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邬小唯捕捉到一些细节：“施家大小姐一直过得不开心。”她思索道。
    好几个画面里都能看到施家大小姐在宾客离去时笑容顿失，转过身无声轻叹，疲惫而无奈；亦有两次，她遥遥看到夫君与妾室卿卿我我，面容冷肃地转身离开。
    其中更还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是她在看画，若视线注意到画卷内容，就能看到画中是两个女孩子，正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练剑。
    幻象最后收在了一个微妙的片段里——府中的长子在四五岁时因病离世。这孩子并非施家大小姐所出，却一直由她抚养。她一时身心俱疲，夫君出语安慰，但在她伏到案头啜泣时，夫君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甚至还有几分怀疑。
    欢笑与忧郁、喧闹与孤独交织，并不太长的一段幻象看得邬小唯百感交集。待得幻象收住，她忽而觉得满目破败的房间都变得压抑，疾步离开，叶明愣了愣，忙提步跟上。
    “小唯？”他叫了她一声，她扶住门框急缓了两口气，摇头：“没事。”
    心情平复了些，邬小唯看向不远处的书房：“去看看吧。”言毕她提步就走，显然不想多说自己的心情。叶明便也没问，跟着她去了书房那边，推开门，就见空荡荡的旧书架东倒西歪地在房间里。
    邬小唯一语不发地在房间里转着，很快就看到了那支唇膏管。拔开盖子，纸卷掉出来。
    “爹、娘、姐姐，我走了，别担心我。”
    邬小唯眉心紧锁，刚才看幻境时她几乎已拿定了答案，看到这个纸卷又忍不住动摇了。
    姐姐是一直不开心，夫君最后呈现的态度也足以说明他们的婚姻出现了裂痕与隐患，之后可能出现各种问题。但妹妹留下的这个纸卷，读起来也太像遗言了吧！
    纠结了半天，邬小唯没有贸然做出判断，一五一十地跟叶明说自己的具体想法：“妹妹很叛逆，但我觉得姐姐常年过得不开心，更像会自杀的人；可是妹妹这个字条看起来很像遗言，而且姐姐嫁去了京城，按逻辑来说就算死了化作厉鬼，应该也不会在娘家闹鬼？”
    叶明安静思忖，先说：“妹妹这个字条语焉不详，很像故意不说明白模糊线索，不一定是自杀了。”
    “嗯。”这一点邬小唯赞同，她也觉得这个字条隐隐透着一种“系统在故意驴你啊”的即时感。
    “姐姐的话……”叶明的目光投回正屋，又收回来，“嫁人了，装嫁妆的箱子为什么还会在娘家？”
    邬小唯眼底一震：“你是说……”
    施家大小姐后来被休了？！又或者，至少是和夫家出现了严重问题，所以带着嫁妆回娘家了？！
    “有可能吧？”叶明轻声道，“而且几乎全部线索里她过得都不高兴。”他掰着指头数起来，“琴棋书画她也不喜欢，但硬着头皮学；明明身材匀称，还要按照京城的‘流行’标准减肥；嫁人那么多年还在怀念练剑的事，但硬把自己弄得端庄温柔三从四德……”
    换句话说，姐姐一直是活在别人眼睛里的。全世界都对她很满意，除了她自己。
    “可妹妹不一样。”叶明回忆线索，“虽然妹妹一直离经叛道，但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挺自得其乐。从设计副本的角度分析，我觉得系统设计她爱看史书政书兵书也是有目的的。”
    “……”邬小唯打量眼前曾在游戏制作组工作的人，洗耳恭听，“什么目的？”
    叶明：“离经叛道这个人设很好立，让她欺行霸市、杀人放火、骄奢淫逸都是更容易想到的思路。爱都史书政书更像有心设计的一个细节，说明她只是作为女孩子却胸怀大志，所以与这个时代不容，但并不是个坏人。”
    邬小唯：“嗯……”
    虽然这样从设计逻辑分析看起来像在开挂，但听下来真的好有道理呢。
    “那就……选妹妹？”她被叶明说服了，“怎么选？你有看到哪里写了选项吗？”
    话音未落，周围倏然变暗。陈旧的房间消失无踪，一方墓碑在远处浮现，更近的地方，悬起了一行泛着幽蓝光泽的文字：
    “已经得出结果了，对吗？”
    “姐姐和妹妹，谁是女鬼施蕙呢？”
    “选项a.姐姐；选项b.妹妹。”
    邬小唯举棋不定，迟疑着与叶明对视，叶明定住神，开口：“我们选a，姐姐。”
    系统：“好的，那么现在，你们将见到她哦。”
    邬小唯倒吸冷气：“是不是选错了？！”
    不然见她干嘛？！这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活见鬼”？！
    紧接着，“鬼”就从墓碑的方向飘了过来。与幻象中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是整个鬼影都是白的，静静悬浮在离他们几尺的地方。
    邬小唯强吞了口口水，站起身，一只手背到身后。
    按照进入副本时的提示，如果解密失败将触发boss进入战斗模式，那她就立刻甩个法术出去，先下手为强！
    强定心神，她问：“你是……你是施蕙？”
    三秒无声。
    女鬼终于开口：“是，我是施蕙。”
    邬小唯猛地松气，看来没选错？
    系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一如邬小唯刚从游戏里苏醒时听到的一样，是个娇娇柔柔的女声，轻轻萦绕在耳畔：“跟她聊聊吧，哈哈哈哈哈。”——听着比女鬼还瘆人。
    邬小唯缩了下脖子，轻咳：“施蕙，有下辈子的话，你对自己好一点。”
    听系统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恐怕说错话也不算通关，邬小唯每句话都说得心惊胆寒。
    “其实你很好啊，为什么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瘦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健健康康不好吗？三从四德有什么好，自己开心最重要啊。”
    “如果能投胎，下辈子你就高高兴兴活着，吃好喝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遇到渣男揍一顿就好啦，为他自杀我看大可不必。”
    她心惊肉跳地说完，女鬼仍只静静悬在那里，神色一成不变。
    “……我说完了。”邬小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主动表示自己结束了演讲，旁边的叶明禁不住哧地笑了声。
    女鬼高冷的颔了颔首：“你说得对。”
    下一句就是：“那我投胎去了。”
    邬小唯心说您可真好说话。
    下一秒，白光骤闪，驱散黑暗。一只宝箱在女鬼原本所在的位置浮现，随着“啪”的一声音效，箱盖打开。
    就算没玩过游戏也会知道这肯定是游戏奖励了。邬小唯和叶明一同上前，蹲身翻看，一个个物品名称浮在奖励上。
    装得满满的一个大箱子里，【普通的水乳碎片】等各种琳琅满目的普通级碎片各有几片，除此之外还有5000金币。
    两个人都并不想占队友便宜，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平分。
    另外还有几样东西是系统标明奖励对象的，别人无法捡拾。
    一个是【生命值提升包】，使用后可直接提升生命值上限，叶明的是1000生命值，邬小唯的是1200。
    “……为什么我的多200？”邬小唯不解地把它拿出来，叶明轻松笑说：“可能女鬼认可你最后那段发言吧。”
    另外还有两件装备，都是【rmk绢丝隔离妆前乳】，装备等级也同为“良好”。
    邬小唯对这个奖励很满意。一是因为她的装备里压根还没有妆前产品，或多或少影响持妆度；二是这个隔离本身也是平价隔离界的扛把子。
    质地水润又清爽，冬天两颊干燥到爆皮都能照样被征服。使用后能让粉底服帖度上升一个台阶，而且还能遮盖毛孔。
    但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开心，叶明就发出了灵魂疑问：“妆前乳？干什么的？”
    邬小唯：“……”
    .
    平行副本中，女子的白影飘到三名弓箭手面前，系统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跟她聊聊吧，哈哈哈哈哈——”
    “那个……”玩家们都有些紧张，滞了滞，其中一个道，“你活得离经叛道是你自己的问题，就不要在这里吓唬人了。早登极乐，好好投胎。”
    不远处的男人仍看似慵懒，眉心难以察觉地微锁了两分。他垂在身边的手小心运力，尝试运用法术——果然，一个淡棕色的光球在手中显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双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的27岁生日。
    跟晋江签约的时候我还不满20，一眨眼就七年前过去啦，突然有点感慨。
    想了想，这七年好像把当初写文时想达成的心愿都达成了（进作协签出版啥的），当时没想过的也达成了（签影视出动画拿奖之类的）……真的很感谢大家的陪伴！
    我会继续好好写文的，争取活到老写到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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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新手村（6）
    “……”女鬼悬在那里，微笑得一脸和蔼。
    三秒后，女鬼仍是那副微笑，吐出一句话：“你在扯什么犊子。”
    弓箭手们：“？”
    “我二十岁离家，游历四方，后至关外，在西边一民风开放的小国为官，历经数年，官拜丞相。六十岁辞官之时，女王念我思乡之情，赏金万两送我回家。我回来时还顺道去了趟京城，帮两国建交。”
    “我一直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
    弓箭手们：“？？？”
    这怎么和线索不一样！
    女鬼忽而眼睛一抬：“咦？姐姐？”
    弓箭手们唰地回头，背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女鬼，比施二小姐要阴森许多。她头发蓬乱着，面部道道皲裂，眼下挂着乌青。黏稠的黑血从上翻的眼睛中滑下来，枯瘦的手正伸向三人。
    “啊！！！”弓箭手们仓惶逃离，但鬼影速度极快，瞬间挡至一人身前，嶙峋双手悍然掐住她的脖颈。
    力道之大令弓箭手顿时窒息，生命值迅速下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光飞速闪来将她笼罩，生命值立时停止下跌，开始缓慢回升。女鬼一愕，转过头，棕色的法术光芒裹挟疾风迎面袭来！
    “砰砰砰”三声巨响，女鬼周围地面崩裂，飞舞的石块将她击退数步。在三名弓箭手专心解谜时一直在旁边混吃等死的男人疾步袭来，路过廊下漆柱时飞身一蹬，借力跃至女鬼背后，干脆利索地拎住女鬼后领。
    “嗵嗵嗵嗵嗵”，女鬼被按在地上惨遭法术爆锤。男人手中的法术光球时棕时红，偶尔还能抽空换绿色治疗术奶一口刚才掉血的弓箭手。
    三名弓箭手纵使原本花钱雇他就是为了保命，也没想到他能搞得这么简单粗暴，一个个都石化在旁，目瞪口呆。
    同为女鬼的施二小姐也大惊失色：“等等等等等……”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话，“少侠……少侠息怒！我姐姐虽然是厉鬼，但我可以劝劝她！”
    男人置若罔闻，“嗵嗵嗵嗵嗵”又揍了一顿，猛地收手。
    躺在地上的女鬼已被打得七荤八素，气若游丝，整个鬼迷迷瞪瞪的。
    男人撇嘴：“任务奖励。”
    “……”女鬼牙关紧咬，沉默地表示反抗。
    男人立时又提起拳头，女鬼脖子一梗：“那边……”带着哭腔，她指向墓碑，“那边……”
    下一瞬，系统判定玩家刷boss获胜。女鬼倏然消失，四周围白光绽放，一只宝箱慢慢在墓碑所在处显形。
    弓箭手们舒气，上前打开宝箱，里面有些碎片、三件普通级装备、三包金币、还有三个生命值扩充包。
    这些奖励都是给她们的。带她们打怪的男人是高级玩家，早已通过过这个副本，不会再另外获得奖励。但按照约定，每个人都将金币全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