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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姑娘,请收下我的膝盖(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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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秦阿南也这么说了,任贵均眼睛一闭,开始伤感的说话:
    “小凝,我懂了,我听懂了,你是真的为我好,我有你照顾我,真真有福气!我听你的,我全部听你的!
    你不要再说你的错这种话,我虽然老了,但谁好谁坏我还是懂的啊!是我给你添了麻烦,如今,还要你拿出钱来帮我出头!
    小凝,你放心,如果真的能立下字据,任东升真的拿出三块钱一个月来,我尽够尽够的了!八百块,你不用给我!
    我死了,要是任东升不给我当儿子,我也不要了,小凝,我有你,就行了!阿山,小凝说的对,你今天,让屹峰给我写这个字据,我押字,你也给我押字!你今后十年不回也好,二十年不回也好,我也无所谓了,我跟着小凝了!”
    老人说完,双手掩面,老泪从手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呆呆看了这一切半天的任阿山,缓缓的在任贵均床边坐下来,拉住老父亲的手,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自己也流泪不已,说道:
    “爹!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直觉得,只要给点任东升家钱,他们就会好好顾着你,我日日的服侍别人的娘,我婆婆瘫在床上将近八年,屁股没有生一个疮,我自己的爹,却要别人来跟我说,乡下人,污污糟糟就过了!老了,就该苦熬着过,这是老天打我的耳光啊!
    爹,我错了!我也听小凝的,就是这个钱,我也和您一样想法,不要拿小凝的!要是真的用这个办法,任东升肯出钱、有顾忌,我已经千恩万谢,其他费用全部我来!”
    说着,她转向秦凝,抬着眼泪汪汪的眼睛,说:
    “小凝,对不起,阿姨走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我的爹老了,什么都要人顾了,是阿姨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受委屈,对不起,小凝,阿姨给你赔礼,阿姨……委屈你了。”
    任阿山,彻底服气。
    秦凝那番话,可说是软中带硬。
    听起来,她是在自责,说自己给任贵均带来了麻烦,所以要尽力弥补,但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秦凝说的明白,今天这个事情,要是任贵均和任阿山听她的,那么,今后任贵均的事情她继续帮忙管着;
    可要是任贵均或者任阿山有意见,那么对不起了,今后任贵均的事情,不要再去他们秦家开口了,她和秦阿南不会再去帮忙。
    除此之外,八百块是个关键。
    八百块啊!任阿山家成团长,不过才七十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八百块,等于他家成团长一年的工资了。
    成屹峰说的对,他家的钱,既要养自己、养任贵均一家,以前还要接济成团长那边的亲戚和秦阿南,一年下来,其实多不了多少。
    秦凝一下子拿出八百块来给任贵均撑腰,其实只是圆了任贵均一个今后有儿子送终的梦啊!
    她图啥啊?有这个钱,做什么不好?她这是真心对任贵均好!倒是自己,确实小看了人家了!唉!谁能想到呢,秦达那样的人家,也能歹竹出好笋呢!
    这姑娘,厉害是真厉害,但,周到是真周到,屹峰到底有眼光,今后屹峰要是真能娶到她,那老父亲的问题再也不愁了!他们小夫妻也有钱,多么好!
    这个钱,不要了!老父亲手头有了钱,那对夫妻谁知道又做出什么来,还不如留在秦凝手里,要是今后屹峰娶了她,还不是自己的,给来给去便宜了任东升家,哼!
    倒是秦凝这个办法实在好,反正那屋子,原本按照乡下的习俗,怎么的也不会到她这个嫁出女儿的手里;
    可父亲生病什么的,任东升家却还只管指着她要钱,一点也不肯负担,实在太过分了,她真心愿意去签这个字!
    就让任东升夫妻俩个气死了去吧!
    而秦凝,见任阿山泪光闪闪的看着她,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脸浮肿着,头发散乱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软不硬的说:
    “阿姨哪里话,阿姨有骂过我吗?说什么对不起啊!”
    任阿山脸上闪过尴尬,说:
    “阿姨以前不知道,你帮了我这么多,还总是让你娘送你回去,唉,我心里……唉,小凝,阿姨十年没回来了,好些事情真的不知道,你看在阿姨年纪也大了,脑子不够用了,不要放在心上。”
    秦凝扯了扯嘴角,没接她这种话茬,只对任贵均说:
    “那么,舅公和阿姨的意思,就是都同意了?既然同意,那就写字据吧。钱,依我看,阿姨,你给舅公留一两百,其他的,你带回去,今后舅公要用,你再给他。”
    任阿山大力摇手,眼中带泪,脸却笑着说:
    “啊?不不,小凝,我的意思,钱真的不要出了,只要任东升拿出房租来,今后也能对你舅公有个顾忌就很好了,何必真的拿钱出来呢?他们知道你舅公有钱,肯定又千方百计的算计他。”
    秦凝淡然的一笑:
    “阿姨能知道他们是这样子的那是最好,但钱,我还是要付的,不付的话,到时候我和任东升家说话没有底气,依我看,他们等会儿还会回来吵的,都听见卖房子了,他们哪里肯轻易罢休?!钱只管给舅公留着慢慢用,年纪越是大了,越是要有钱傍身,那才是底气,八百块我无所谓的。”
    八百块,无所谓?!
    秦凝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有多牛逼,简直把任阿山砸的要献上膝盖了。
    任阿山紧紧皱起了眉,唉!这姑娘!八百块都无所谓,那这下子,她家儿子,要拿什么去讨好她啊?
    而成屹峰,自始至终都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秦凝。
    这小丫头,每一次,都让他叹服。
    不管是画的画,指挥打鼓,还是收拾上次的耍猴人,真是一件一件的让他觉得自惭形愧了。
    任东升夫妻俩的情况,其实非常难处理,他母亲可是烦恼了几十年。
    外人眼里,任东升已经叫了任贵均几十年父亲,任东升的母亲在世的时候,和任阿山也客客气气的,乡下地方,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在眼里,自有各种评判,不是肆意能够靠几句话去改变的。
    她母亲平素不能回来,即便对任东升家再不满意,也只好忍着,要是闹僵了,还不是外公吃苦?甚至为了让任东升家能尽力些,总是要违心的去讨好,一来二去,便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之前倒是说,让任贵均和任东升断绝父子关系,可这个事情,在乡下,真的只是说说,乡下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又离得远,真的闹大了,父子关系没断掉,反而招致别人的指责倒有可能,最终任东升还是得和任贵均住在一起,却关系更僵了。
    如今秦凝这个法子是最好,老人自己去和队里一说,房子卖了,任东升没地方住,自然要反过来讨好老人些,今后要是对老人好,老人把家产留给他,今后要是对老人不好,那就啥也没有,是个大顾忌。
    好,非常好!
    成屹峰拿着纸,认认真真的把卖房子的字据写好了,递给外公看,说:
    “外公,这个事情,小凝想得已经很周到,就这么办!外公,您只管签字,签好了,我马上去你们生产队,和你们队长说一下,让任东升搬出去!省得到时候小凝还要出面。”
    任贵均很认可:“好!对,小峰这点也想的周到,我们已经够麻烦小凝的了,这个事情就你去办。”
    成屹峰很高兴,转头和秦凝说:
    “还有钱的事,小凝,钱,真的不要了,你能承担下这个事,已经很委屈你了,钱你收好,外公的医药费,等会儿我就和我妈结给你。”
    秦凝撇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我不过让你写个字据,钱,是我和舅公之间的事。”
    “我……”
    成屹峰哑口无言。
    任阿山看得,心里叹气要叹出一条黄河了:“唉,太厉害了!唉!怎么好!唉,你这个姑娘,你就不能对我儿子好点啊!”
    几个人正在病房里看字据呢,任东升和房秀娟果然不出秦凝所料,又回来了。
    话说,两人被人拉出了病房,房秀娟先是坐在地上撒泼的哭了一会儿,但根本没人理他们,房秀娟便也哭不下去了,她便开始骂任东升。
    任东升也生气,正没地方出气呢,就和老婆对骂。
    夫妻两个相互伤害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再伤害下去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才又开始商量对策。
    房秀娟坐在医院门口的地上,恨恨的说:
    “我就说吧,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出的主意!我长这么大,没听见过乡下人卖房子的!”
    任东升蹲在她两尺远的地方说:
    “说这些有屁用!还不都是你,好好的去得罪她!本来还能常常给我们一点东西吃,都是你上次护着儿子上起的因!”
    “我不护儿子我护谁!你别跟我这瞎咕哝!先想想现在怎么办是正经!”
    任东升叹气,怎么办?这个事情他不擅长啊,他就擅长出了事情骂老婆。
    房秀娟也习惯了他这个熊样,也不管他,依然恨恨的说:
    “还能怎么办,算了!现在他们两家合起伙来害我们,我们又是在外头,不是在村里,没人帮我们,我们就先服软好了!
    这个死x丫头到底就是吓唬吓唬我们的,八百块!拍昏她的头瓣,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拿出来给老头子呢?
    再说了,我们那个老房子,也不会值八百块的,是不是?他们就是吓唬我们的!我们服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就完了!”
    任东升一拍大腿,说:
    “对!那个老房子,怎么也不值八百块的!我听大队殷会计说,大队部那么多间屋子哩,也才花了七百块就盖起来的,不可能八百块的!”
    “唉!不过,这个死x丫头真有钱!可惜我们雪君太小了,要不然,帮我们雪君讨回来做老婆,倒是蛮好!”
    “你……你在瞎想什么呢!”
    房秀娟睨他一眼,眼睛望着马路,喃喃自语:
    “有啥瞎想不瞎想的!只要有钱,管他麻子胖子呢!况且她也不过就是比雪君大个七八岁!长得不错,又凶又泼辣,这种女人当老婆不要太好,今后是钱都往家里扒拉!
    只有你那个姐姐假清高,好像看不上这个死x丫头的样子!可有啥用,成屹峰看见那个死x丫头,像苍蝇见了咸肉,早晚要出事!
    说不定,两个人早就那个啥了呢!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成屹峰不先到我们家来,却和那个死东西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吗?
    我是不相信你那个赣头阿南姐说的话的,什么一板就八十块!她卖豆腐呢!画个画叫一板一板的,猪头!我看,这个钱,还是成屹峰拿出来的,两个人串通好了,吓唬我们!不就是要我们拿医药费出来嘛!那,等一下,我们回去,这样说……”
    夫妻两个在医院门口商量妥当,甚至排练了一遍,才装着可怜兮兮的回病房。
    房秀娟让任东升走在前面,她自己缩在后头,微微露出一点头。
    等任东升进了病房,叫了一声:“爹!姐姐!”
    房秀娟就也探出身来喊一声“爹!姐姐!”继而就自己进来了,站在任贵均的床尾,哭了起来:
    “……啊!你们,你们不要这样对我们啊!啊……呜呜!我婆婆走了也没几年啊,你们不能这样不看重我们的啊……呜呜!”
    一提婆婆,任贵均原本板如铁块的脸,便裂开了缝。
    他和任东升的娘,虽是半路夫妻,却也相濡以沫的过了十几年,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有感情,他才会对任东升当儿子看。
    可惜,人心善变,还往往是先变的那个人,为了掩盖自己的变,总是要先指责别人的变,好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几十年的父子情,已经破碎在了日常的失望里,连想要捡起来,都已经不能够了。
    任贵均不出声,不好出声,和儿媳妇能解释什么?说多了又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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