂水往南继续飞了一段距离,分出一条支流,沿着这条支流往上,来往船只越来越多,远远看到一座码头,水面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航船,码头一带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吉水镇便到了。
    一行人进了吉水镇。这镇子虽然规模不大,因为地处要冲,连接着南北的水陆要道,来往的游商极多,倒也十分热闹繁华。镇上的人不是在码头上讨生活,便是做着跟游商有关的生意,客栈、酒楼随处可见。吉水镇乃是依托码头而生,并无什么名胜古迹,北地小镇再怎么热闹繁华也比不上灵飞城,舒令仪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不免有些兴味索然,大家便往甘露寺去。
    甘露寺位于吉水镇西边,建在一处坡地上,黄墙青瓦,各大殿堂错落有致,里面有一座九层宝塔,乃是附近最高的的建筑,十分醒目。到了门口,陆辞芳说:“这里是尼姑庵,男人不好进去,我和昭明君先走了,午后再来接你们。”
    大家说好时间,舒令仪和秦锦瑟进了甘露寺。陆辞芳看着两人走远了,伸了个懒腰,嘿嘿一笑,说:“昭明君,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景白随他来到巷子深处一座幽静的院子,看着匾额上“花月楼”三个偌大的金字招牌,这地方既不像开门迎客的酒楼,也不像是正经人家的院子,心里正疑惑呢。陆辞芳拉着他就往里走,小声说:“别看这里不起眼,这可是方圆五百里最好的销金窟。”
    外面这院子看着不怎么样,一进去却是豁然开朗。迎面一处湖泊,两岸遍植垂柳,正是花开季节,一片桃红柳绿,蜂飞蝶舞。岸上坐落有数处院落,掩映在一片浓荫之下,隐隐露出一角飞檐。两人上了一艘小船,撑船的不是壮汉,乃是一个船娘,打扮的风流妖娆,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姑娘。陆辞芳一上来就和她调笑,又让她唱歌解闷,顺手抛给她几块灵石。她笑嘻嘻接了,轻启檀口,唱的是一支艳曲,“星眸合处差即盼,枕上桃花歌两瓣。多方欲闭口脂香,却被舌功唇已绽。娇啼歇处情何限,□□已透风流汗。睁开四目互相看,两心热似红炉炭……”
    景白听的直皱眉头,看着其他画舫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听着风中传来的管弦丝竹声,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竟是秦楼楚馆,不客气地说:“陆道友,你说有要事要办,就是来这种地方吗?”
    陆辞芳躺在船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一根青草,眯起眼睛听着小曲儿,一脸享受的样子,摇头晃脑说:“哎呀,昭明君,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小船晃晃悠悠行驶了大概一刻钟,来到湖中心一座小岛上。下了船,经过一座白石拱桥,迎面是一座雕梁画栋的院子,到处是假山亭台,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说不尽的奢靡富贵。两人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一进到里面,还未见人影,远远的便听见一阵莺声燕语,哄笑不断,一群男女似乎正在玩什么游戏,其情状很是不堪入目。
    景白心下越发不喜,不悦道:“陆道友,你要是来寻欢作乐,请恕我不奉陪了。”
    陆辞芳“啧啧”两声,“昭明君,你看看这些姑娘,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花容月貌,你就一点都不动心?辛苦修炼之余,偶尔也要寻寻乐子嘛。”
    景白正要翻脸,却见他径直上了三楼,一脚踢开其中一间房门,冲里面喊:“薛老板,还不快把储物袋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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