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死寂无声，苍冥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纷乱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
    当日武扬不顾一切动用“禁忌之力”，欲把苍冥分身斩于无形。
    而那时候的苍冥，因为受这股恐怖的道韵威能所激，亦变得有些疯狂起来，进而不断“加码”，让分身的实力变得更为强大。
    彼时武扬曾询问过苍冥，那种状态的他，到底是分身还是本尊。
    对于这个问题，苍冥当时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武扬着相了，一味去纠结分身还是本尊，并无多大意义。
    这样的答案，落在世人耳中，肯定是非常敷衍的。
    可唯有苍冥自己知道，他还真不是在敷衍。
    因为他走的，乃是万道合一的苍生大道。
    此道，强不强暂且不提，只说其中一个最显著的特点，那便是，可身化万千。
    以己身，化万物苍生。
    而且这还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分身之术，理论上来说，他衍化的任何一具分身，都可以化为主体，或者就是本尊。
    当然，虽然因为苍生大道的特殊性，使得苍冥衍化出的无穷身外化身，并不存在什么分身还是本尊，但一具具身外化身之间，还是有强弱之别的。
    亦或者说，其中最强大的一具分身，便可以稍微当成本尊来看待。
    毫无疑问，武扬当日斩杀的，就是这样一尊汇聚了老怪物大部分分身力量的至强分身，勉强称之为本尊，也未尝不可。
    但这并不能说明，苍冥就真的陨落了。
    说白了，修苍生大道的苍冥，一己化苍生，想把他彻底覆灭，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根本就做不到。
    除非你能够把他所有的分身，全部聚集到某一特定封闭的区域，然后再一一斩杀，如此一来，苍冥的苍生大道就算再逆天，也只有覆灭一途。
    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完成？
    苍冥又不傻。
    狡兔还有三窟呢，更遑论他这样活了不知多少个千万年的老怪物了。哪怕他脑袋被驴踢了，突然得了失心疯，也万万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去。
    不过就算如此，也并不能说明，苍冥的苍生大道，就真的天下无敌，完美无缺了。
    难杀是一回事，但要说毫无破绽，那肯定不尽然。
    举个不算太恰当的例子，比如苍冥一共有一万具分身，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具分身都被杀了，那剩下的最后一尊，虽也是本体，但实力，肯定会大幅度跌落到极点。
    同样是以一万具分身为例，如果其中一具分身，凝聚了超过自身七成以上的实力，那这具分身一旦陨落，就算他还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具分身，自身实力，一样会直线下滑。
    这多少有些能量守恒的意思。
    反正饼子一共就那么大，你切成一千份也好，切成一万份也罢，分割开之后，增加的只是数量，而质量却是不变的，也一定无法超出原有大饼的总和。
    此刻的苍冥，其实就处于这种状况。
    他依旧还有无穷分身，且每一具分身，也都是本尊，但因为损失了质量最大那块“大饼”，所以他现在的实力，已经无限下滑，比之巅峰状态时，怕是一半……不对，准确来说，怕是连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都不如。
    “孟浪了……”
    静谧的大殿中，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苍冥终于徐徐吐出一口气，轻声叹息道。
    的确是太草率了。
    当日他如果不是热血上头，有心想和动用“禁忌之力”的武扬掰一掰腕子，让世人看看，这诸天万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第一强者，谁才是真正的无敌霸主，进而不断给那具“分身”输送过去更多力量，那他现在，也不会处于这般尴尬和危险的境地。
    “不过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小畜生毁我至强分身，让我实力十不存一，百不存一，是危险，但同样，也是机遇……”
    苍冥喃喃自语，一双幽冷的瞳孔中，时而有一丝丝精芒闪过。
    的确是机会。
    要说他苍冥，雄才伟略，天姿无双，独创万道融一道的苍生大道，单是这份天赋才情，便是放到太古时代，也绝对算是一名少有的绝世天才。
    不过苍生大道，有利，也有弊。
    最大的弊端便是，当外道融入过多，达到一定的极限后，那些外道中残留的道念，便会趁机作祟，集体暴动，反噬他的主道，使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镇压，去平复。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因为他修的是苍生大道，必须不断依靠吸纳外道的大道精髓，才能保证本身原始大道占据绝对的优势，绝对的主导地位。
    一旦停止吸收外道精髓，他的主道就会遭受无穷外道的残留道念反噬。
    可继续吸收，同样会在主道中留下更多外道的残念怨念。
    这几乎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正是因为如此，在过去的无数年当中，他从未有一刻松懈过，也从未有一刻停下过脚步。
    非是他天性嗜杀，而是他选择了这条路，已经证得了这样一条强大，却并不算完美的大道，所以他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必须一直走下去。
    但现在，困扰他无数年的这个天大难题，却是因为上一次和武扬的惊世大战，而被彻底打破了。
    那一次，他凝聚了超过自身七成，甚至九成以上实力的分身，被武扬只手打爆，不但如此，就连分身中凝聚的大道，也随着分身的覆灭，而彻底崩溃消散了。
    这对他造成的伤害，可不仅仅只是实力下滑，便是大道道基都跟着破碎了。
    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武扬覆灭了他至强分身和分身中凝聚的至强大道，同时也等于是把他大道中那些外道的残念怨念，给一起剔除掉了。
    从此以后，苍冥算是真正的解脱了，自由了，无债一身轻。
    一旦他找到了最顶级的宝物恢复伤势，那他也算是真正的因祸得福。
    那苍冥是否有最顶级的天材地宝呢？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要知道他可是一尊从太古时代活下来的老怪物。
    漫长的岁月，哪怕在前两个大时代，并未崭露头角，光是靠捡漏，肯定也积攒下了无数好东西。
    下一刻，苍冥直接抬手取出一枚丹药灌入口里。
    丹药不知品级，不知材质，可其中蕴含的极致道韵，却是瞬间充斥了整座大殿的空间，若是仔细去看，甚至会发现，丹药之中，竟然存在着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
    丹灵！
    没错，这枚丹药，居然已经诞生出了灵智。
    似乎感受到丹药即将要落入苍冥口里，那枚丹药，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隐藏在其中那个白胡子老头，也变得无比焦急起来，大声讨饶道：“道友何须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既已诞生灵智，那就是一种智慧生命。”
    “道友生吞这枚丹药，和生吞一个活人有何区别？”
    “聒噪！”
    苍冥眸光一冷，以他的境界修为，怎可能受一枚丹药中的丹灵蛊惑？
    很快，一股霸道的规则能量径直从指尖吐出，瞬间，世界清净了。
    那丹药中的白胡子老头，直接被那股能量震灭，化为滚滚精纯的药力，融入进整枚丹药之中。
    苍冥笑了笑，这才把那枚丹药扔进嘴里。
    丹药带着一股奇异的芬芳，入口即化。
    仅仅是呼吸间，便融入进苍冥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到最后，连他受损的大道，也被一股强大的药力包裹着，不断被修复，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