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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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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先皇登基时年幼,宁玉公主比先皇大上四岁,却已经是多智近妖的人物了。她辅佐先皇,插手朝政。旁人说她一介女子涉足朝堂是为大逆不道,宁玉公主却总以天子年幼,不足以独当一面为由,继续将权力捏在手心。
    宁玉公主掌握朝政,从来没有放权的意思。直到三十岁那年,她对一穷书生一见钟情,不管旁人如何劝阻都要下嫁。
    就是这个书生,给了先皇夺回权力的机会。
    书生很穷,家中兄弟姐妹一大堆,鸡飞狗跳,同时寡母刻薄,每时每秒都在找事。
    宁玉公主为了爱情下嫁,婚后又为了维护婆媳妯娌关系,耗尽了心神,连朝中一应事宜都没空处理。先皇与几位支持者这才慢慢在朝中立住了脚,一步一步地蚕食宁玉公主的势力。
    等宁玉公主终于从她三十岁才寻得的爱情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朝中已经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失了权的人,曾经还将帝王压在手底下,显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就算曾经她护过天子,也抵消不了她给先皇带来的屈辱。
    宁玉公主死的很凄惨,那书生一家却是被先皇大赏,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不过李历却是曾听闻过一件事,那书生一家,在众人遗忘宁玉公主的事情后,一大家子,不管是已经出嫁的女儿,还是在外地逞威风的族人,几天之内全都没了影踪。
    有人说见过她们的尸体,也有人说看到过他们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求饶的场面。
    那一家人到底怎么样了,李历已经不敢深究。
    他只知道要想在这宫中活下去,会说话的,不如不说话。
    所以他闭上了嘴,没有顺着昌平帝突然挑起的话题说下去。
    昌平帝没有管这个一直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太监想了些什么,他晃神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慢悠悠说道:“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手里的权力捏不住,总归是会被困在内宅里。”
    “李历,你说啊,泰清是不是同皇姑姑很像?”
    这话太过危险,李历不敢说话。
    昌平帝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回答自己。
    “像,也不像。”
    他声音很飘忽,如同梦呓。
    “但那又有什么干系呢?总归是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若像皇姑姑那般遇上那样一个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要栽进泥泞里的。”
    李历心神俱震,昌平帝这番话蕴含的信息太大了,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李历腿开始发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忍不住抬头去偷看昌平帝的神色。
    一抬眼,却看到昌平帝正偏着头死死盯住他。
    帝王的那双眼睛冷极了,像在看着一个死人。李历就那样直愣愣地呆在原地,忘了动作。
    他想起了还没进宫,四岁那年的深冬。掉进一口井里,井水冰凉刺骨,一个劲的往他口鼻里灌。无处藏躲,无法求救。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死亡的感觉。
    ……
    段嫣在用晚膳的时候,含细脸色难看的从外头进来。她本想说什么,又见段嫣正在用晚膳,就止住了话。
    “发生何事了?”段嫣放下筷,拿了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李历,没了。”
    段嫣拿着帕子的手一顿。
    第105章
    李历没了。
    他生前是昌平帝的亲信, 这宫内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他。但他死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或许连个体面葬身之地都没有。
    含细只知道李历被昌平帝处死, 却不知道将尸体扔到哪儿去了。
    宫里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地方。管你是小宫人,还是嫔妃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都有可能下一秒就被赐死。
    这地方人命不值钱, 每一块转头都染着血。
    段嫣没了继续用膳的心思。她再一次开始想昌平帝到底要做什么,突然回宫, 又突然发了疯一样处死了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亲信。要是李历这个人有问题,那他压根就活不了这么久。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昌平帝杀了近百个宫人之后,又杀了李历?
    就算他发现了自己与明城的关系, 也不至于这般行事。
    段嫣隐隐想到了什么, 可又隔着一层雾似的摸不着, 看不真切。
    很快过了年节, 又到了上元节。
    因着这是昌平帝刚回来不久后的宴会,所以也办的格外盛大。宴请重臣,宫内齐聚。
    模样精巧的灯挂在檐角,远远看去就像是天幕落下来的星子, 缀在了雍皇宫的各个角落。廊边特意挂上了青纱,微风吹动,薄纱飘拂, 配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和正在飘落的雪粒子倒是有几分仙气。
    殿内舞女手脚上带着金玲, 修长的肢体舞动时会响起阵阵清脆铃声。
    夹杂在琴声鼓声箫声之中, 煞是好听。
    段嫣对歌舞不感兴趣,可在这种宴会上却也是没有办法,只是百无聊赖地保持微笑,仪态端庄坐在那儿, 作出一副正在欣赏的模样。
    宫婢托着小盏,有序走到每个席位置酒。
    段嫣身后也走过来一个宫婢,她恭敬地举着小盏,要放在段嫣面前。含细不动声色往前一站,止住了那宫婢往前的动作,她笑着顺手接过那盏酒,“行了,你回去吧,殿下这边等会儿就不用派人来伺候了。”
    宫婢十分顺从地点头,看不出什么异常,转身离去的时候,嘴角却悄悄勾起来。
    身后,含细正把那盏酒放在离段嫣远一些的地方,她抿着嘴笑道:“殿下还是少沾酒得好,不过,说起来这回赐下来的酒,倒是格外香啊。浓而不俗,雅而不素。”
    顺着含细的话,段嫣扫了眼那酒盏,上面清亮的液体正在烛灯下泛着光,波光粼粼的。酒香却是是妙,即使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能闻到味道。不知道今年的酒是哪家贡上来的,比之去年更香一些。
    段嫣喝不得酒,占了一点儿便是烂醉如泥。是以含细看她看得紧,一点酒都要挪得远远的。但案几上的菜都有些凉了,含细便用小签子挑了点瓜果,放在了段嫣面前。“您先吃些,开开胃,等会儿饿了再吃旁的。”
    段嫣没说什么,倒是吃了一点。
    昌平帝坐在高处,他隐晦地看了眼段嫣。酒盏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显然是不打算动。他眼睛闪了闪,站起身举起手旁的酒盏,道:“上元佳节,众爱卿莫要拘束,来,痛饮此杯。”
    昌平帝很是痛快地喝下了这杯酒,在他起身的时候,含细就手速极快地提起一旁装着茅桃汁的小壶,倒满了一个杯子。段嫣见状,直接拿着这杯茅桃汁站了起来,朝着昌平帝那边躬身行礼,然后以水代酒,长袖掩面饮了茅桃汁水。
    那个装着茅桃汁的小杯,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干净了。
    昌平帝看得很清楚。他放下酒杯,伤口的剧痛席卷全身。再加上刚饮了酒,脸色一下子就惨白起来。新上任的大太监与李历不一样,生的很高,面色肃穆。不像内侍,反而像是见过血打过仗,身经百战的将士。
    “去同他说,准备好。若是朕没有看见想要的,那他这回的解药就别想要了。”昌平帝嘱咐那人,声音随着体力不支越来越凉。
    像是处死李历那天的语气,疯狂又冷血。
    “是。”那人慢慢往后退,动作小心得谁也没发现守在昌平帝身边的那个内侍不见了。
    段嫣喝了那杯茅桃汁,又吃了些果子。殿内有屏风,加着她手里悄悄握着个汤婆子倒也不觉得冷。
    今日来上元节宴前,她猛地觉得心神不宁。
    人的第六感总会在一些时候极为敏锐,有些人认为是道听途说,段嫣却重视起来。
    宴上人多,若真的出了事情,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刺客,二是昌平帝发难。
    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昌平帝突然发难的可能性不高。于是段嫣更倾向于今晚这夜宴会出现动乱。
    做了一番分析之后,她带了不少人手,护在王皇后等人身周,她身边也留着充足的人手。
    至于吃食,段嫣为了防止被人动手脚,也是差人亲眼看过试过了,才谨慎动了点。毕竟这么大个夜宴,案几上的东西未动半点也说不过去。
    段嫣观察着四周,却慢慢发现脑子有些混沌,像极了喝醉了酒,连面颊上都浮起点红云。
    这不对劲。
    段嫣掐着手心,艰难地发出些声音想提醒含细。但当她抬起眼时,却发现含细同样晕晕乎乎,身边出现了一个样貌陌生的宫婢。
    “含细姐姐同殿下都醉了,不妨随奴婢下去歇息罢。”宫婢让另外一人扶着含细,自己则来到段嫣面前,她面色很是恭谨,手上却制住段嫣无力的挣扎。
    “陛下看您醉了,才让奴婢来扶您下去。来,小心着些,慢点走。”
    宫婢搀着段嫣离开席位,旁边一些人见她提到了昌平帝,也就没有再管。
    段嫣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挣脱了,她顺着宫婢的力道,偏过头去看王皇后那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王皇后,张贵妃,淑妃都不在席位上了。连她准备的那些内侍打扮的侍卫,都不见人影。
    在乾清宫内,能使出这样的手段,也就只有昌平帝了。
    心里一点点沉下去。段嫣垂下眼,装作支撑不住的样子,用手扯住了那宫婢的衣领,然后整个人都靠了过去。在对方调整姿势的时候,段嫣咬了下舌尖,用最后一点清明悄悄吞下了手里的药。
    来之前她做过很多准备,护卫的人手,案几上的吃食,没想到最后派上用场的却是随手装在荷包里的一枚醒神丸。
    段嫣彻底昏过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幕,是远处昌平帝看不真切的脸。
    如冰如霜,寒凉彻骨。
    ……
    “……陛下留着你的命……”
    “……做你该做的事……”
    “……交给你了……”
    因为昏过去之前吞了醒神丸,段嫣醒来的很快,只是神智还有一些不清楚。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听到只言片语。
    很快她就被送到一间屋子里,被人轻柔地放在软榻上,随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除她之外,屋内还有一人。
    闭着眼,听觉却更加敏锐。段嫣能听到属于另外一人的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个安静的屋内彰显着强烈存在感。
    以不变应万变,至少拖出一些时间。若是王皇后她们如今还是安全的,等回到席上时一定能发现不对劲。但昌平帝做到了这个份上,恐怕就算撕破了脸也不会让人找到这边。
    段嫣想着退路,脑子里各种想法闪过。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不管是谁来了,都只会认为这是个尚在昏迷之中的人。
    屋内另外一个人慢慢走过来,脚步沉稳,看来年纪不大。
    突然一下子,恍如福临心至一般,段嫣明白过来昌平帝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掩在衣裙下的手猛地攥住了榻上的软被,她竟是此时才想清楚这件事。
    心中各种情绪交杂,混合在一起也说不出这是个什么滋味。段嫣头一回栽这么大的跟头,不是因为她轻敌,也不是对方技高一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辈子生来就拥有成人的思维,段嫣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现得游刃有余。但在这回的事情上,却是以往已经固定成型的思维束缚了她。让她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封建朝代“留子去母”的手段,也没能想到这是个女子清白大于天的时代。
    她确实是做足了防备,却是防错了方向,以至于满盘皆输。
    段嫣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以免露馅,但脑子里的一些杂乱的想法却是止不住。
    那人越靠越近,最后在床榻旁停了下来。
    随着那人的靠近,一股异香由浅变浓,在这片地方氤氲开来,最后有一个什么东西被放在了自己枕边。那些浓郁的香气,就是从那东西上散发出去的。
    段嫣不可避免的吸入了那些香味,她指尖颤了颤,最后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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